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傳言
傳言
為了将戲做足，伍寒喬特地買了繩子将阿四的手捆住然後用錦布蓋住，又讓小九去租了頂轎子、雇了幾個轎夫。
按照約定的時辰，伍寒喬同小九一起等在了高府的後門處，轎夫已拿了工錢散去，只剩下阿四坐在轎子中等候在她們身後。
輕叩門扉三下後，裏面傳來踏嗒的腳步聲，一個上了年紀、耳鬓略斑白的管家開了門。
“您好，我們是陳家的人，來送我家小姐。”伍寒喬莞爾，冷靜開口。
管家探頭瞧了轎子一眼，小九立刻知會地将轎子裏的阿四扶出來，帶到了管家跟前。
“這就是陳家小姐？”管家打量一番阿四後問。
“是的，辛苦您核實。”小九說着，熟練地往管家手裏塞了一個錦囊。
管家拿着掂了幾下，傳來銀錢清脆的碰撞聲，旋即管家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進來吧。”
阿四方一邁進門，伍寒喬和小九緊随其後卻被管家伸手攔住。
“你們倆跟着作甚？”管家眼神透着懷疑。
見狀，伍寒喬狀似無意地拽了一下手中的繩子，露出一段繩索在管家的眼皮子底下，小九再次往管家手裏塞了錦囊。
附耳小聲道：“這是我們老爺的意思，讓我們在小姐祭祀前，好生照顧着~”
最後幾個字小九咬字格外用力，言外之撲得管家耳尖一顫。
聽罷管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故作姿态道：“行吧，看在你們對你家小姐一片真心的份上，就允許你們照顧到祭祀前夜。”
“多謝。”
二人點頭致意，随着管家進了高府，穿過走廊後，來到高府偏院。
高府一個丫鬟迎過來，“林管家，房間收拾好了。”
林管家一揮手，丫鬟便退下了。
将三人領到靠近走廊末尾的兩個房間後，林管家指着稍大的一間道：“這是陳小姐接下來半月要住的房子，”随之扭頭掃一眼伍寒喬好小九道：“至于你兩，就住旁邊的房間吧，方便照顧你們小姐。”
小□□着方才見過的丫鬟的模樣，福身道：“多謝林管家。”
林管家不甚在意地收回眼神，神色驟然一肅道：“對了，提醒你們，走動可以，但決不能去東院那邊。”
二人異口同聲道：“明白。”
随後林管家便走了，沒過多會兒，阿四房間門口多了兩個家丁。
看來高府也怕人跑路，遂安排了人來盯着“祭品”。
進屋關門的第一時間，小九便幫阿四解開了繩子，确認沒有勒痕後适才放心松開手。
三人剛來高府，暫時不宜走動太多，以免引起懷疑，只得在屋中等候時間逐漸過去。
方才林管家說的東院，很有可能就是高長鑫出事的院子，天黑之後，他們須得去探探虛實。
眼見到了吃飯的時辰，小九率先出門前往廚房，打着為陳小姐端飯菜的借口去了高家廚房。
廚娘看樣子是個老人了，來端飯菜的各個丫鬟都對她比較恭敬，小九在門口問了一嘴其他丫鬟廚娘的姓氏，換上一副天然可親的模樣走過去甜甜地喊道：“張姨辛苦了，我是新來的丫鬟九兒，來給府上暫住的小姐取吃食。”
正在擺弄飯菜的張姨擡頭，審視兩眼小九後，露出和藹的笑，“是陳小姐嗎？”
“對的對的。”小九連連點頭，一言一行俨然一個純真的孩子般。
張姨指了指旁邊的一個食案，“那裏，都準備好了，端過去吧。”
“好的，謝謝張姨~”
看她們這般熟練，想必已經對此習以為常，小九沒有急着今日就同她們套近乎，她深知這樣的事得循序漸進。
趁着端飯菜的空檔，小九将所住院子的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了：他們住在高府的西院，此處主要是供高府客人居住和下人的房間居多，至于高府的主家之人，多住在東院為主。
回屋之後，小九将自己打探到的種種一一告訴給伍寒喬，由此安排了三人晚上各自的行動計劃——伍寒喬去東院尋找案發現場，小九去一趟縣衙的監牢再看看高博的情況，探探口風；至于阿四，去之前所說的高長鑫屍體被發現的地方找找目擊者。
等到日落之後，天色終于漸漸暗下來，高府的人夜間并不活躍，三人按照計劃兵分三路開始調查。
東院。
伍寒喬腳尖輕點在屋檐的瓦片之間，似貓一般輕盈，完全沒有驚動到屋內的任何人。
空中觀察一番後，她發現了兩個提着燈籠的丫鬟，本該經過一間黑黢黢的房間，但那二人硬是刻意繞路走了院子中的路避開那個房間。
根據林管家今日的提醒來看，想來那就是高府衫修改叮囑過不許靠近的高長鑫的房間了。
伍寒喬一個騰跳，翻身進了高長鑫的房間，點燃火折子後大致掃了一眼整個屋子大概，沒有積灰，但也沒有人氣，應當是一段時間沒人居住的原因。
屋內的陳設整潔，書架上的書冊堆積重疊，床鋪一絲不茍。
伍寒喬先是翻了衣櫃和床鋪，沒找到什麽特殊的東西，又去了書架和桌案，面上看起來也沒什麽異常。
粗略翻了翻書冊，都是些常見的典籍，伍寒喬瞥了眼書局的名字，默默在心裏記下了。
之後她又在房間裏仔仔細細查了一遍，除卻門口沒有及時添置燈油的燭臺外，整個房間毫無任何線索。
與此同時，昌遠縣衙監牢。
小九換上男裝，迷暈獄卒後潛入牢房，來到了高博的關押之處。他被枷鎖扣住腦袋和雙手，整個人看着有些失神呆滞，眼神渙散無關。
小九走過去喊他：“高老爺！”
聽見自己姓氏的高博轉過頭來，呆呆地盯着小九，沒應聲，似乎并不好奇她是誰。
“老爺，是尚書大人派我來救你的。”小九搬出高遠的名號試探道。
高博聽了，仍舊毫無反應。
“他說他知道你不是兇手，讓你再等等，他很快找人救你出去。”
小九仔細觀察着高博的眼神和表情，依舊是一開始那般無神。
“他知道高少爺的死另有原因，他會幫你徹查高少爺的案子。”小九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再次發出試探。
果不其然，在聽到“高少爺”三個字時，高博的目光忽而閃過一瞬慌亂，雖然只一眨眼，但小九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
她立即明白過來，高博并非真的傻了，只是在裝瘋賣傻。
“高長鑫不是你殺的，”小九淩厲地開口，“但你知道兇手是誰，對吧？”
話音一落，高博微微一頓後，繼續佯裝瘋癫的狀态道：“我殺了我的兒子，哈哈哈，長鑫是我殺的。”
看來高博并不打算說出真相，而是打算一瞞到底。小九知曉再問他也不會交代，也不再跟他繼續耗費時間，抽身離開監牢回了高府。
月色殘缺，皎潔的月光下，一個黑影消失于呼嘯的風中。
彼時的渡口岸邊，阿四正沿着渡口向碼頭的腳夫打聽關于高長鑫的消息，最終在一個漁夫那裏聽到了一點當日的內容。
漁夫說當時正值黃昏，許多船只已經靠岸，渡口的腳夫都去吃飯了，而他當時因為要修理船而留在了船上。
當時他是聽到尖叫聲才看見的，一個慘白的身體自江水中逆流而上，等到近些才看清水中隐約浮現的人，那一身穿着正是高家在找的小少爺。
發現屍體後，漁夫吓得腿軟沒來得及報官，但是官兵卻來得極快，好像一早便得到通知一般，迅速将屍體撈出來又将岸邊的幾個人扣住盤問。
當時縣老爺還親自來了一趟，盤問完幾個目睹此事的人具體情況之後，縣老爺又親自向幾人叮囑了一句‘不要出去亂說’，随即很痛快地放了人。
之後渡口傳起了謠言，說是高家的人觸怒了龍王，使得龍王發怒淹死了他的兒子還将屍身逆流送回以示昭告。
不料謠言傳了沒幾天，高家老爺卻突然自首了，說是自己失手殺了自己的兒子，為了這事，高家大小姐的婚事都被退了，在高老爺被抓起來後，高大小姐便接手了高家開始着手祭祀之事。
阿四聽完，打聽了一下關于龍王震怒的傳言，根據漁夫所說，龍王是他們昌江自古供奉的龍王，昌遠縣的龍王廟就是為他所建。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謠言，是因為很多年前也發生過一樣的事情，當年是因為找不到祭祀的人導致祭祀活動延後，之後便有人被發現淹死江中，且屍體逆流而上，自此便傳出了傳言說出現屍體逆流便是龍王震怒的結果。
“那高家做了什麽事觸怒龍王呢？”阿四有些不解地問。
漁夫聽到此話，左顧右盼看了看，随後湊近阿四耳邊小聲道：“聽說高老爺曾經因為他兒子的事殺了一個書生扔進江裏，恐怕是這冤死之人在龍王那裏申冤導致高家遭了報應。”
阿四眉頭緊鎖，“殺了書生？官府沒查嗎？”
聽罷漁夫嘲諷地笑了笑，“嗐，那高家後臺可是在長安的大官，那官府根本連書生的屍體都沒找到，根本查不到他家，最終只給定了個失蹤案，日子久了也就沒人管這事了。”
“那這書生是什麽人？”
“聽說是高少爺游學帶回來的，根本不是縣裏的人，誰也不認識他。剛開始的時候還和高少爺關系甚密，縣裏好多人都看見過兩人有說有笑地結伴去書局，後來也不知怎的，變成現在這樣，兩人都沒了。”漁夫說完，長嘆了一口氣。
阿四還欲接着問，突然感覺到身後猛地多出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他急忙起身戒備，目光落在右側堆高的木箱上，他感應到那人正躲藏在木箱後面。
阿四手握住劍柄，冷聲質問道：“誰在那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