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灌酒
灌酒
“這位是……?”主座上的年輕人穿着身輕挑的寶藍色西裝, 眼裏閃過一絲驚豔,詢問道。
“嗐,”小白總主動介紹, “這是方苒, 女明星, 今天來參加我們新品發布的活動的。”
“這是李總, 李京墨,”小白總也在給方苒介紹, “這是宏圖影業的趙總……”
隔着這麽大的桌子, 方苒沒伸手, 只是點頭示意,算作打招呼。
“女明星是不一樣啊, ”趙總身邊,頂着遮蓋不住腦門的幾根稀疏的頭發,卡頓家居的洪總就開始嘀咕,“看着是比普通女人好看。”
聞言, 有男人堆笑,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端詳一件可以随意撫摸的商品花瓶。
宏圖影業是電影《最愛你的我》投資方之一,方苒克制着自己心裏翻湧起來的惡心感, 思考這個飯局的意圖。
李京墨, 李家的洛瑞國際連鎖在酒店餐飲旅游業方面, 是全國的top級, 發展到現在,李家在各行各業都有參股投資, 李京墨這麽年輕卻能在這個飯局上坐在主座,自然有他被認可的身家底氣。
就像那位洪總, 卡頓家居主營業務是床品的生意,和洛瑞國際合作,為他們的酒店提供床品,基本算是靠着洛瑞國際吃飯的。
她要是沒記錯的話,這人先前實再國外留學,近期才回來,聽說李家給他安排了個子公司先練手,以今天這個飯局上,這麽美容美妝服飾以及娛樂圈的人來看,估計李家給李京墨的子公司多半和影視文娛有關。
一邊聽着小白總的介紹,一邊在腦子裏盤算着一桌人之間的關系和利益牽扯,總算能坐下時,方苒松了一口氣,想着自己安安靜靜坐過去或許就沒什麽事情了,這些人應該不至于在這種場合,放着自己的正事不做,來找她的茬兒。
可惜,她還是高估了一些人的人情世故,偏偏就有人不想讓她好過。
“來晚了啊,”拇指大的玻璃白酒杯撂在大理石質地的桌面上,發出清脆的砰響,擲地有聲,“來,按規矩,自罰三杯!”
孔鑒說完看向方苒,見她不動,繼續施壓,端着白酒壺徐徐将三個酒杯倒滿。
“啊?這是……”小白總不知道裏面的官司,正想說什麽,被他身側的人拍了拍手背,頓時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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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裏落針可聞,都看向了這裏。
喝,還是不喝?
方苒的視線掃過包廂裏各具形态的面孔,也清晰的看見了孔鑒和另外幾個她得罪的總之間的眉眼官司,幸災樂禍居多,正在饒有趣味地看戲。
她甚至不确定孔鑒是因為當初那番話,自己想刁難她,還是因為這裏有利益的牽扯,讓他不得不刁難她去讨人歡心,總歸現在的場面就是,所有人都在看着,孔鑒和她杠上了。
三小杯的白酒其實并不多,喝了也沒事,但問題是,三杯是開始不是結束,她開了這個口子,今天不趴下走不掉。
在場的都是男人,都是人精,跟她又不熟,他們等着看戲看笑話還來不呢,怎麽會給她解圍。
如果,再早一陣。
如果是在從前,她會把酒杯端起來,直接潑在孔鑒的臉上,喝酒這個東西,從來都是她開心了她想喝了所以喝,沒人能逼她喝。
她才不是可以随便被欺負的對象,才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才不是被當做商品的女人。
她是人,是獨立個體,有自己的傲氣和自尊。
這場刁難從她打出那個巴掌就埋下了,她今天耍脾氣離開,以後迎接她的只會是更多的刁難,除非她不在這個圈子幹了,不然總還會有下一次,下下次。
而今天要是喝高興了,至少,或許,楊子皓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
畢竟楊子皓已經沒有價值了,他們的生氣,只是因為她作為一個商品試圖反抗和脫離操控,影響到了他們賺錢。
要給她教訓,要讓她聽話。
免得以後還是學不乖。
這也是孔鑒當初給她遞話,讓她請客賠罪的意思。
現在只不過是換了個場景罷了。
為什麽楊子皓就跟一個臭蟲t一樣?煩死了,都已經踩死了,還哪兒哪兒都有他!!!
忍一忍,忍過去就好,人生在世誰能事事如意,女明星要在娛樂圈行走,難免要經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就像人活着一樣的。
世界不在乎你的自尊。
“啪!”細長的手指将酒杯重重擱在桌上,玻璃與大理石的碰撞發出脆響。
酒液入喉,辛辣感順着咽喉刮下,肺裏卻有一股氣沿着食管往外翻湧,像是要從體內将人撕開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包廂的氣氛頓時松快起來。
一杯。
兩杯。
三杯。
一寸寸打碎的傲骨,是長大必經的潰爛。
……
“嘔——”
“苒苒!”安全出口樓梯的門拉開,聲控燈亮起,年年在拐角找到了白色的一小團身影,趕緊沖過去将人扶住,“怎麽喝了這麽多?!”
方苒無聲地擺手,踢掉高跟鞋,撐着牆壁慢慢站起,吊帶裙拖在地上,她還将裙尾打了個結。
“呼——”年年松了口氣,吓死她了,沒醉就好,“走,我們回去了。”
“我們回家了。”
明豔的女人軟得像沒有骨頭,下樓的時候,年年将她抱得很緊。
“回家了。”
沒有家的,她的家不在這兒。
她在這裏沒有戶口,房子也是租的。
女孩兒眼裏一片晶瑩的水光,看着車水馬龍的繁華人間,涼風穿過窗戶吹在她的身上。
方苒靜靜地半躺在後座,垂下眸子,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過了好半晌,她才動了起來,彎下腰從包裏掏出手機打電話。
“喂?”
艾米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年年說你喝了很多,還好嗎?”
熨帖關心,像個溫暖的大姐姐:“小白總不是說了會幫着你的嗎?”
“這種飯局,”一開口,仿佛還能感覺到那股嗆人的酒味,方苒頓住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以後我不參加了。”
電話的那頭沉默了很久:
“方苒,你以為能由得你嗎?”
……
方苒又安靜了下來。
年年扶着她回房間,臨走前,不由轉過頭看向床上軟綿綿地女生:“苒姐,你後悔了嗎?”
“打那一巴掌。”
“不後悔。”方苒沒力氣,癱在床上。
她這個人,從來不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
她最讨厭別人威脅她,最讨厭無能為力只能順從的感覺。
但總有一天,她會站起來,将所有受過的,一一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