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Chapter20
三個小時以後,飛機落地,任嘉铨和孫駿包了一輛車,花了六個小時趕到《沉默的罪犯》拍攝地。
季淮月還沒有回消息,手機怎麽也打不通,如果不是有小零在,任嘉铨都要擔心季淮月的生存狀況了。
江錦餘失蹤,劇組整個亂成一團。見到任嘉铨,大家一齊湧上來,一邊抹眼淚一邊責備自己。易風哭得最兇,這會兒見到平時不怎麽待見的任嘉铨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臨時助理們被易風的狀态影響,統統六神無主。
劇組所在的小鎮毗鄰道路錯綜崎岖的深山,事發到現在,搜救隊輪班搜尋37個小時,沒有找到江錦餘的蹤跡。當地人還在那危言聳聽,講起大山吃人的種種傳說,使得劇組裏本就沉重的氣氛雪上加霜。
任嘉铨沒責備易風他們,更沒安慰。憑着過往的領導本能,冷着一張臉,一言不發地走上搜救隊的直升機。
江錦餘的失蹤易風他們有很大的責任,這種疏忽幾乎不能容忍。這時候不能責備,因為他們的心理壓力已經夠大了,再施壓反而會激起他們的逆反心理,何況任嘉铨在易風眼裏本來就不是什麽值得尊重的對象。當然也不能安慰,說什麽“沒事”、“放心吧”這種鬼話。任嘉铨用眼神和自己的行動來責備他們,這比語言更深刻。
在小零的幫助下,任嘉铨指揮搜救隊,在一條遠離拍攝地的山溝裏找到昏迷不醒的江錦餘。
江錦餘在拍肖時進逃亡的戲時突然消失,一開始大家都沒發覺,因為男主本來就要在遠處走位。拍完女主的戲後,過了整整一個小時大家才注意到江錦餘不見了。而那時江錦餘已經在山裏迷了路,越走越遠。
任嘉铨跳下去,幫着把江錦餘擡上直升機。
山溝裏濕氣重,江錦餘的襯衫都潮透了,冰冷的布料貼着滾燙的身軀,左臂上還有一片幹涸的血跡,傷口不大,凝固的血看着卻很吓人。
任嘉铨抱着江錦餘擠在狹小的艙室裏,一邊扶着江錦餘的降噪耳機。
【好感度+10】
任嘉铨:誰的好感度?
【哥,是……江錦餘對你的好感度。】
任嘉铨低頭一看,江錦餘的眼睛張開了一條縫,正在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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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嘉铨拍了拍江錦餘曲起的膝蓋,微微一笑以示安慰。
【好感度+5】
任嘉铨:……
【哥,你悠着點兒……】
任嘉铨:怎麽了?
【沒什麽……】
任嘉铨:這好感度不能刷?
【不道啊哥,我覺得……最好別刷。】
任嘉铨習慣了小零的不靠譜,又不敢不聽小零的勸阻,于是接下來全程不再跟江錦餘有眼神接觸,直升機一落地就把江錦餘交給易風他們。
見到江錦餘,整個劇組都松了一口氣,歡呼起來。易風和臨時助理們熱淚盈眶,對任嘉铨多了一絲尊敬。
江錦餘被送到最近的醫院觀察,孫駿在醫院的主治醫師診斷結束後偷偷接手了江錦餘的主治工作。
床邊本來圍了許多人,後來都被趕走了,只留下孫駿、易風和一個臨時助理,其他臨時助理都坐在走廊上。
任嘉铨在走廊盡頭接電話,季淮月打來的,問江錦餘的情況。任嘉铨“一問三不知”,再問就是“還在等醫生通知”。效果不錯,季淮月買了第二天最早機票。
打完電話後,任嘉铨先到病房找孫駿,得知江錦餘除了手上的傷和還沒退的燒,其他沒有大礙。
任嘉铨看着江錦餘左邊小臂上纏着的繃帶,問道:“到時候能祛疤嗎?”
畢竟是演員,靠皮相吃飯。
“沒問題,”孫駿說,“這劃口還挺整齊的。”
任嘉铨點了一下頭。
孫駿拍了拍任嘉铨的肩膀:“看到你們和好,我挺高興的。”
任嘉铨看了孫駿一眼:“這邊交給你了,我去找王導問問劇組那邊的情況。”
任嘉铨接着跑到劇組去找王導,耐着性子聽王導自責了十分鐘,給出補償方案,然後得知江錦餘的戲份已經拍完。等江錦餘好一些就能回S市。
第二天早上,江錦餘醒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易風驚喜的臉,下一秒,易風表情一變,嗷嗷哭起來。江錦餘拍了拍易風放在床邊的手背以示安慰。
其實也不怪易風沒注意到江錦餘的異常。在小鎮拍的這幾場戲,肖時進的狀态本就憔悴,江錦餘入戲太深,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真的在發燒,就這麽帶病拍了兩天戲。走遠景的時候暈了一下,摔到一個小坡下面,躺了十來分鐘,起來找劇組的時候順利迷了路。
“嘉铨呢?”江錦餘問。
“嘉铨哥在劇組收拾東西,”易風抹一把眼淚繼續說,“王導說你的戲份已經拍完了。哥你感覺怎麽樣?等你感覺好一點兒,咱們就能直接回去了。”
“我沒事。”江錦餘說着,盯着自己的左臂。他有兩場不太滿意的戲,但目前這個狀況是拍不成了。
易風跟着江錦餘的時間長,一看就知道江錦餘在想什麽,馬上說:“要不我去問王導?看看劇組能不能在這兒多留兩天。”
“算了。”江錦餘說。他腦袋昏沉,體力不濟,就算劇組多留兩天,他的狀态也不在了。
易風吸了吸鼻子,又抹了一把眼淚。
江錦餘很快又睡過去了。
下午,任嘉铨派司機去機場接機,季淮月趕到醫院。
任嘉铨特意沒回那條季淮月問病房號的消息,也不接電話,還讓易風交代下去,誰也不許說。季淮月到醫院以後不得不打電話問,這樣任嘉铨就有時間提前準備。
給季淮月報過病房號後,任嘉铨推醒江錦餘,讓易風給江錦餘喂水,美其名曰醫生囑咐要定時補充水分。
幾分鐘後,病房門被敲響。任嘉铨一個眼神,易風立刻跑去開門,驚喜得很浮誇:“淮月姐!”
易風生怕自己擋住季淮月,開了門就貼在牆邊,往左看看季淮月,又往右看看江錦餘。
【好感度-50】
任嘉铨:???
【???】
任嘉铨:誰的好感度?!
【季淮月對江錦餘的!!!】
任嘉铨愣了。
門口的季淮月沒有進來的意思,只看了江錦餘一眼視線就立馬下垂,像是有什麽沉重心思的樣子,什麽都沒說,就這麽跑走了。
任嘉铨看了看江錦餘。江錦餘現在的樣子很憔悴,整個人瘦了一圈不說,下巴還胡渣點點,顏值大打折扣。這副形象正好用來賣慘,有什麽問題?難道太慘了?季淮月不忍心看下去?
任嘉铨忙追出去,在電梯口找到季淮月。
季淮月瞥一眼任嘉铨,轉頭繼續盯着顯示樓層的小屏幕:“他還好吧?”
“燒還沒退,”任嘉铨撒謊說,“現在精神不太好。”
“那就好。”
“……好?”
“嗯。”
“……”
電梯門開了,季淮月走進去。
任嘉铨也跟進電梯:“淮月姐,你不會要回去吧?”
季淮月點點頭,沒看任嘉铨:“看到他沒事我就放心了。”
“淮月姐,幫幫忙,你留一會兒吧?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就行。劇組那邊還有很多事,我們這兒人手實在不夠了,”任嘉铨說,“一會兒王導要找易風開會,我也得去幫錦餘哥收拾片場那邊的東西。”
季淮月沉默的時間很長,電梯降到一樓。最後她還是邁了出去:“我實在沒辦法幫忙。我……還有事,先走了。你給錦餘請一個護工吧。”
任嘉铨:???
【她好決絕……】
任嘉铨追上去:“現在司機沒空,我送你去機場。錦餘哥肯定不放心你一個人,他要知道我讓你一個人去機場,一會兒得罵我了。”
“別告訴他不就行了?”季淮月說,“你忙去吧,不是一堆事嗎。”
“……那我幫你叫車。”
這回季淮月沒再拒絕。
車到之後,任嘉铨目送季淮月離開。
千裏迢迢把人叫來,原本期待着季淮月能補上最後那6點好感度,誰能想到,好感度沒補齊,反倒扣了50?
現在江錦餘對任嘉铨的好感度都比季淮月對江錦餘的好感度高……這離譜的世界!
《沉默的罪犯》劇組在小鎮停留的最後一晚,王桑桑在酒店将玻璃煙灰缸摔得粉碎。
“你有什麽了不起?”王桑桑壓抑着自己的怒氣,咬牙切齒地對手機另一頭的人說,“他看上的不過是你的家世!”
電話那頭傳來季朵甜蜜清脆的聲音:“還有外貌、性格和頭腦。”
季朵的輕描淡寫簡直讓王桑桑恨出血來:“你明知道!你明知道他圖謀不軌還要跟他在一起,就這麽喜歡給他當舔狗嗎?!”
“他不圖我漂亮、有錢、有個性,那圖我什麽?”
王桑桑罵道:“真下|賤!”
電話那頭傳來季靈希的聲音:“她怎麽不罵唐止,非逮着你罵?”
“誰知道呢。”季朵笑着說,仿佛被罵的不是她本人。
遠處傳來另一個女孩的聲音:“什麽都比不過季朵,當然逮着季朵罵,橫豎就是看不慣。”
“別跟她廢話,”季靈希不悅道,“讓她趕緊過來把人接走。”
“誰要去接那個渣男!”王桑桑像被踩中了尾巴的貓一樣叫起來。
“她說不接。”季朵說。
“那還跟她廢話什麽,挂了。”季靈希說。
王桑桑立馬斥道:“季靈希!你以為你自己是個什麽好貨?你們不就仗着有個有錢的媽?!”
“她說什麽?”季靈希的聲音近了一些。
季朵笑聲連連:“她說咱媽有錢。”
季靈希無奈笑笑,伸手幫季朵挂斷電話:“煩人。”
季朵剛挂了電話,唐止的名字又閃現在手機屏幕上。
“別理他。”季靈希說,“給他拉黑了。”
一旁沙發上橫躺的楚依諾說:“找周晏青呗,老周家什麽身份,保證給你處理得幹幹淨淨。”
季朵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說:“他也沒做什麽壞事,犯不着讓周家人出馬。”
楚依諾想到唐止正堵在季朵公寓樓下,一臉嫌惡:“現在他知道來求你了,早幹嘛去了?以為自己是什麽香饽饽?哄他兩句,當真了,威風了,給他淘了個配角,哎喲,可踩着他的自尊心了。冷着他也不行,那也得踩着他自尊心。合着他自尊心就是土地呗,走哪兒都能踩着。哄祖宗都不帶這麽哄的,全世界都得圍着他轉似的,看見就煩。”
季靈希撇撇嘴:“王桑桑還拿他當寶呢,舍不得讓人碰一下。”
楚依諾翻了個白眼:“鎖死三胎,祝他們百年好合。”
季朵咯咯笑,起身準備去拿外套。
季靈希掏出手機:“朵朵,你別出去。我報個警吧,他老在樓下這麽守着也太吓人了。”
季朵歪了歪腦袋,對季靈希一笑:“我出去跟他說說。”
“我陪你。”季靈希也去拿外套。
“那你站遠點兒,”季朵說,“別被他發現了。”
十分鐘後,公寓樓下。
季朵走出雙層玻璃門,來到一身黑衣戴口罩的唐止面前。
“朵朵……”唐止往前走了一步,眼裏滿是深情與哀傷。
季朵看上去柔和易碎,靜靜與唐止對視:“不是說了,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嗎。”
“朵朵,不要跟他結婚,”唐止眼中有淚光閃過,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正方形的小禮盒,單膝跪在季朵面前,“嫁給我吧。”
季朵落寞地說:“我媽不會同意的。”
“我會去跟她說!”
“你影響不了她。”
“我有辦法說服她!”
季朵心頭有一絲不安轉瞬即逝:“她不會被任何事威脅的。”
“你不用擔心這個,”唐止忍不住露出一點得意的神色,随後又變得哀傷,緩下語速問,“朵朵,那你呢?你是怎麽想的?”
“我是怎麽想的不重要,”季朵緩緩搖頭,“我只能聽我媽的,這是從我出生開始就注定了的。”
“我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唐止固執地說。
“我想嫁給周晏青。”
唐止慘笑了一聲:“原來這才是你內心真正的想法……”
季朵沒有說話。
唐止指責道:“你……根本沒有愛過我。”
季朵還是沒有說話。
唐止站起來,眼中柔情不再:“為什麽不說話?”
“沒什麽好說的了。”季朵轉身要走。
唐止恨道:“其實是你自己想跟我分手,對嗎?你喜歡上別人了。”
“如果這麽想能讓你好受一點,你就這麽想吧,”季朵顫聲說,回頭落下一滴眼淚,對唐止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我希望你開心。”
如果這時面對的是一個真正把季朵放在心上的人,他一定無法狠下心繼續逼問季朵。
而唐止完全不為所動,冷笑道:“說得好聽,還不是要為了別人抛棄我?!”
這一次,季朵真的離開了,沒有再回頭。
走向電梯間的時候,季朵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抹掉臉上的一道淚痕。
最煩分手磨磨唧唧的男人了。
如果唐止一開始就大方承認自己想利用季朵上位,而不是黏黏糊糊地妄想利用感情捆綁住季朵,那麽季朵還不會覺得他這麽沒意思。一邊享受着季朵給的資源,一邊又标榜自己除了愛一無所求,花錢找關系把他送進所有演員夢寐以求的王導的劇組,他還一副老大不情願“我是為了你才接下這個角色”的樣子,季朵真的很難再配合唐止演下去。說到底,她喜歡的只是唐止演的沈暨白,而不是唐止本人。
“怎麽樣?”季靈希伸脖子往季朵身後看了看。
“他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季朵說。本來想好聚好散的,往後她泡其他小明星的時候估計也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可惜唐止不會掂量自己的身份,道德綁架幾句就想在這段感情裏占據主導地位,當季朵是什麽軟弱可欺的善茬呢?
季朵跟在季靈希身後走進電梯。
有姐姐在身邊,她感到很安心。從小到大不管季朵惹出什麽麻煩,季靈希都能幫她擺平。不像另一個姐姐,眼裏只有自己。
季朵心想,現在大家都過得挺好的,沒有必要把血緣關系看得太重。媽媽也不在乎這個,否則不會把企業交到大姐手上。大姐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南嫣,這表明了她的态度。至于二姐……她應該早就知道了吧?畢竟她長得跟媽媽那麽像……
這時,在昔回公寓的保姆間裏,李媽恭恭敬敬地端着電話,說:“是,是太太……沒有,少奶奶好得很,沒抑郁,壓根沒有,最近天天忙着寫小說……對,藥罐裏還是糖豆,我檢查過了……少爺好幾個月沒來過了……好,好嘞太太,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