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掌櫃的得了消息就早早的等在醫館外, 一看見顏氏的馬車就迎了上來。
“小人李德給大小姐請安。”
“無需多禮,今日有勞李掌櫃了。”
李掌櫃四五十歲上下,方臉蓄須, 穿一身青色袍子,遠遠就能聞見他身上沾染的草藥香。
雖說這位大小姐剛回來沒多久,可畢竟是他們主子, 也不敢輕易怠慢了。
“小人已備好茶水, 請大小姐随我來。”
随着李掌櫃進入醫館,顏渺才發現這竟是由三間正鋪合并而成, 左邊兩三個學徒抓藥配藥, 右側三四個當地有名的老大夫正問脈開方。
鋪子雖忙,卻忙中有序。
可這裏面除了正看病的人,還有不少帶了面紗的妙齡少女,青春靓麗不像身體有恙,正往最左側去,那裏被單獨辟出一間,裏面坐着幾位女大夫,專門為這些少女診治。
見顏渺望過去,李德頗有眼力見的解釋,“大小姐有所不知,女子愛惜容顏, 都希望能更美一些,況且男女有別, 有些身體上的傷男子不便醫治,這才請了女醫坐堂。”
原來如此, 上次她背部受傷也是女醫為她診治,京中都不曾有過女大夫, 平溪居然先有。
顏渺剛要開口稱贊,就聽一道嬌俏的女音傳來,伴随着陣陣香風和環佩叮當,顏渺看清了來人。
若記得沒錯,她是仲父的女兒。
顏紫音一來,頤指氣使喊了聲,“我要見你們李掌櫃,快把他叫出來。”
呦,這位姑奶奶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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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露出為難的表情看向顏渺。
顏渺淺笑,“掌櫃不用管我,先去招待吧。”
李掌櫃多謝這位大小姐善解人意,心裏偷偷犯嘀咕,都是顏家的小姐,怎麽脾氣就差這麽多。
顏紫音看到李德,頗有些不耐煩,覺得他來得晚了些,自己有急事沒時間敲打他,只說,“趕緊把你這兒最好的療傷藥拿出來給我,我急着用。”
李掌櫃為難啊,這位姑奶奶每次來都帶走很多藥,明明一瓶就夠了,最多三瓶也用不完,偏偏要把能拿出來的藥全都帶走。
不是不能給,只是給了她,再有別的人要就沒有了。
李德臉上擠出一個笑,走迂回戰術,“小姐是自己不舒服嗎?要不先請個平安脈,您也好對症下藥啊。”
“不是我用。”顏紫音本就有些着急,崔大公子受了傷她急着去探望,不想與他多費口舌,“快點拿出來我有急用,上次那個金瘡藥先給我拿十瓶。”
李掌櫃的心在滴血,且不說這金瘡藥價格昂貴,就是藥材的調配也要費上好大功夫,每月使勁做也才出五瓶。
這一下子要太多,他不想給啊,關鍵是這位姑奶奶她不付錢,次次記賬。
顏渺也覺得不妥,便走上前去勸道:“藥不在多,能治好傷就行,你一下子要這麽多,平白放着也是浪費。”
顏紫音轉身看向她,覺得有些眼熟。
女子一身粉白衣裙,腰肢柔軟纖細,面上未施粉黛卻依舊國色天香,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透亮,睫毛卷翹如蝶翼,她一個女子看了都嫉妒。
那日在碼頭初次見面,并未看到她的臉,後來倒是有幾次的宴飲相聚,顏紫音次次途中離席,只遠遠的見過她一面。
這般貌美的女子讓顏紫音很有危險感,幸好她改了婚約,不會糾纏崔澤言。
如此想着,顏紫音挺起腰杆,更加傲慢,“那又如何,這是顏家的産業,本小姐想要多少就拿多少。”
忽又視線看向李德,“快些取來,否則我讓大哥把你趕出醫館!”
這般蠻橫的女子,顏渺倒是少見,見李德目光詢問,她輕輕點了點頭,不與她做糾纏。
怎麽算,關上門來也是一家人,沒道理在外人面前鬧難堪。
顏紫音等藥時,顏渺也讓小學徒給她抓了幾味藥。
這些都是解毒方子裏可以替換的溫補藥,帶回去一點一點試,總能試出最好的。
顏紫音拿了東西,朝她冷哼一聲就走了。
顏渺不同她計較,細細詢問過醫館的各項大小事務才離開。
一連看了好幾處,啓程返回顏氏山莊時,天都擦黑了。
“小姐,您何必如此辛苦?”看着臉色發白的顏渺,念夏心疼極了。
“這些鋪子既然交由我來管,那我就應該用心。”
“大小姐臉色怎麽突然這麽差!”春橘捧來熱茶,看到顏渺虛弱的樣子吓了一跳。
“不用太過擔心,我有分寸,應該是藥的作用。”
兩個婢女守着她,車夫架起馬車,搖晃着往山莊方向去。
行至中途,顏渺突覺腹部脹痛,兼有眼前發黑,渾身顫抖的狀況。
再忍一小會兒,再看看有沒有其他副作用。
馬車外響起噼裏啪啦的聲音,下雨了。
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顏渺渾身都是冷汗,念夏擔心極了,拿了解毒丸就要喂給她。
“小姐,您的命最重要,這藥方咱們以後再試也不遲。”
顏渺眼前出現幻影,強撐着精神去想可以替換的藥物,她對自己的方子很有信心,前提是她必須弄清楚藥效,以免出現意外。
心中有了思量,她讓念夏把解毒丸給她。
誰知,剛咽下去沒多久,就“哇”的一聲嘔出大口大口地鮮血,徹底失去了意識,把春橘和念夏吓壞了。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大小姐,你不要吓奴婢。”
車外的雨也越下越大,馬匹受驚,車夫急忙停下,他們需要一個地方避雨。
顏渺生死不明,他們需要大夫,可這裏離醫館遙遠,再返程回去要花費不少時間,更何況,此時雨勢洶湧,根本無法前行。
念夏打開簾子,看見不遠處有一處宅子,檐下挂着将滅未滅兩盞燈籠,應該有人居住。
于是心一橫,交代春橘照顧好小姐,自己冒着大雨跳下馬車去敲門。
——
“主子,京城那邊傳來了消息。”阿順将一個裹着蜜蠟的圓球呈上。
慕容珩連眼皮都沒擡,伸手接過。
捏碎後,裏面是一張紙條。
看完上面的字,慕容珩劍眉微挑,如寒潭般幽深的眼眸閃過一絲狠厲,冷哼了一聲,“他是活的太舒心了,竟敢暗中派人奪我的權。”
燭火晃蕩,很快蔓延而上吞噬了那張字條,吐出片片灰燼。
阿順眼珠轉了轉,試着道:“那主子要怎麽做。”
“如今為時尚早難成大事,不宜動手,京城至平溪,相隔甚遠,途中遇到些殺人如麻的土匪強盜再正常不過,你去安排,給這位遠道而來的大人送份大禮,好讓他知難而退。”
“是,屬下即刻就辦。”不管誰來,敢奪主子的權,那就讓他有來無回。
“等等。”慕容珩又想到一事,“咱們這位陛下日子過的太過悠閑,找人把劉之棠貪污的證據呈上去,順便安排人将蘇貴妃的醜事抖出去,記得要讓陛下親眼看見。”男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擊桌面。
阿順知道,這是主子惱怒的跡象。
前朝後宮一起出事,偏偏又是陛下最信任的劉家和最寵愛的貴妃。
這些事沒幾個月查不清楚,就算查清楚,龍椅上那位只怕也要被氣個半死。
“那我們什麽時候對顏氏動手?”阿順再次問起。
明明是殺戮之事,慕容珩腦海裏出現的卻是顏渺質問他的模樣。
女子姿容清絕,比之前幾年更加溫雅,對誰都以禮相待,唯獨到了自己這兒只有冷言冷語。
那日出現在她身側的男子,竟敢與她那般親昵!
當年她那般愛自己,為何轉頭就能抛下,倒讓他自己私下裏找了許久,甚至在夜晚都t能夢見她那雙泫淚欲泣的眼睛。
若顏氏一族必遭傾軋,顏渺他必定護下。
“再等等。”男子沉聲道。
阿順已經見怪不怪了,每次提起此事,主子都說再等等,就連當年與夫人和離是權宜之計,他也要再等等,沒成想卻等來了賜婚的聖旨。
慕容珩此生最厭惡妄想擺布他命運的人,尤其是龍椅上那位。
不過是多等幾年罷了,他有的是時間。
三年都等了,不差這一會兒。
咚咚咚!屋外傳來敲門聲,女子的聲音無助又焦急,“有沒有人啊,求您幫幫忙!我家小姐暈倒了,還請您幫幫忙。”
雨聲極大,傳到慕容珩耳中只餘幾個字眼。
阿順條件反射般的拔出劍刃,警惕的看向院門。
慕容珩來此并沒有隐藏行蹤,那些低階官員們時不時來獻些殷勤,但這殷勤最容易被有心人鑽空子,前不久,平溪安梧縣的縣令送了幾個美人,裏面竟混入了刺客。
若非慕容珩推拒,那女子怕失了機遇提前動手,也不會這麽快被發現。
今天這又是什麽新伎倆?
“不必多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
門口念夏拍了半天門都不曾有人來,情急之下報出了顏氏的名號:“我家小姐是顏氏山莊的大小姐,若能得搭救,必有厚重謝禮相許,還請開開門,救我家小姐一命。”
女子的話還未說完,阿順就見眼前黑影一閃而過,主子怎麽親自去了,不是說不要多管閑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