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桑念念是在一片溫暖的陽光中醒來的。
入目是大片金黃的銀杏, 暖融融的日光從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臉上,同時傳來的還有桑珊興奮的聲音,“念念!你怎麽睡在這兒?”
“已經深秋了,你不怕着涼?”
深秋?
現在不是初秋嗎?
桑念念有點奇怪, 揉着眼睛坐了起來, 瞳孔卻在看清眼前景色時緊縮了一秒。
不對, 她記得她明明是和扶冥在大殿裏議和, 為什麽會突然回到缥缈峰, 還是……三十年前的缥缈峰?
難道……想到那些纏繞在自己眼前的霧氣,是幻境?
眉頭皺緊, 桑念念第一反應就是去咬自己的舌尖。
“唉,太久沒見到我,傻了嗎?”桑珊屈指彈了下桑念念的額頭,帶來了真實的痛感, “為何用這種眼神盯着我,難道是發現我今日特別好看?”
桑念念:“……對,阿姐今日特別好看。”
唇齒之間湧上濃郁的血腥味,桑念念無法判斷這是不是幻境, 只能暫且壓下心中的疑惑,仔細觀察周遭的環境。
“就你嘴甜。”
桑珊就着甜甜的牛乳茶吃了塊糕點, 又和桑念念扯了一堆有的沒的,才神秘兮兮的掏出了一本冊子,“念念,再過半年, 就是你二十歲生辰了, 按照族規,在你生辰當晚, 正是和仙緣鏡締結契約的好時候。”
“契成之後,你就是桑家下一代的繼承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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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正式締結能力之前……”
桑念念越聽這話越覺得熟悉,果然,下一秒,桑珊就紅着臉說,“父皇母後的意思是,可以給你找幾個看的過眼的男子,讓他們給你……咳咳,給你開開眼。”
桑念念:“……”
不是,這個幻境的目的竟然不是為了殺死她嗎?為什麽還會出現這種場景。
大約是她的表情太過精彩,桑珊都被她逗笑了,“你別這麽緊張嘛,這是好事,你的失溫症最近越來越嚴重了,若是能有個男夫,你也不用那麽辛苦了。”
聽見“失溫症”三個字,桑念念卷睫微垂,斂去眼底一瞬湧上的情緒。
她淺色的雙唇微動,耳朵莫名燒了起來,“阿姐,我的失溫症不要緊的,我…我有扶冥呢。”
故地重游,桑念念也不可避免的回憶起了那無數個潮濕寒冷的冬夜——
冷風順着窗牖的縫隙鑽進凄曠的大殿,掀起冷肅聖潔的帷幔。
昏暗陰冷的空氣中,只有暗衛那火熱的、結實的軀體能帶給她隔絕寒冷的溫暖。
她想起了扶冥的擁抱,高大的暗衛總是那樣的小心翼翼,粗糙幹燥的掌心一點點圈着她蒼白的腳踝,将她冰冷的雙腳虔誠的放在他的緊致的腰腹上。
他的睫毛很長,隐瞞的半妖身份為他帶來了一雙極具異域美感的藍眼睛,桑念念一直沒有告訴他,他的眼睛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川澤都好看,像蒼穹,像天淵,像星海,她喜歡他替她取暖時滾燙的軀體,喜歡他在王座上孤寂的背影,喜歡他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喜歡他動情時顫動的長睫、羞澀的眼睛。
喜歡……他。
已經失去了知覺近乎兩年的心髒如蝶翼般一點點震顫,鼓噪着暴雨般的悸動,像被埋了一個冬季的麥苗,又像岩石縫隙中終于快要發芽的草籽。
扶冥、
……扶冥。
她的渴望在這一刻似乎化成了實質,在她空蕩蕩的軀殼中不斷發出沉悶的回響,一聲,一聲。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桑念念發現自己又開始聽不見外界的動靜了。
她努力集中精神,卻依舊只能聽見數不清的情絲在她掌心發芽的聲音。
“念念?”
桑珊疑惑的在桑念念面前晃了晃手掌,“你在想什麽,怎麽走神了呀?”
桑念念想說沒事,酸澀難明的情緒卻兜頭罩下,讓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桑珊的語氣肉眼可見的慌亂,“你、你怎麽哭了?”
“啊啊,別哭了,阿姐都是說渾話的,你若是不想要男夫,我幫你去和父皇母後說,至于你的失溫症,咱們再想別的辦法,仙人那麽神通廣大,肯定也能解決這個問題……”
桑珊是真沒想到桑念念對選男夫這個事這麽排斥,她對天發誓她真的是出于一片好心,畢竟這些年念念過得實在太辛苦了,身邊也沒什麽人陪伴。
用力嘆了口氣,桑珊看着桑念念的眼淚,也不敢再提給她選男夫的事,等她終于不哭了,才打趣道,“剛剛你說的扶冥是怎麽回事?是新得的暗衛嗎?”
桑念念一愣,喃喃的重複着桑珊的話,“新得的?”
“嗯?不是新得的嗎,之前從來沒聽你說過扶冥。”
桑珊仔細回憶了一下,不确定道,“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那個叫流泉的暗衛來着,是我記錯了嗎?”
隐隐約約意識到了什麽,桑念念心口的酸澀幾乎快要化為實質,等回過神來時,已經一個人在長亭中從下午坐到了深夜。
融綠第三次擔憂的請她早些回去休息,桑念念去沒有勇氣離開枝丫朦胧的銀杏樹。
過了許久,久到夜風吹散了臺上美男圖冊精美的畫頁,黑暗中才散開一道輕輕的、微啞的呼喚,“扶冥。”
和以往無數次如影随形不同,桑念念一直等到流雲覆滿了皎月,天空落下下雨,依舊沒有等到那句熟悉的、冷沉悅耳的“殿下”。
……
桑念念确定了這是一個沒有扶冥的世界。
除了沒有扶冥,她的生活一切都十分的順利和完美,在這裏,她沒有寸步不離守護她的扶冥,卻有一個“頗為喜歡”、總能讨她開心的流泉,還有許許多多數不清的俊朗追求者,他們來自各個種族,每一個都各有特色,從來不會像那頭狼一樣做讓她不開心的事。
她的修為也一日千裏,從看過那本美男圖冊後,失溫症莫名其妙就好了,使用治愈靈力時也不會在有任何的反噬,好像那就是她與生俱來的能力。
她強大、高貴、美麗、受人敬仰、無所不能。
她沒有被元霧仙人欺騙,也沒有被變态妖王囚禁,在她二十歲生辰之前,有好幾位來自昆侖的仙人被她的美名吸引,特地下界想收她為弟子,所有人都為她送上了隆重的賀禮。
除了沒有扶冥,她簡直幸運到了極點,是全天下的寵兒。
窗外又飄起了絨雪,桑念念屏退侍從,沉默的坐在寝殿裏。
冷風從她指尖流逝,但現在的她是那樣的強大,她已經不會再因為一場雪、一片雨而感覺到寒冷了。
“……這就是你希望的麽?”
事到如今,如果還猜不到這個幻境是那頭狼搞出來的東西,桑念念就白活這麽多年了。
第一次發現不對勁是她情絲剛剛恢複的那晚,壓抑了近兩年的懊悔愧疚悲傷和以為自己徹底失去了扶冥的絕望快要将她壓垮,她獨自在亭裏坐了一夜,第二天卻是在寝殿醒來的。
熟悉的、滾燙的熱意緊貼着她的後背,像是有人緊緊摟着她睡了一夜,直到天亮方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桑念念問過融綠,她說她昨晚是一個人回來的。
如果不是心口那道和扶冥締結的契約還在,桑念念甚至要懷疑自己撞了鬼。
她想到自己昨天哭的那樣丢人,臉頰和耳朵頓時氣紅了一片。
情絲複蘇之後,那些矯揉敏感的情緒也回來了,桑念念回憶起這一年來一人一狼在妖窟中發生的種種,盡管知道這只是幻境,也還是臊得好幾天沒臉見人。
由于每天醒來都能隐約感知到扶冥留下的痕跡,桑念念很快就确定這個幻境是扶冥專門為她設置的。
起初,她并不能理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但随着幻境中時光的流逝,桑念念也……還是不能理解。
在她看來,重逢之後,扶冥除了最初那段時間對她故作冷漠、不假辭色,其餘時間也就是傲嬌了一點,霸道了一點,野蠻了一點,兇猛了一點。
又或許是她的情絲覺醒的太晚,成為了妖王的扶冥又太過內斂,甚至比以前正直忠誠的暗衛更加冷肅沉默。
都怪她,只一味沉溺在他俊美冷寂的側臉和二次新婚的甜蜜苦惱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在那狼毛茸茸的外表下,有着怎樣一顆破碎的心。
可是……為什麽呢?
他為什麽那麽痛苦呢?
他為什麽希望她過沒有他的人生呢?
暧昧的燈光下,膚如凝脂的嬌弱美人換上了一件猶如月輝凝織而成的薄紗寝衣,烏黑的長發絲絲縷縷的垂落在纖細的腰窩。
她黛眉輕蹙,唇瓣微微抿着,因為不必遭受餓狼的啃咬呈現出淺淺的粉色。
她斜斜倚在鋪着黑金色綢緞的床榻上,露在外面的脖頸修長漂亮,鎖骨和圓潤的肩膀白的發光。
她認真的思索着究竟是什麽讓她那毛茸茸的愛人如此痛苦,卻沒有注意到,從她進入寝殿的那一刻,角落的陰影裏就多出了一個高大透明的影子。
——“聽說您在三十年前曾經有過一個夫君,那麽您愛的,究竟是您三十年前的夫君,還是現在的妖王呢?”
——“您一定是被脅迫的吧,不要害怕,我們會幫您。”
文啓勤的聲音很虛弱再次回響在桑念念的耳邊,讓她不可避免的産生了一個荒謬的念頭:
那頭狼難道是覺得她這一年多以來一直被他強迫,心裏愛的其實是三十年前的他并不是現在的他???
????????
盡管覺得這個猜測荒謬可笑,但不知道為什麽,桑念念就是詭異的覺得她可能猜對了。
她突然想了諸國議的那天早上。
扶冥把昏昏沉沉的她從被窩裏撈起來,為她換上一整套屬于桑冥城城主的禮服。
黑金色的砂金一層層墜成繁複的裙擺,桑念念扶了扶鬓邊一支沉重的珠釵,為難道,“真的要穿這一套去議和嗎?”
之前她有好幾次起夜時發現扶冥背着她在偷偷拔狼毛,當時她還沒在意,覺得可能是幽冥狼族的生長期太長(三百歲之前都算生長期),扶冥在換毛不舒服。
為了維護妖王陛下那所剩無幾的自尊心,桑念念體貼的假裝沒發現他的秘密,沒想到,這狼竟然把他的狼毛編到了衣服上!
昨晚試穿的時候,桑念念見禮服外面華貴大氣、裏面卻又黑又白、斑駁難看還毛茸茸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妙,結果,果然是這頭狼前段時間拔下來的毛毛啊!
“念念覺得這禮服不合适麽?”
妖王陛下聲音喑啞,又帶着點委屈,寬大的手掌替比他小了好幾圈的嬌弱主人托着華麗的裙擺。
今日他久違的換上了暗衛的服飾,戴着半遮臉龐的銀色面具,“是不喜歡屬下的毛嗎?不喜歡黑色的,只喜歡白色的?”
當時桑念念沒聽出來那頭狼的意思,現在仔細想想,可不就是“你是不愛我嗎?不喜歡現在的我?只喜歡以前的我?”的扭曲翻譯版本嗎?
桑念念:“……”
這算什麽,苦等三十年,悄悄黑化,吓死所有人?
他以為他是苦情話本的主角嗎?
仔細想想,之前這狼就腦補他們之間有個幼崽,還裝成年輕時候的自己,發現她沒認出他,一路上都凄凄慘慘戚戚的。
桑念念:渣女竟是我自己?
她又好氣又好笑,胸口還有些悶悶的難過。
她想,她大概理解扶冥為什麽要這樣做了。
揪了揪軟被,桑念念雙眸緊閉,熟練的陷入“深眠”,像她以前引誘扶冥時做的那樣。
窗外響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聲,深秋的寒意讓桑念念止不住的打着哆嗦。
她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瑟縮着發抖,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很可憐。
黑暗中,始終注視着這一切的妖王陛下卻殘忍的移開了目光,假裝自己并沒有對桑念念心軟。
他兩只毛茸茸的狼耳朵趴在腦袋上,耳邊是兩道掙紮的聲音:
——她在裝睡,她只是想騙你出來。
——那又如何,從昨晚到現在,你已經三個時辰沒和她親密了,難道你不想她麽?
——不行,你不能那麽自私,她根本就不愛你,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扶冥嗎,你的身體早已沒有當初那般漂亮,臉上也滿是疤痕,就連最吸引她的藍眼睛都沒有了,她會和你在一起,只不過是因為你的脅迫,她對你最多只有愧疚而已!
——可是,她很冷,幻境還會持續好幾個時辰,我……想她。
——別可笑了扶冥,你對她而言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累贅,放過她吧,只有離開了你,她才能過上完美的、幸福的人生。
啪。
扶冥五指合緊用力,在自己俊美的臉頰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紅的指痕,試圖用疼痛喚醒自己為數不多的理智。
他已經瘋了。
他知道的,從被桑念念從屍山血海中撿回去的第一天,從被她留在身邊的第一天,從她因為寒冷瑟縮在他懷裏的第一天。
以前,他像海裏的一條小魚,花邊的一個守衛,只要海裏擁有一片供他容身的水域,只要珍愛的花朵不受到傷害,就會感到幸福和滿足。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越來越瘋狂,越來越貪婪,容不下她身邊其他的男子,除了他以外的守衛,他想要獨占那片海,那朵花,他還想要她全部的愛。
他說謊了,無論桑念念會不會放棄他,他都不會離開她的,他只會假裝消失在她的世界,看她過上耀眼而完美的生活,但在夜裏、在冬季,能将她擁入懷中,用身軀溫暖她的,只能是他。
他會……殺光所有試圖和她在一起的男人。
她不能抛棄他,她永遠也別想徹底離開他。
清脆的拍打聲回蕩在黑暗中,桑念念疑惑的睜開眼,發現扶冥正跪在她身邊用力抽自己。
桑念念:“.........???”
她瞳孔地震,下意識伸出手,想阻止扶冥莫名其妙的行為,指尖卻突兀的停在了半空。
她看見一顆一顆滾燙的淚珠從扶冥的眼尾墜落,砸在她的額頭和臉頰上,如同一場苦澀的暴雨。
“……念念。”
她聽見了扶冥壓抑到極點的思念,混雜着扭曲癫狂的愛恨,又像絕望的信徒在對他的神明祈禱,“愛我……愛我好不好?”
那一瞬間,桑念念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只記得自己的心髒越跳越快,臉頰也燙的驚人,等回過神來時,她已經緊緊攥住了扶冥衣袖,把狼壓在了身下。
扶冥雙眸錯愕,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麽做,軟趴趴的狼耳朵快速抖了兩下,晶瑩剔透的淚珠還挂在長長的睫毛上。
桑念念:“……”
扶冥:“……”
桑念念:“………噗。”啊啊啊她之前怎麽沒發現扶冥這麽可愛,原來他晚上竟然會偷偷跑到她床邊一邊可憐巴巴的抖耳朵一邊掉小珍珠诶!!
扶冥:“………………”
眼見某只高大威猛的狼妖俊臉越來越紅,眼神越來越冷,馬上就要從小可憐黑化“妖王陛下”說一些她不想聽的話了,桑念念含着笑意彎下腰,雙手捧着他的臉用力吻了上去。
即便是在幻境中,扶冥的唇也依舊很燙,下唇的疤痕讓他的唇吻起來有些粗糙,那層凹凸不平的血痂不經意蹭過來時,會帶起一陣難言的、讓人戰栗的觸感。
桑念念使勁咬着他的唇,很努力的親他,然後在那狼顫動的目光中啞聲道,“扶冥,我愛你。”
她的聲音很小,夾雜在羞怯的雲霧中,美好的像一個幻覺。
于是扶冥放緩了呼吸,小心翼翼的繃緊了身體,生怕驚擾了這個美夢。
直到“美夢”再次重複了一遍,“扶冥,我愛你。”
桑念念沒給扶冥說話的機會,她要将一切誤會都消滅在這個寒冷又潮熱的夜晚,她擡手遮住了扶冥不可置信的眼眸,指腹蹭過他腰腹處久不愈合的傷疤,再将他的手掌貼在自己劇烈跳動的心口。
那兒跳動着一顆結了契的心髒,除了多年前那只一廂情願的狼崽單方面獻上的契約之外,多出了一道深刻的、古老的、和他心上一樣的、宛如詛咒一樣的契痕。
那是唯有互相深愛才能締結的血契:
——将我的一切獻祭給你,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桑念念松開了遮着扶冥眼睛的手,卻怎麽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臉頰燙的驚人,耳邊全都是丢人的心跳聲。
有她的,也有扶冥的。
他們的心跳漸漸融合在一起,她趴在扶冥火熱的身軀上,聽見他用嘶啞哽咽的聲音叫她念念。
一雙結實的手臂用力摟住了她的腰,視線天旋地轉。
扶冥筆挺的長腿分開了她的膝蓋,長長的黑發垂落在她頸邊,冷的像冰。
但他的唇卻很燙,雙眸含着水光,小心翼翼的蹭過她的每一根手指。
他仿佛被她的心跳擊穿,徹底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又好似變回了當初那個正直冷肅的暗衛,只會一遍一遍的叫她的名字,反反複複的确定她對他的愛意:
“我、我毀容了,還不是人,獸形還很醜,念念真的不嫌棄嗎?”
“……我對念念做了那種事,念念真的不恨我嗎?”
“念念真的不是被我脅迫的,真的不會離開我麽?”
他毛茸茸的耳朵不停的在發間發抖,尾巴不安的圈着桑念念的雙腿,來來回回的磨蹭。
桑念念只好不厭其煩的回應他的每一個問題,包容他得寸進尺的親吻,同意他回去之後要補辦成親典禮再補償他一億個親親和一千萬次發.情.期的請求。
“……等等。”
盡管現在打斷他對未來的美好設想很殘忍,但桑念念還是忍不住道,“親親和……的次數是不是太多了?”
一億次和一千萬次,這頭狼是認真的嗎?
“……可是,我們分開了三十年。”
請求被駁回,壞心眼的妖王陛下垂眸斂去眼底的笑意,露出了可憐兮兮的神情,“念念不愛我了麽?”
桑念念:“……”
她仔細的在心裏計算了一番,認認真真的思索自己的極限,“一天最多只能親一百次。”
扶冥這次沒忍住,低低笑出了聲。
……
一人一狼在寝殿膩歪了一整天,一直到第二天才從幻境中離開。
桑念念起初還沒發現哪裏不對,只是奇怪為什麽扶冥不立刻解開幻境,還一直問她是不是無論他做了什麽都會一直愛他。
直到回到妖窟後的當晚,桑念念沐浴時發覺自己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麽特別的敏.感,腹部也出現了一些讓人羞恥的紋路。
慌亂之中,她不小心撕爛了扶冥的衣袖,從他袖子裏掉出來了一個儲物袋。
裏面裝滿了這些年她多多少少用過的靈果和一看就知道是做什麽用處的銀色鎖鏈。
終于意識到如果她在幻境裏選擇再次抛棄他之後這狼打算對她做什麽的桑念念:“…………”
“……扶冥!!!!!”
……
……
很久很久之後,扶冥還是會經常記起那個潮濕的雨夜。
他在絕望和堕落的邊緣祈求,而他的神明回應了他的愛。
那是他狼生中,最幸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