第49章 狗東西
狗東西
漂亮的姑娘半眯着眼, 不說話。
大拇指從後往前,輕輕的将人下颌擡起,帶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度:
“為什麽無視我呢?”
男生死死的盯住眼前醉意朦胧的人, 想要從她的眼中看出些什麽。
但到底要看出什麽呢?
柏郁青不知道。
沉默和無視, 是最能刺痛人心的利刃。
他見過這雙眼睛裏全都是他的樣子。
“……呵, ”忽然, 被圈禁在臂彎牢籠裏的姑娘笑了,是那種發自內心卻又十分空洞的, 戲谑的笑, 帶着股糜爛的紅豔。
電梯的地面是瓷磚的, 粉白的腳光裸地踩在上面,冷得很。
方苒歪了歪頭, 直接擡腳踩上了面前的白板鞋:
“柏郁青,我抓到你了。”
那雙殺人放火的眼睛裏清清明明的一片,哪兒有半分醉意。
“你沒醉。”視線對上的那一刻,柏郁青明白過來, 下意識地就像後退,“你騙我?”
方苒就踩在他的腳上,女生不重,但有十分明顯的力度, 他一退, 她就會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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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 柏郁青認命地閉了閉眼, 僵在了原地,和人隔着呼吸相聞的距離。
“騙你怎麽了?”這人高得有點t煩, 粉白的腳踩在白板鞋上,踮起。
方苒繼續拉近自己和柏郁青的距離, 聲音又輕又緩:“你就沒騙過我?”
太近了。
柏郁青繃着身體,不自覺地将頭歪開,下一秒,卻被方苒的手扶着側臉轉了過來:“躲什麽?”
“有膽做沒膽認的狗東西。”
鼻尖近乎貼着鼻尖,視線裏滿是方苒那雙妝容極盛,帶着壓迫和清明的狐貍眼,好似內心的一切,都無處躲藏。
柏郁青閉上了眼睛:
“你不該用這樣的方式來試探我。”
“不要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拿自己冒險,李京墨那群人,不是好東西。”
“他們就是玩兒玩兒。”
“從我把你帶出來到現在,沒有一個人追出來。”
“所以呢?”方苒的神色,在視線觸及柏郁青閉着的眼睛時,已經悄然變冷,“李京墨不是好東西,你就是了?”
“再說了,關你什麽事呢?”
“我只是……”柏郁青啞然,“出于老同學,提醒。”
“李京墨——”
“你別說話了,”方苒不耐煩地打斷,“我不愛聽。”
“我問,你答。”
整個人向後,方苒拉開和柏郁青的距離,背靠在電梯牆壁上,兩只手環保在胸前,防備又具有攻擊性的姿态。
但她的腳卻沒從柏郁青的腳上下來,似乎是為了防止人逃跑,所以一直踩着。
“木白是你?”
“……對。”柏郁青想解釋,“我一開始沒有想隐瞞——”
兀地,腿上挨了方苒一腳,女生聲音清冷:“我問,你答。”
柏郁青沉默。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F就是我。”
“對。”
“什麽時候知道的?”
“直播,”柏郁青道,“我是那個玄策。”
“你……”腦海裏閃過直播當時,自己被宋竟和鹦鹉他們慫恿着去“勾引”玄策,方苒差點兒沒崩住。
“玄策小哥哥”,“對面玄策過來玩兒”……
誰能想到他爹的那是柏郁青?!
真是yue了狗了。
“所以,YOULITAI也是你。”想起什麽,方苒找到了扳回一城的地方,“你在故意加我。”
柏郁青一梗:“……是。”
“鹦鹉也是你故意串通好的?”方苒蹙眉。
“是,”柏郁青又搖頭,“也不是。”
“嗯——”腿上又挨了方苒一腳。
“鹦鹉不知道我是Free,只以為我是陪玩。”
那還差不多。
“所以,你就是,想盡了辦法,從游戲裏,接近我。”
方苒黑亮的眼睛轉動,和柏郁青四目相對:
“為什麽?”
“我……”注視着那雙眼,良久,柏郁青移開了視線,“想道歉。”
“道歉……”方苒思索着,喃喃出聲,而後一笑,“呵。”
“我……”柏郁青默然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方苒歪着腦袋看他。
柏郁青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垂着眸子,一副乖覺,認錯态度良好的模樣。
“對不起騙了我,對不起曾拒絕了我,還是對不起吊着我?”
“三中,不對,雲縣,所有認識的人都覺得,我他媽不要臉,強迫你,死纏爛打,喜歡你喜歡得要死。”
“而你,很煩。”
就連宋竟他們都不理解她:“你為什麽非得喜歡柏郁青啊,他又不喜歡你,這麽沒皮沒臉的,我都替你覺得丢人。”
文玺說:“別喜歡不喜歡自己的人,沒有好下場。”
她問陳昭白:“你也覺得柏郁青不喜歡我嗎?”
“不喜歡。”陳昭白搖頭。
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的話,怎麽會舍得讓人這麽難過。
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他,柏郁青,隐藏了那些在細枝末節裏,對她發散出的愛意,是他讓她別放棄喜歡他的,一而再,再而三。
她從來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不是癡戀強求的性格。
可在那樣的若即若離,似近似遠中,自己都快要相信,自己是那個自戀、偏執、腦子有毛病、不正常的變态了!
“……對不起。”
“你在對不起什麽?”方苒質問,“說話!”
“對不起,”柏郁青垂着眼,一字一頓,“讓你,不開心。”
艹。
方苒深深地吸氣,再呼氣,努力的克制自己體內奔湧的血壓。
她怕自己克制不住,失态地給柏郁青兩耳光。
“道歉,啊對,道歉。”
“木白的噓寒問暖,也是你的道歉方式之一?”
不,那是他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可是,要怎麽說出口呢。
他又沉默了。
沉默地讓方苒生厭。
沒勁透了。
“我知道了……”過了好久,電梯裏才響起女人的聲音,平靜之中帶着微微的沙。
“把我的鞋撿回來。”
腳從白板鞋上下來,踩在冰冷的瓷磚上。
方苒放開了柏郁青。
高跟鞋先前脫掉了,就在電梯外,還沒拿進來。
撿起剛才被女生踢到一邊的高跟鞋,拎在手裏,柏郁青站直了身體:“我送你——”
粉白的腳伸到了身前,方苒半靠在電梯牆壁上,就這麽淡漠地擡着腿,看着柏郁青。
奇跡的,柏郁青竟然理解了她的意思,這是要讓他穿鞋。
男人僵硬在原地。
看見他不自在,方苒竟然舒服了幾分:
“怎麽,不願意?”
……
德盛的教學樓是四方圍城的樣式,重點班為了保證安靜不受打擾,在四樓。
另一邊是舞蹈教室,據說是方苒的父母發錢專門為她弄的,就在四樓的另一半。
女生嬌嬌柔柔地嘆着氣,坐上了擺在舞蹈室門口的長椅,自如地伸出腳。
在她的身邊,穿着校服的男生蹲下身,拉開自己的黑色書包,從裏面拎出一雙小白鞋。
他認得那個男生,比他高一屆的年級第一,方苒的,青梅竹馬。
輕柔地脫下女生的舞鞋,再慢慢給女生穿上小白鞋,而後細心地将女生的舞鞋收起,放進自己的書包裏。
女生靠在男生的肩窩上,像是累極了的雛鳥,相互依偎。
……
柏郁青沉默地蹲下身,高壯的男生沒有攻擊性,可即使是單膝蹲下,也快到她胸口的位置了。
大手帶着隐忍的青筋,握住粉白的腳踝,黑色的半根小指細的搭扣纏繞其上,牢牢束縛住。
“不要随便讓人給你穿鞋。”
“嘶——”
高跟鞋揣在腿上的疼就不再是白花花的腳掌可比的了。
方苒踩穩,站直了身體: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女人又恢複了那個明豔動人也冷漠高傲的模樣。
“叮——”
電梯門打開。
高跟鞋踩在瓷磚上,方苒走出了電梯:
“再也不見,老同學。”
她想知道的,已經弄清楚了。
至于柏郁青,別說她了,情愛早已經不是她生活中的必選項了。
她都沒有心情去探究那些有些潰爛的曾經的事情了,沒有心情去思索,柏郁青為什麽會在暗處用那樣的目光注視她。
十七歲的方苒,或許對不起陳昭白,或許對不起文玺,或許對不起宋竟。
但對柏郁青,十七歲的方苒,待他不薄。
是他,不配。
……
小劇場:
“艹!好久沒練了,累死老子了!”
舞蹈教室裏,方苒直接練得躺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你才剛好,不要這麽急躁,”陳昭白遞了紙巾,方苒手指頭都不想動,“還能動嗎?”
認命地,男生給她擦汗。
“別躺着了,起來走兩步,不然會酸。”
一邊說着,陳昭白給方苒提溜起來,扶着她走到門口。
方苒坐在凳子上,剛擦掉的汗水又細細密密地湧了出來。
“你別動腰了,才好,待會兒又拉着了。”方苒就是因為腰傷才住院治療,後來又留級的。
攔住要自己穿鞋的方苒,陳昭白從書包裏掏出鞋子,給方苒換上。
“嗷嗷嗷,痛!你輕點兒的!”
修養了太久,今天重新開腿,比第一次開還讓人撕心裂肺。
“咚。”軟綿綿地方苒直接一個腦袋嗑在了他肩膀上。
陳昭白臉色都變了:“你又沒吃午飯?!”
“……練忘了……”
“我真服了你了。”趕緊收拾好東西,陳昭白帶着方苒就要去吃飯。
歇了一會兒,其實方苒已經緩和了不少。
看着陳昭白的那張臭臉,方苒瞧見了重點班的講臺上,站着一個沉默不語的男生。
“你看,重點班又在搞人心态了。”
陳昭白:“什麽?”
“就是演講啊,”方苒道,“他們班主任每天的讀報時間,都讓人擱講臺上來給大家灌輸毒雞湯,好多人一上去,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了。”
“說起來……”方苒眯了眯眼,“這個人好像跟你一樣。t”
“什麽一樣?”
“年級第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