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4）
想到此處，墨影不由的加快步子：為了你我忍受了這幾千年中從未遇到過的磨難，只要你能好，只要你能醒過來，縱然我玉石俱焚，都可以。
待墨影走進廳堂，大堂上高挂的赤紅大喜字讓她有些猝不及防，心中疑惑：莫不是綠冉成親？整個青林宮上下，只有綠冉一個女子，他們其他人，均是師父收的弟子。
心中難免感嘆：不知是誰這麽好的運氣，取到了玉昆山上第一美女綠冉小師妹，心中不由填滿對小師妹與這位素未謀面的才俊的好奇。
廳堂中人影灼灼，墨影看着背向自己，一身喜服的男子，心中滿是羨慕：單是瞧他的背影都有種很安心的感覺，想必定是哪家書香門第的翩翩公子吧，雖然未能習武，一介書生倒正合師父當初的願望：“他日綠冉定不要在武門中生活。”
師父向來直爽、認真，他老人家的話向來不會錯。
如同當年師父說自己一樣：“小七，你若不從你六師兄的言語，他日定當承受無法釋懷的因果。”
念及此，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涼意。
而今的墨影，便應了師父的話，悔不當初，只是為時已晚。
回過心神，暗想：想必師父他老人家心願達成，定是心曠神怡吧！
想到此，墨影便順着人群向今日最高貴的位置望去，只見一位銀發老人坐在高堂之上，老人滿意的縷着胡須，微笑着連連點頭。
那張俊俏的臉并沒有因為歲月流逝而留下多少痕跡，在四周紅色的映襯下，顯得極為高潔。只是在有那麽一瞬，老人眼眸深處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惋惜。
“二拜天地。”
一句高亢的聲音配合着郎才女貌，倒也十分耐人尋味。
一對新人齊齊轉身面向天地之間，恰在此時面向着墨影。
瞬間，一張迷惑的臉重重的紮進墨影的眸子，身體忍不住一顫，似中了蠱術，墨影的臉色猙獰起來，蛾眉深深的緊成山河，眸子如雨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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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到三百年來對自己不離不棄的洛天麟，會是今天紅色禮堂的主角。
沒想到，前些時日還與自己山盟海誓的天麟哥哥，會擁她人入懷，會摒棄與她的所有的唯一承諾。
纖纖玉手在一瞬間捏成拳頭，好看的指甲融進了血肉，墨影想将那萬千條撕咬她心的蠱捏的粉碎。
眼中流露出一些不明物，不再是期待，不再是眷戀，是恨，痛徹心扉的不甘。
身體不住的抽痛着，痛得使這個瘦弱無力的女子喘不過氣來，眼被這男子的面容刺的灼灼疼痛。
這張熟悉卻又陌生的面容，曾今想烙印在心底最深處的這張面容，現在正灼灼的刺痛着她，以至于無法看清全世界。
墨影努力地想收回眼神，收回視線，可是怎麽也收不回來。
“送入洞房。”
高亢的聲音再次響起，而這一次，卻帶了那麽一點揶揄與促狹。
看着他對着那女子一拜、看着他溫柔的眼眸中全是那女子的一颦一笑、看着他環着那女子的腰，将其攬入懷中……
痛，心痛，好心痛。
恨，好恨！
禮堂的人一個接一個的穿過墨影身體，卻沒有任何人意識到有她的存在。
一口涼涼的液體猛地沖進了喉嚨，血腥味瞬間肆意擴散，沖刺着每一處器官。
墨影硬生生的将口裏的東西咽了回去，不斷地調節氣息……
縱然那方蓋頭下的人不是她，她依舊期盼可以再待的久一點……
離開噬魂崖時，離魂用隐術告誡她，玉魄離體，玉石俱焚。
如果吐出玉魄，自己便會立刻消失，此生再無法見到曾今最愛，此時最想愛卻又忍不住恨的洛天麟了。
縱然他娶了‘她’，縱然他背棄了‘她’，縱然她離開了他，但只要洛天麟心中有她的一絲存在，那便已足夠。
墨影不信洛天麟已将她忘卻，将那個與他有生生世世約定的她忘卻。
墨影一直看着洛天麟招待完所有賓客，跟着他向着湘苑走去。
墨影知道，那是綠冉的地方，心中一緊，意識告訴自己不要再向前了，但腳步依舊不停的跟着那方俊逸高大的身體。
敏銳的洛天麟依稀感覺到身後一陣涼意，好似有什麽跟着他般。
回頭望了望，卻沒發現什麽，以為是自己喝高了，便不以為然繼續向前走去。
有那麽一瞬，心總覺得空落落的，總覺得少了什麽，錯了什麽，卻只有那麽一瞬。
滿心的幽怨使得墨影忽略了曾回頭的洛天麟，錯過了一份牽挂的起點。
路徑文竹庭，墨影見大師兄與十七師弟相繼從一個房間出來，門楹上書三個大字‘致遠殿’，那是青林宮的主人的房間。
看到十七師弟，墨影的眼中流露出久違的溫暖，心中寬慰些許。
十七是被師父撿回的。
那時，他不過才是個呀呀學語的小不點。
因墨影本就是女子，對小孩子天生沒有抵抗力，對他就更多了些寵愛。
他倒也知恩圖報，每每尋到好吃好玩的，都會先來孝敬孝敬她這個小恩人，多年來一直黏着她，許是墨影在宮中排行老七而她恰是十七，故比他人多了層親密關系，向來二人最是要好。
墨影離開時，恰巧他與大師兄去了靈臺辦事，故未能見他二人，想必墨影走後他定是日夜不停地尋找，受了許久的折磨。
恰巧三人在逸軒亭中遇到，彼此便寒暄開來，無外乎是些新婚大喜之類的祝詞罷了，三人倒也聊了許久。
“六師兄，最近可有七師兄的消息？若七師兄回來知道你成親卻不通知他，怕是又要與你負氣，出走不回了吧！”十七師弟突然眼盯着洛天麟苦笑着問。
眼神咄咄逼人，眸子深處卻有着和師父一樣的眼神，只是比師父眼中的惋惜停留的時間更長久。
一絲遺恨，一絲悲痛，這樣的質問恰好驚醒了在回憶往事的墨影。
大師兄突然用胳膊碰了十七師弟一下，十七師弟似乎意識到什麽但還是沒忍住繼續道：“聽有傳言道，你可是被七師兄給救活的，現在小七下落不明，當初那樣疼他的你……”
“十七師弟今日想必是太高興，喝的多了，六師弟，別介意，十七師弟是太想念小七了。”大師兄立刻打斷十七師弟的話，暗暗使了眼色，轉身一臉微笑的看着洛天麟道。
洛天麟似乎是在腦海中搜索了一番，方開口道：“小七？就是他尋了幾月有餘仍未尋到，每日口中念道那個瘋瘋癫癫的小七？為何我成親要與他說起，這豈不是笑話。”
說着便看向大師兄，十分傲視的繼續道：“綠冉和我相識相知這麽些年，況且她對我情深意重，在我卧床期間對我關懷備至，本早該如此，我兩之事豈需與一個不相幹之人道也，大師兄，你覺得呢？”
一句‘不相幹’如當頭棒喝敲擊着墨影，瞬間如被雷擊一般傻在了原地。
洛天麟不記得小七了，兩千多年的情誼盡成了他口中的不相幹的人，幾千年的情誼抵不過那個女子對你的三朝呵護，怎麽會這樣？怎麽能這樣？我呢？為了你可以什麽都不顧的我呢？那我算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