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十四章
因為查案子需要, 周默只是匆匆回學校安排了一下課題的工作，就收拾了一下物品，打算常駐市局了, 不把這個人揪出來, 他是沒有辦法好好過安生日子了。
好在這個人似乎就真的是按照原主的模子刻出來的, 周默按照這個思路, 很快就鎖定了幾個嫌疑人, 由此他也不得不感嘆, 這個世界會什麽一下子制造了這麽多個有變态傾向的人物。
此外, 男女主的配合越來越默契了，這也讓案子很有序的進展下去，真正準确地鎖定犯罪嫌疑人，是在一個月之後。
讓周默驚訝的是, 這個嫌疑人是濱海市最為致命的心理咨詢機構的金牌心理咨詢師，周默記得自己做課題的時候，為了增加自己的知識儲備量, 還去聽過對方的講座。
據謝挺說，他們找到對方的時候，對方似乎也不驚訝, 只是露出了些微遺憾的神情。
犯罪嫌疑人并沒有否認自己的罪行，甚至還很得意地說“不承認也不行的, 畢竟這一場大型的心理實驗，只有我這麽優秀的人才能夠完成。”
對方甚至還和警方交代了自己覺得最為精彩的部份是什麽，人命在他面前如同草芥，讓人聽得牙癢癢, 恨不得把他骨頭碾碎個千八百遍。
犯罪嫌疑人唯一感到詫異的是，究竟是誰提供了線索, 讓警方能一路查到他的。
“周老師，你願意見見他嗎？”
謝挺把犯罪嫌疑人的要求都轉述了一遍，道：“他說，想見見你，他可以交代他犯案的整個過程。”
說實話，周默也挺想見見對方：“走吧，讓我會會這個人。”
見到對方的時候，周默第一反應是有種照鏡子的感覺，倒不是說眼前的人和他容貌相似，而是氣質确實很想盡，倆人對視的時候都感覺看到了同類，這讓周默有點不寒而栗，畢竟他可不覺得自己是個變态，更不會因為指使別人殺人而感到任何滿足。
對方看着周默，突然淺笑一聲：“原來是周默，公安大的周教授，是你的話，我就不意外了，我們是同類。”
去你大爺的同類。
周默在心裏罵了一聲，當面冷笑道：“我可和你不一樣。”
“不一樣嗎？”對方挑眉，道，“我這案子要是做完了一步，出名的可能就是你了呢？”
周默不解：“出名？難道你現在的名聲還不夠？”
明明已經被抓了，但是對方似乎心情很好：“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名聲。我想聽聽看你的評價，我這場實驗做的不錯吧？”
“差強人意。”
沒有聽到肯定的話，對方眼中的笑意淡了很多：“嗯？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周默搖了搖頭，說道：“差勁，你控制不了自己。”
這一句話像是點燃了對方的雷點。
對方“蹭”地一下站起來，隔着鐵栅欄，冷冷地看着他：“你說什麽？你憑什麽說我，我想出了這麽完美的一場實驗，而你呢？空有名號，卻什麽也不敢做，你難道能比我聰明嗎？”
對方已經被周默刺激到了，非要證明自己才是最聰明的，像是洪水開了閘門，一點點地細數自己犯案的經過，還要一遍遍地反問“還有誰能想出這麽完美的辦法？”
這都是曾經出現在周默記憶t裏的場面，如今換了個臉龐，也叫人感到唏噓，他囑咐身邊的小警官做好記錄，自己轉身離開了。
這種在人類道德底線打洞的行為，他确實覺得挺惡心的。
他和這人确實有共同之處，但是也有很大的不同。
他們都會拼了命地奔赴自己想要的東西，只是對方喜歡的是人命，他喜歡的是錢財罷了。
雖然說不上是高尚，但是他從不視人命為草芥，他是熱愛生命的。
想到這，連日蒙在心中的陰霾頓時消散了，因為這個案子的緣故，他最近頻頻地夢見原主，恍恍惚惚地，隐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被一點點拉扯出來，讓他覺得自己就是原主。
但是直到這一刻，見到了眼前的人，這種錯覺才漸漸消散，他周默就是周默，愛財罷了，和原主怎麽會是一類人呢？
人抓到了，謝挺也難得地得到了幾天寶貴的假期，姜芪也暫時回學校，可以好好趕一趕畢業論文的進度。
姜芪還是很想念周默的博士，尤其是經過這一次破案，她對周默的認可更深了，這讓周默很苦惱，他覺得他實在是沒有這個水平，帶一個如此牛逼的博士，而且在他意識到帶博士并不能夠賺到很多錢，他感覺人生失去了光彩，畢竟他真的不是一個熱愛學術的人。
為此，他開啓了躲避姜芪的計劃，甚至躲到了謝挺的家裏。
只是，謝挺的家給了他很大的沖擊。
周默只是想找到地方避難，沒想到還要順便給人做保潔。
他看着沒法下屁股的沙發，有些嫌棄地把上面的衣服一件件地丢到髒衣簍裏，甚至還把淺色的和深色的分成兩批放入洗衣機裏。
他一邊收拾一邊忍不住吐槽：“有的人，在外面人模狗樣的，在家裏地板都不知道掃一下。”
周默仔細回顧了一下，自己這段時間讀過的網文，裏面那個男主不是有清潔強迫症，摸個把手都恨不得掏出酒精棉片擦一下，再看看謝挺。
他和謝挺都在市局加班一個月了，謝挺基本上都是在市局解決的早中晚飯，那麽家裏飯桌上的這些外賣盒子，難不成是……一個月前的？？？
在周默發出靈魂質疑的時候，謝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也有可能是兩個月前的。”
周默忍無可忍，把桌子上的東西一把掃到了垃圾桶裏，他覺得謝挺這個屋子裏的所有東西，都可以直接一麻袋裝下去，統統扔到垃圾桶裏。
“老師，老師，那個不可以扔！那是我新買的內褲啊！”
周默一邊扔，謝挺跟在後面一邊撿，一個上午過去了，謝挺家裏總算是有個能放腳的地方。
謝挺很久沒有看見屋子裏有這麽多陽光了，飯桌上甚至還出現了熱騰騰的魚湯和青翠欲滴的蒜泥青菜，他不由得感慨：“上一次看見這麽新鮮的炒蔬菜，還是兩個月前我媽出國旅游之前的事情。”
周默一早經歷了躲姜芪，打掃衛生，做飯這些勞累的體力活，雖然也餓了，但是更想好好歇一歇，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看着對面的謝挺狼吞虎咽，實在不解，這位男主是如何把日子過的如此粗糙的。
謝挺一邊扒飯，一邊問道：“周老師，你為什麽不收姜芪做博士？有這樣的博士，你的科研成果穩步提升，豈不是很好。”
周默反問：“我看起來是很想做科研的那種人？我打算把手裏這個課題清掉，就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
謝挺問他：“老師喜歡做什麽？”
周默直接道：“賺錢。”
謝挺一口魚湯嗆在喉嚨裏：“咳……咳……”
他擦了擦嘴邊的湯漬，回憶了一下周默的科研經費，不解道：“老師現在難道不掙錢。”
周默皺眉：“倒是也掙的，但是搞研究對我來說太難了。”
謝挺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他還是第一次聽聞周默說自己的研究難，感覺自己像是認識了兩個不同的人。
尤其是他睡了午覺起來之後，看見周默認認真真地浏覽電腦的時候，随口問了一句：“老師你在寫文章嗎？”
周默直接道：“我在看小說。”
謝挺：“？”就是覺得挺邪乎的。
在市局忙碌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周默剛入v就鴿文了，評論區的讀者已經表達出了不滿的情緒，紛紛打了負分。
最難的是，周默還面臨着卡文的危機，隔了一個月的時間，周默确實難以銜接上之前的劇情了。
他只能把自己之前寫的文章從頭再看一遍，此外也要把大綱在撸一遍，饒是如此，他總是覺得寫出來的東西沒有之前那麽有趣了。
他有些迷茫地擡起頭，看着眼前穿着短褲，頂着一個雞窩頭的謝挺，在他面前咕咚咕咚的喝水，突然想到，這個男主雖然有點不修邊幅，但一直都是他小說的藍本啊。
周默放在電腦，朝他問道：“你這幾天和姜芪有聯系嗎？”
謝挺茫然道：“為什麽突然這麽問我，我在休假，忙了一個月，腦子已經短路了，裝不下任何同事了。”
這是假的男主吧。
在謝挺身上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周默權衡利弊之後，選擇回學校直面姜芪。
無論姜芪如何堅持，周默始終告訴她：“老師最近壓力太大了，精神要不正常了，實在是帶不了任何博士了。”
姜芪堅定地說道：“我不會讓老師操心的。”
“實際上，我已經很操心了，多個人會讓我更加不好受，”周默想了想，說道，“你是不知道，謝挺有多難帶，雖然是個非全，論文放水，就連這樣，他的論文，還是一壇糊塗，我就帶了這麽一個非全，不會畢不了業吧。”
姜芪沉思了片刻，說了聲：“老師，我明白了。”
第二天，謝挺就開始打電話給周默哭訴，為什麽明明他在放假，他的同事卻要找上門給他輔導寫論文，他平時已經很累了，只想在假期裏好好睡一覺。
周默象征性地安撫了幾句，但是似乎都沒有戳到謝挺的心坎裏，謝挺依舊覺得委屈極了。
不過看着倆人打打鬧鬧的日常，周默枯竭了已久的靈感卻突然找到了閘門，他總算是知道要如何推劇情了。
洋洋灑灑寫了六千字并在作話解釋了一下為何最近沒有更新的原因，直接就發表出去了。
當晚的訂閱量便突飛猛進，周默打開作者助手看了下收益，居然已經有整整一千元了。
這還是周默第一次直觀感受到了文好的快樂，闊別已久的讀者甚至紛紛給他投了雷。
在開學之前，他的時間都還算充裕，他仔細算了一下榜單和更新要求，覺得在這個期間還是能夠好好地更一更文章的。
市局最近風平浪靜，這倒是好事，說明近期社會還比較安定，周默的日子也還算充實好過，除了每日聽系統逼逼賴賴之外，每天就是兩點一線，做課題，寫小說。
好在兩件事情進展得都算順利，在開學之前，他的小說進展也寫到整整二十萬字了，甚至還收到了編輯的好消息，他的小說還能上頻道金榜。
頻道金榜位于小說閱讀軟件界面的第一排位置，從這個榜單的名字也可以看出，能夠選入這個榜單的，絕對是數據和質量都十分優質的小說了。
因為之前和陷落交流其妹妹的事情，周默也算是和編輯混熟了，有時候編輯會和他多說幾句，收榜單簡介的時候，陷落甚至還誇贊他，說新人第一篇就上了頻道金榜，确實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事情，同時也督促他可以開始為新文作準備了，至少挂個預收。
其實周默現在的劇情藍本都來自于現實世界，再寫一本的話，他其實有些茫然的。
這天晚上，和陷落的小號日常唠嗑完了之後，周默也向對方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陷落】：默默你的專業知識這麽豐富，不用發愁的。
【陷落】：其實你的這一本小說裏面還有很不錯的配角，可以延伸出同樣主題的一片新文。又或者，寫一篇心裏咨詢主題的也是很不錯的哦。
編輯一連給了幾個建議，周默覺得都是不錯的選擇，花了幾天時間，還真的開了個預收。
因為之前文章的加持，而且文案确實還挺吸引人的，挂出去沒多幾天，收藏量就已經達到v線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好的延續。
人逢喜事精神爽，因為小說上的t成功，周默每天心情都很不錯，就連課題感覺都進行得很順利。
這樣的開心一直延續到了開學，除了科研任務之外，周默還有教學任務，手裏還帶着幾個研究生，還有一個博士。
沒錯，姜芪最終還是如願以償地申請到了周默的博士。
在周默戰戰兢兢擔心了整整半個月之後，周默發現有這個博士還是很不錯的，姜芪本身就是一個科研卷王，周默有時候都擔心自己太懶而被姜芪鞭笞，很多科研上的任務，自己都沒有吩咐下去，姜芪就已經幫他安排好了。
他實在是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姜芪，自己又要上課，又要做科研，又要寫小說的日子，還能不能擁有一個完整的睡眠了。
日子從不能這樣過下去，周默難得地開始每天花一點時間思考人生，同時考慮自己究竟要放棄什麽。
除此之外，之前一直進展順利的課題也遇到了一點點意外，其實也不算是意外，就是有一個一直跟着的學生要退出了。
就是最後加入的那個女學生，這讓周默有些意外，因為對方接下來是要繼續讀研的，應當是要保研，沒有考研壓力，也沒有找工作的壓力，同時還想要刷學術研究經驗，按理來說，他的課題組是最好的選擇，為什麽要退出呢？
周默也好幾日沒有看見這個女學生了，其他三位學生則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莊曉最近在忙什麽？”周默還是有點好奇。
袁露心直口快，直接說道：“她沒有保上研，在申訴。”
“嗯？”周默也感到有幾分奇怪，“她成績不錯，雖然腼腆一些，但是說話邏輯性也很強，不見得面試會出什麽岔子。”
周默和學院申請了這一屆不帶研究生，所以也沒有參與面試篩選，自然不知道這一屆保研的情況，為此也感到十分詫異。
見袁露說了，另外兩名學生也忍不住說了出來。
“莊曉的面試成績直接給了不及格，加上面試成績之後，直接從第十名掉到了十八名，反倒是績點十八名的那個同學，被提到了第十名，保研……剛剛好保十個。”
他們專業再公安大也算是王牌專業了，本科教學十分嚴苛，從大一到大四，如果只是想要水水飄過的人，想要擠到保研線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總的來說，績點的水分并不大，所以基本上到了大四開學，從績點排名就能夠知道是不是能夠得到保研名額。
而且面試分的比例并不高，只要不是進去一句話說不出來，拿到一個不及格的分數，大盤子基本上不會崩塌。
但是，這一次……好像不止是大盤子晃了一下的問題。
“十八名？”周默雖然沒有參與這次的面試，但是和老師們聊天的時候多少還是知道一點規則的，“按照學校的面試比例，保研面試卡績點排名是到十五名，十八名的怎麽會上來。”
袁露接着說道：“學校改了比例，正好卡到了十八名。通知出來的時候沒有人在意，我們都以為是可有可無的規則，因為績點的分值是最大的，我們專業這麽難度，四年的努力那裏是十分鐘面試就可以磨滅的。但是沒想到，從那個通知出現開始，莊曉就是會被擠下來。”
另外一名女生說道：“無論擠下來的這個人是不是莊曉，這個後面走的也太可惡了。”
那名男生說道：“好在面試是有錄像的，莊曉自認自己的回答都很專業，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當時老師态度都很差的。她當時還覺得奇怪，原來在這等着她呢，她說就算再低分，也不可能是不及格。”
袁露嘆氣道：“只是這件事情，好像從校方就瞞着了，莊曉的申訴，沒有起到作用。”
周默仔細聽了下來，大概也知道怎麽回事了，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碰到這種事情。
雖然管閑事不太好，可能還會動到別人的蛋糕。
但是，周默想起莊曉認認真真幫他統計數據的樣子，這本身就是一個為學術圈創造的人物，他不看到還好，他看到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我知道了，”周默安撫他們道，“我去問問怎麽回事。”
袁露眼神之中露出幾分期待：“周老師是要幫莊曉嗎？”
周默：“如果公道真的被掩蓋了，它自然有重見天日的權利。”
幾個學生聞言的，難得露出了笑顏：“有周老師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
周默之前真的過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知道學院裏發生的事情，這一日聽聞三個學生講了這件事情，到辦公室一問，還真的有這麽一回事，只是其他老師的反應着實讓他有些心寒，也更加确認了一些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