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第二天清晨，向茉予下了樓，看見霍斯聿已經坐在桌前。
他并沒有像平日裏穿着西服，而是穿着深色休閑服，修長雙腿自然交疊着，只是看上去沒怎麽睡好，懶洋洋地翻看着報紙。
她也徑直走到跟前坐下，将面前吐司抹上奶油。
“早啊。“
霍斯聿從報紙裏擡起了眼，“早。”
向茉予懶洋洋地撐着下颔，打了個哈欠，“昨晚我是不是睡的比較遲。”
她只記得自己晚宴上喝得過了頭，嚷着不要回家，看來霍斯聿是幹脆把自己帶到了他的住處。
霍斯聿問：“你不記得了？”
向茉予：“嗯？”
霍斯聿想了會，一本正經道：“昨晚你抱住了我。”
向茉予睜大雙眼，霍斯聿慢條斯理繼續說：“然後說要和我一起睡。”
“……”
向茉予好半天才找過了自己的聲音，尴尬地笑了幾聲。
“那肯定是我在說夢話，不用管。”
難怪她昨晚迷迷糊糊做了個夢，夢中的Kitty變得很大只，把她吓了一跳。
霍斯聿沒有再說什麽，只說：“吃早餐吧。”
奶油吐司都是千篇一律的味道，早上向茉予也沒什麽胃口，所以吃得不多，她開始撐着下颔打量起四周。
“這是你住的地方？”
“嗯。”霍斯聿看着手裏的報紙，喝了口咖啡，淡淡道：“以後你也會是這裏的女主人。”
霍家的早餐看起來簡單其實十分複雜，桌上擺放着不少很多種精致的餐點，但是霍斯聿主食只碰了蔬菜沙拉。
別墅的裝修風格偏冷淡，簡約大氣，擺設家具之類的也可以看出價值不菲。
別的不說，就說挂在走廊上的那幅畫，就是國外某個博物館的珍藏孤品，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拍賣回國挂在了家裏。
看來霍斯聿的品味不錯，只是這樣漂亮的屋子，卻沒有什麽生活過的痕跡。
“結婚後我們兩個都住在這裏嗎？”
“嗯。”
得到肯定答複後，向茉予想了想，又問：“昨晚我們倆沒有睡一起吧？“
霍斯聿看了她一眼，“沒有。”
這倒不是向茉予封建保守，只是不想多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對了。”霍斯聿放下報紙，似乎有話要說。
向茉予洗耳恭聽：“什麽？”
“什麽時候去領證？”
向茉予用力的咽下喉嚨裏的食物，如果不是自己确定沒有聽錯，聽他這麽随意的口吻，還以為在和自己商量今天要去哪裏玩。
“後天吧。”她問霍斯聿，“有時間嗎？”
“可以。”霍斯聿說：“至于婚禮的事，我會找人安排。”
向茉予問：“結婚地點在哪裏？”
霍斯聿：“你喜歡哪裏？”
向茉予想了想，之前自己還想去夏威夷旅游，結果因為國內的事耽誤了，現在不正是一個好機會嗎？
“去國外的海島吧，我看夏威夷就不錯。”
霍斯聿點頭起身，結婚地點就如此草率的定了下來。
出門時向茉予坐的霍家的車，霍斯聿和她都坐在後駕駛座，司機問到地點時，她報出工作室所在的位置。
霍斯聿家的司機開得又快又穩，幾乎讓人感受不到任何颠簸。
向茉予開始認真考慮要不要挖霍斯聿家牆角，把這司機高薪聘到向家去。
車子開到工作室樓下，下車後向茉予彎下腰對車裏的人提醒了一句。
“我這幾天會有點忙，後天你來接我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
這些天工作室的其他設計師也在着手設計日常款，品牌主打的是優雅的名媛千金風。
這些天她幾乎是廢寝忘食地工作，險些忘了那個去領證的約定。
所以當看到手機顯示屏上的未接來電時，向茉予花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自己忘了什麽。
一看這已經不是第一通電話，連忙回撥過去。
“啊，你已經到了嗎？“向茉予急急忙忙起身收拾包，拿着手機準備下樓，“我馬上下來。”
那邊聽上去倒沒有生氣，還是熟悉的嗓音。
“我在樓下。”
看見辦公室的門終于被推開，向茉予風風火火地抓着包，踩着高跟鞋出了門，新招進來的的鐘夢靈好奇問。
“茉予姐，這是去哪啊？”
向茉予頭也不回：“去領個證。”
一下樓就看見街道對面梧桐樹下靜靜地停了輛黑色林肯，是熟悉的車牌。
上車後，向茉予理不直氣也壯，“我沒聽到電話鈴聲。”
說完後又怕他不相信，又加了一句，“真的。”
霍斯聿：“嗯，我也剛來。”
明明電話顯示是在半小時之前，向茉予有些內疚，忍不住又解釋了一遍原因。
“我畫設計稿不喜歡被人打擾，有開靜音的習慣。”
“最近很忙嗎？”霍斯聿問她。
“确實有點。”一提起這個向茉予就頭疼，創業确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輕松，可是既然已經決定好走這條路，現在也由不得她喊累。
霍斯聿轉過頭，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是打算洗耳恭聽。
不知為何，向茉予也真的有了傾述的欲望，将這些天自己忙的事一股腦全部倒了出來。
聽完她的訴苦之後，霍斯聿說：“需要幫忙嗎？”
“不用啦。”向茉予謝過他的好意，“現在基本走上正軌了。”
霍斯聿問：“怎麽突然想起幹這個？”
向茉予手托着腮，“大家好像都有事情幹，我閑着也是閑着，我哥說也不怕我虧錢，就當打發時間練練手。”
“而且，你不知道吧，我的社交平臺上有不少粉絲。”
說到最後，向茉予忍不住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大家都誇我穿衣服好看，要買我的同款。”
她的臉蛋是标準的鵝蛋臉，五官明豔漂亮，一雙偏圓的貓眼，眼尾微微上挑，有着一眼就讓人難以忘記的獨特魅力。
這樣的臉蛋确實在哪裏都會受到偏愛。
霍斯聿點頭：“很厲害。”
目光瞥到她手裏的東西，他又微微挑了挑眉。
“這是什麽？”
這倒提醒了向茉予，她鄭重其事地從包裏掏出拟好的文件，拿給霍斯聿過目。
“婚前協議。”向茉予一臉正色地保證：“放心，我不會占你的便宜。”
霍斯聿微微蹙眉，匆匆掃過幾眼。
協議內容也沒有幾條，但是範圍卻很全面，從互不幹涉彼此私生活，到離婚的財産分割。
掃過幾眼後，霍斯聿就在上面利落地簽上自己的大名，然後遞給向茉予。
“你不用再仔細看看嗎？”
霍斯聿将鋼筆蓋帽扣好，淡淡道：“不用了。”
頓了頓，他又緩聲說：“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
聞言向茉予的心提了起來，“什麽？”
“婚姻存續期間不能出軌。”霍斯聿頓了頓，補充道：“不管是□□還是精神上。”
還以為是什麽，向茉予松了口氣，這正好合她的心意。
雖然自己願意接受這種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但并不意味着願意和在外面亂玩的另一半同床共枕。
于是便答應了下來，“好。”
雖然耽誤了不少時間，但是幸好剛好趕在了民政局下班前，向茉予看了看手表，長松一口氣。
沒想到到了門口，霍斯聿卻不着急進去。
“你要是不願意，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向茉予眨了眨眼，誰說的？就算以後後悔也來得及，只是離婚涉及到的財産分割會比較麻煩。
但是想歸想，她還是沒說出來，只說：“都到了這個地步，再說後不後悔也沒有意義了，況且我也沒有什麽好後悔的。”
領證花不了多久時間，沒過一會倆人就重新踏出了大門，與進去不同的是，從現在開始，倆人正式成為了法律意義上的夫妻。
這種感覺很奇妙，盡管向茉予還沒有做好準備和別人逐漸一個家庭。
照片上的兩個人并沒有像別的新人那般親密，彼此中間隔了一段距離，目光只盯着攝像頭。
向茉予對着鏡頭笑靥如花，而霍斯聿臉上的神情淡淡的，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兩個人臉上的笑并非像其他新人那樣發自肺腑，但只從外貌來看，确實是一對郎才女貌、十分般配的新人。
解決好一件大事，向茉予放下心來，給好友林應缇發着消息。
【快點去買我家的股票。】
林應缇發了個問號。
【我和霍斯聿領證了，應該很快就會向大衆公布聯姻的消息。】
霍家的股票能不能漲她不知道，但是自己家的股票肯定會漲一波。
林應缇有些驚訝：【真的嗎？】
【嗯，現在我們剛領完證，準備回去】
說到這向茉予覺得腹部空空，一看時間确實不遲了，她今天因為太忙，中午的時候吃得十分潦草。
于是她看向霍斯聿：“吃飯了嗎？”
霍斯聿搖頭。
“我請你吧，我知道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店，我的一個好朋友帶我吃過，味道不比五星級酒店的差。”
傍晚六七點，正是大學門口熱鬧的時候，路邊的大排檔散發出油膩的香味。
霍斯聿坐在狹窄的木桌前，那雙大長腿頗有些無處安放的意思，他此時只穿了件白襯衫，西服外套被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的出現格外惹眼，不少女大學生頻頻向他投去視線。
屋內有些悶熱，即使是聒噪的風扇轉動也帶不來絲毫涼意，霍斯聿解開了襯衫最上方的紐扣。
“沒有想到你會到這種地方吃飯。”
向茉予托着腮，一直在仔細觀察着他的反應。
“我為什麽不能來這裏吃？”
“沒什麽，只是有點意外。”“對我來說，只要合我的口味，不管是米其林大廚的手藝，還是街頭的路邊攤，都沒什麽區別。”
“難道你在意嗎？”向茉予問。
霍斯聿掃了一眼隔壁桌油膩的食物，頓了頓：“偶爾嘗嘗也不錯。”
川菜偏辣重油鹽，口味清淡的人肯定不喜歡，所以向茉予在點菜的時候特意給霍斯聿點了些清淡的菜，
“我以前在江城讀書的時候，經常和我朋友一起吃這種路邊攤。”
霍斯聿：“我記得你們家當時住在滬城。”
“嗯，但是江城的嘉德高中很出名，我爸媽就在那裏也買了套房子，讓我在那裏讀書。”
好在兩個地方距離很近，最多半個小時就到。
向茉予說：“後來我在國外讀大學時，家才搬到了這裏。”
“我以前也在滬城待過，因為家裏的一些原因。”
霍斯聿漫不經心地用筷子撥開碗裏的辣椒，“但是沒有待多長時間，只讀了一個學期就轉回來了。”
向茉予好奇：“那你在哪個高中？”
聽到霍斯聿說出的高中名字，向茉予說：“那我們不是一個高中的，我是在嘉德高中讀的書。”
他們倆坐在這裏十分惹眼，從出現到現在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甚至有些小女生以為沒被發現，偷偷舉起手機開始拍照，大概是想發在網上。
向茉予刻意往裏面躲了躲。
霍斯聿順着她的視線瞥了一眼，那幾個女生立馬紅着臉慌亂地放下手機。
向茉予壓低聲音道：“有人在偷拍我們。”
霍斯聿：“嗯。”
霍斯聿很少在外面露面，對外一直十分神秘。
當時得知自己可能的結婚對象是他時，還特意跑去搜了他的照片，結果網上關于他的消息少得可憐。
偶爾在網上流傳的幾張照片也都是在正式場合上高糊的偷拍，誰都不敢确定是不是本人。
本以為霍斯聿會介意這種事，現在見他本人都不在意，向茉予也不再緊張。
點的菜一一上來後，向茉予食指大動，準備動筷子夾菜，她已經很少吃這些高熱量不健康的路邊攤食物，說不懷念那是假的。
要是那些交好的名媛千金們看到她這副樣子，肯定會大跌眼鏡。
霍斯聿看着她，突然開了口：“你和第一次見面比起來很不一樣。”
幹鍋排骨的辣椒确實灑得有些過多，向茉予被辣得耳邊嗡嗡直響，沒聽清他說的話，“什麽？”
霍斯聿掃過她此時嫣紅的唇，遞了杯水給她，語氣低沉。
“沒什麽。”
向茉予順手接過，抿了口水、忽然想起了什麽，皺起眉，認真地苦惱起來
“我喜歡吃香辣的東西，你的口味比較清淡，以後我們在一起生活，吃飯的口味該怎麽辦啊？”
她上次在霍斯聿家吃飯就發現了，他家裏的傭人做飯都是比較清淡，雖然做得精致，手藝也好，但确實不是她的口味。
霍斯聿說：“我應該很少回來吃飯。”
向茉予：“是嗎，那……”
話說到一半，連忙止住，把那句“那就好”咽了下去。
*
向茉予并沒有說謊，最近她确實會很忙。
看着眼前的婚紗，工作室裏的人一直提起的心終于放下去了些。
“茉予姐，你看，換了個料子确實比之前看起來輕薄了不少。”
工作室裏的鐘夢靈說道，她是向茉予親自招進來的，國內名牌大學畢業，就是缺乏工作經驗，不如其他幾個老牌設計師經驗豐富。
這件婚紗特意選擇了最頂級的綢面布料，頭紗上精致的蕾絲刺繡全由手工一針一線精心縫制，可以說是彙聚了所有人的心血。
Anna冷靜道：“衣服的材料只是一個方面，腰身的剪裁也改善了，這樣能夠更好的勾勒出身材的曲線，拉長視覺效果。”
現在市場上的女裝花樣層出不窮，如何能夠在千篇一律中脫穎而出，這是她必須要思考的，必須要有新穎的設計風格，才能抓住大衆的心。
她決定先推出這件婚紗作為白色新娘這條産品線的亮相，另一條産品線則偏向日常，風格以優雅的名媛千金風為主。
向茉予贊同：“我們要讓客戶們明白，松弛感并不是只能靠oversize體現，高級感也不只是靠logo就能體現。”
看她如此冷靜專業的口吻，鐘夢靈忍不住問：“茉予姐，你這是想趁着結婚打廣告？”
“對。”向茉予大大方方的承認，“不行嗎？”
鐘夢靈不知道她的未婚夫是家裏安排的聯姻對象。
“那你的那位未婚夫知道嗎？”
向茉予一愣，确實還沒有給他說。
正說着話，桌上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接起來後，那邊響起了林應缇的聲音。
“茉予，你快看我發給你的鏈接。”
向茉予一臉疑惑地點開鏈接，等待幾秒後，赫然出現幾張live動圖。
照片上她和霍斯聿正面對這面，從偷拍者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霍斯聿的臉。
只見他穿着白襯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小截手臂，青筋微微凸起，手上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打火機，應該是顧忌到什麽，最後還是将火機反扣在桌面上，沒有點燃煙。
照片上來看他正眯眼看着自己說話，神色冷淡又專注。
向茉予忍不住又劃向下一張圖，等看清後，不由一愣。
只見照片上霍斯聿嘴角微微揚起，冷淡的氣場也淡了幾分，仿佛自己說了什麽有趣的事
向茉予眨了眨眼，原來霍斯聿是這樣對自己笑的嗎？
這幾張照片被那天的女大學生偷拍後發到了網上，大概是因為上了首頁，數據十分驚人，看着不斷增加的點贊量和評論量，她好奇地點了進去。
評論果然大多都是網友玩梗發瘋，搞笑表情包層出不窮，都是在誇霍斯聿長得帥，求傳送門之類的，看樣子還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提到向茉予的也有，或是羨慕她，或是好奇她的模樣。
匆匆翻了幾眼後，向茉予就沒有再在意。
她和霍斯聿，哪裏能到別人羨慕的地步，不過是商業聯姻而已。
但她還是給霍斯聿發了個消息，順帶附了個鏈接：【我們被偷拍的照片上了熱門了。】
霍斯聿很快就會了消息：【嗯。】
向茉予忍不住：【你都沒什麽想說的嗎？】
霍斯聿的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那張偷拍照上，照片上的女孩雙手托着下巴，烏黑的發絲垂落在肩側，圓圓的杏仁眼微微上挑，看上去如同貓一般狡黠靈動。
向茉予正準備放下手機，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她拿起一看，是霍斯聿的發來的消息。
【拍的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