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誘惑
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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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遠一瞬間怔住, 又在下一刻意識到自己差點着了這學弟的道。可當他再次看向周璟時,又感覺對方的話不是在開玩笑。
喉結哽住,齊遠後槽牙磨了磨, 他的手臂快比周璟的大腿粗了。
打架這事他輸給過寧遲非,在亞利就沒再遇到過對手。
一年級的學弟, 別開玩笑了。
周璟完全能讀懂齊遠一系列的心理活動, 他沒動手, 只笑岑岑說:“在外面的人看來,軍校生一定是打架的好手吧。畢竟你們每天都在訓練, 像學長這樣的, 更是勤奮。”
齊遠強行收回注意力, 他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被這小子帶了節奏。
周璟戲谑道:“嚴格的體能訓練和高強度的活動,會發展成慢性的疼痛和損傷。”
說話間,灰綠色的眼眸自上向下掃,“奔跑跳躍會導致膝蓋疼痛、半月板損傷,長時間背負重物會傷害到下背部和脊椎, 久站導致的足底筋膜炎,上半身重量訓練到來的肩周和頸部傷痛, 還有重複動作導致的肘部、腕部、跟腱的炎症……”
齊遠愣愣聽着, 不知怎的,背後嗖嗖發涼。
上次有這種感覺是和寧遲非在訓練時的力量對抗中,這次更甚,是一種說不出的未知恐懼感在籠罩他。
周璟按住齊遠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些, 笑意逐漸扭曲:“如果被打中要害, 一定會很痛的。”
……
……
此時, 寧遲非剛到學校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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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臻把她那輛豪車開來了,人到學校對面了才給他發的消息, 為的就是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人能找到這裏,是查到什麽東西了。
寧遲非向醫務室請了事假,和趙醫生打了個招呼說傍晚再來,就匆匆出去了。
亞利蓋在山上,平時除了每天定點到的大巴,就是學校相關人員開着自己的車在出入了。佟臻一到,香車美女,立刻引來了注意。
但佟臻顯然是考慮到了這一層,一腳油門開過校門口,去到幾十米開外的民房旁邊去等着了。
寧遲非四處看着,加快了腳步。
五分鐘後。
那輛嶄新的賓利合上了車窗。
佟鑫今天穿了件女式西裝,上半身的外套有一層墊肩,加上妝容比那天晚上豔麗,任路人見了也知道她來頭不小。
“寧遲非。”佟鑫拿着一份履歷,指甲在它的背面來回劃過,“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說你叫遲非,要不是你在這片兒區也算個名人,我要什麽時候才知道你姓寧?”
寧遲非料到是這種情況了。
他存過僥幸,說自己叫遲非,是期待對方以為他姓遲。
當時他們是用消息聯系,佟臻看不到他的臉,他也不希望在沒見面的情況下被對方掌握了太多消息。
至于他沒用假名字,是知道一見面就有概率暴露,不過就算暴露,他也希望佟臻認為他不是完全拿假名字糊弄人的。
因為在校成績十項全能,校雜志,區裏的雜志都曾刊登過他的采訪照。
佟臻把車開到這裏,擺明是要給他施壓。
寧遲非知道,今天這關過不了,他的事一個不小心就會在學校人盡皆知。而且,和佟臻混在一起,是別想洗幹淨了。
佟臻把簡歷丢在了一旁,“怎麽不說話?”
寧遲非:“一切正如您調查的那樣,我沒什麽可辯駁的。”
佟臻沒想到寧遲非連掙紮一下都免了,她把梁程岳可能叛變的消息告訴九區的齊德舟,那可是條老狐貍,一方面提防起齊家,一方面又讓她去查寧遲非。
她以前在道上幹過,壓根不需要提醒,已經開始查起人來了。
不過這個結果還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你可不是一般的優秀啊。”佟臻一只手撐着太陽穴,斜着看他,“怎麽就甘心堕落成張平的走狗呢。”
車內是完全封閉的,氣氛無形中更加緊張。
寧遲非沉聲:“亞利官宦子弟越來越多,這些出生就在終點的人,根本不會明白我這樣出身的人承受的壓力。”
“他們可以混幾年拿一個軍校文憑,而我,如果不努力,我的父母和妹妹将來就沒有人可以照顧。”
寧遲非落在膝蓋的手攥成拳頭。
露出的青筋落在佟臻的眼底,佟臻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把口紅吃進去了一些。
寧遲非:“我也想過考真正的軍校,而就在我的人生走上坡路的時候,我得了味覺失憶症。實話說,我一度以為,自己的人生就要毀了。”
這都是真話,寧遲非想取信佟臻不假,正因為是真話,說出來才無比真實。
佟臻點頭,可她的心沒有波動,反倒像條快要品嘗到獵物的毒蛇,她潋滟輕笑,“我見過太多你這樣的人了。出賣了靈魂,又舍不得自己前半輩子積累起來的好名聲。”
到了這一步,寧遲非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
然而,剛放松片刻,一只細軟的手就爬上了他的手臂。
女人的手比男人細膩很多,薄薄的白色皮膚包裹着纖細的手骨,佟臻的指甲塗着深色的指甲油,寧遲非穿着半袖的黑色運動襯衫,女人的手已經握住了他上臂的肌肉。
寧遲非心中吐了句:這群該死的邏格斯。
周璟、張平、梁程岳,然後又是佟臻,這些邏格斯不論男女,有一個是一個,見了他就要動念頭。
佟臻似乎以為已經掌控他了,輕聲說:“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對你非常滿意。張平是條上不了臺面的狗,但他的眼光向來沒讓我失望。”
寧遲非:“您的意思是?”
“跟着我吧。”佟臻傾身過來,壓低上半身,“我知道你不是池中物,你是病了,但你可沒停止向上爬,否則,你怎麽會到亞利來呢。是為了推免成為軍官的名額吧?”
寧遲非沒有很快回應。
實話說佟臻比想象中難對付,幾下子查到了他的身份,還把一切都拿來利誘。
寧遲非抽回手臂,“我才剛來到您身邊就得到如此特殊的對待,我擔心您之前豢養的那些人會對我有意見。”
這明顯是一句為長久打算的話。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佟臻說:“他們不敢。”
寧遲非正要開口,忽然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侵蝕了他的鼻間。
眼前的佟臻拿着一支豔麗的明紅色口紅,仔細一看,它不是真正的口紅,而是做成了膏狀的類似糯米的東西,加入了大量勾引人食欲的香精。
噗通。
心髒猛烈跳動了一下。
寧遲非按住胸口,他放在身後的手抵住車門,但它不可能開啓。
只是,這味道似乎在哪裏聞到過。
到底是哪裏……
佟臻随意撥弄了一下頭發,“齊家的事是很重要,但整天的勾心鬥角也讓我厭煩,實話說,我還是喜歡放松舒适的日子,你今天、就跟我走吧。”
女人張開紅色的唇,“我會好好喂你的。”
“慢着——”寧遲非推住她的肩膀,陣陣類似玫瑰的香氣讓他頭暈,他說,“還記得我說過周書影的事嗎?”
那一刻,佟臻臉上露出不耐煩,卻斂住情緒,“怎麽?”
果然是頭等重要的事。
寧遲非忍着胃部越發洶湧的餓意,“她的弟弟漢斯教授就在亞利,平哥找我當他的打手,其實是為了讓我利用自己的身份接近漢斯,繼而去調查關于周書影的事。”
佟臻:“所以呢?”
“我也很想成為你的人,張平完全比不上你。”寧遲非說,“但是,我報名了漢斯教授的實驗,很快就要成為實驗的參與者。那項實驗要求我和邏格斯配對,如果被發現我有邏格斯了,我會失去資格。”
狹窄的空間,空氣缥缈着濃郁的玫瑰香氣,佟臻有備而來,也只得偃旗息鼓。
車門再度打開,寧遲非下了車。
……
……
到醫務室時腳步依舊虛浮,寧遲非穩定着呼吸走,他扶住牆,忽然聽到了劉教官的聲音。
“太不像話了!”劉教官在訓斥齊遠,“要不是被人看到,你還打算幹出什麽事來?”
寧遲非向走廊看去。
齊遠在挨訓,手背在身後,但整個人站得不直,甚至有點發顫,像地震過的房子似的。
趙醫生正好路過,手裏夾檔案紙的擋板遮住臉對他說:“齊遠把周璟打了。”
寧遲非登時瞳孔一震。
趙醫生還以為他是心疼了,趕忙安慰:“沒事,他傷得不重。”
寧遲非:“……”
不是周璟傷得重不重的問題。
他再次看向齊遠,顯然,齊遠已經快要站不住了。
而齊遠也在咬牙切齒解釋:“教官,我說了很多遍了,是他先動的手,我還手時他故意挨了幾拳,就是為了博取同情!”
真是有口莫辯。
寧遲非忽然想說自己很懂他。
劉教官板起臉厲聲道:“有人看到你把他堵到了沒人的地方,你是學校的前輩,怎麽能仗着體型優勢欺淩後輩!之後的訓練,你不用來幫忙了!”
齊遠:“教官,我——”
劉教官:“周璟都和我說了,你因為他舉報梁程岳的事不滿才報複他。你還說是他挑釁,你倒是說說,他有什麽理由惹你?”
齊遠被訓得不吱聲,他渾身上下宛如打了釘子般疼痛,胸口更是郁結着一股怨氣,喉嚨竟嘗到了一絲腥甜。
寧遲非沒有停留太久,頭暈的感覺還沒有退去,讓他急于找個地方休息。
他來到平時輔導梁程岳的房間時,好幾個醫生都在,而周璟,唇角挂着一抹淤青,就躺在梁程岳躺過的那張床上。
“正好你來了。”新生主任叫他進來,“這個叫周璟的同學麻煩你照顧了。”
旁邊的實習醫生說:“周璟一來就被學長欺負,一定感覺到了不小的壓力,平時輔導他的時候要多注意啊。”
尤其是周璟長了張無害的臉。
所有人只覺得:冤孽啊,一看就是在家裏被呵護的寶貝,受這罪了。
寧遲非被擠到了周璟躺着的床邊,聽着屋裏六七張嘴巴的囑咐。
他還得笑着答應。
而他身後,衆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床上的周璟正用手指輕佻地撓着他背到身後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