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男仆他很忙

第16章 Chapter16

Chapter16

《沉默的罪犯》試鏡之前，江錦餘仔細研究了劇本，挑出試鏡上有可能需要表演的部分，在任嘉铨面前演了一遍。

電影中的男主角肖時進，出身于底層階級，家庭卻不算貧窮，父母、親戚不是騙子就是殺人犯，家族時常有大筆進項。肖時進的家族留不住錢，有錢以後沒多久就花得一幹二淨。他們也不怕貧窮，如果急着用錢，就籌劃一次搶劫，要是不着急用錢，就到鄰居家騙吃騙喝，或是到商店行竊。

肖時進從小在這種環境中成長，耳濡目染，撬鎖翻牆、行騙盜竊等樣樣精通。

一天，肖時進的父母得到了一筆短期內花不完的錢，就将肖時進及家族裏的小輩都送進私立學校。肖時進在私立學校混完了小初高，高二那年由于父母濫用金錢，資金鏈斷裂，肖時進險些交不起學費。這時肖時進處在情窦初開的年紀，與同班女生秦佳禾互生情愫，随後利用了秦佳禾的同情心，讓秦佳禾為自己交了學費。

劇本還是初稿，沒明說男主的高中時期由哪位演員飾演。劇本前期節奏極快，江錦餘由此推測王導很有可能直接讓男主角出演這部分劇情，于是他穿着家居服，在任嘉铨面前演了一段肖時進拿着高分成績單回家卻被父母無視的劇情。

如果是商業場合，讓任嘉铨演什麽他都願意一試。但真讓他演戲不行，他有尬癌。

任嘉铨全程就坐在沙發上假裝看手機，等江錦餘念臺詞的時候擡眼掃一下，再繼續看手機。

可就是擡眼掃的那一下，任嘉铨不得不承認，他被江錦餘的演技震撼到了——就好像他真的傷了一個青春期少年的心。

江錦餘全然沒有平時或者演霸總時的樣子，甚至站在任嘉铨面前的都不再是江錦餘了，而是17歲的肖時進。17歲的肖時進假裝成熟又在不經意間露怯，看到自己的成績單被無視以後，努力掩飾着失望與憤怒，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冷淡地回答了父母的問話。內斂的怒意，渾然天成的人格，江錦餘要是化個老年妝的話可以演精神病的那種程度。

這才是藝術。

“怎麽樣？”肖時進消失了，江錦餘回來了。

任嘉铨用手指搓了搓胡渣，畢竟他不是專業人員，不敢亂說話，只說：“挺好。”

江錦餘沒多說什麽，在任嘉铨旁邊坐下，抓着劇本，全神貫注、仔仔細細地品。

二月三日，任嘉铨和江錦餘到達《沉默的罪犯》試鏡現場。

等候室有不少江錦餘的熟人，只有少部分上來跟江錦餘打招呼。

江錦餘領了號碼牌，在角落裏找到空位，帶着任嘉铨走過去，才發現空位旁邊坐着的是唐止。

唐止戴着鴨舌帽，腦袋微垂，嘴巴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他完全沒注意到江錦餘和任嘉铨，因為他的注意力都被旁邊的女人吸引了。

坐在唐止身邊的女人面容清秀，也跟唐止一樣低着頭，怔怔盯着地面。任嘉铨注意到她身上戴着工作牌，名字那欄寫着“王桑桑”。

《影帝愛的人是我》原著裏出現過這個女孩，唐止的前女友。唐止為了前程，抛棄了從高中就開始交往的女友王桑桑，轉而抱住季朵的大腿。

論能耐，王桑桑确實比不上季朵。身為王薄雄導演的孫女，王桑桑屢次向爺爺推薦唐止都以失敗告終。而季朵一出手，先是讓唐止用《天價救贖》出了一把風頭，後來還通過一些手段把唐止送進《沉默的罪犯》劇組，演男主年輕時的行騙搭檔。戲份不多，但那可是王薄雄的電影，能進去當個群演、混個一秒的鏡頭就該燒高香了。

而論感情，王桑桑比季朵深情百倍。明知唐止在與她交往期間就出軌了季朵，王桑桑卻依然無法忘記唐止。

王薄雄導演的團隊人少，做什麽事都大家一起上。王桑桑雖擔任過一次電影女主角，又是王導的親孫女，但試鏡時經常跟其他固定的演員一起被派到外面管理等候室。有新入行的演員走過來把王桑桑誇得天花亂墜，說自己是她的粉絲，希望她給自己簽個名。王桑桑冷淡地拒絕了。

人到得差不多了，王桑桑被同事叫走，守在試鏡的會議室門口叫號。

江錦餘有些緊張，為了不分心，手裏只拿劇本，手機放在任嘉铨那裏。

任嘉铨把兩人的手機都調成靜音不振動模式，用自己的手機浏覽財經報道，江錦餘的手機屏幕亮起時瞟一眼，沒有重要消息就先放到一邊。

不知是第幾次屏幕亮起，江錦餘的手機屏幕上方出現了季淮月的名字。

根據《影帝愛的人是我》劇情推測，季淮月這時候給江錦餘打電話，可能是因為南嫣去世了。

任嘉铨借着翹二郎腿的動作掩住江錦餘的手機屏幕。

電話界面很快消失，任嘉铨的手機上出現了季淮月的名字。

【好感度-5】

任嘉铨把兩部手機疊在一起，屏幕向下放在腿上，用手揉了揉眼睛。

任嘉铨十分好奇，江錦餘的事業是否真的全靠女主的“旺夫buff”支撐？

在任嘉铨眼裏，上一次他帶江錦餘翹掉廣告拍攝，江錦餘被索賠的下場還是很合理的。

這一次，任嘉铨決定不讓任何人、任何事打亂江錦餘的工作節奏。

任嘉铨的手機屏幕熄滅以後，江錦餘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是季淮月發來消息。任嘉铨一看，果然，南嫣去世了，季淮月問江錦餘“可以過來一下嗎”。

江錦餘的手機屏幕向下扣在任嘉铨的大腿上，任嘉铨重新打開自己的手機刷新聞報道，屏幕上方彈出季淮月發來的一條消息：你跟錦餘在一起嗎？

任嘉铨把通知界面上劃了。

大約一個小時後，王桑桑叫到江錦餘的號碼。

江錦餘臨走時看了任嘉铨一眼，任嘉铨對他點點頭。

十五分鐘後，江錦餘從會議室裏走出來。

任嘉铨朝他走過去，拿出手機：“剛才淮月姐找你。”

江錦餘看過季淮月發的消息，立馬回了一個電話。季淮月沒接。江錦餘帶着任嘉铨馬不停蹄地趕到醫院。

南嫣的身體已經被推進太平間。這時的季淮月還不知道南嫣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失魂落魄地走到醫院大廳，借着裴書臣的肩膀涕淚洶湧。

江錦餘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季淮月對裴書臣的好感度上漲了5點，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停下，對江錦餘的好感度上漲了10點，卻沒有轉身。

一旁坐在輪椅上的趙梨對任嘉铨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她的臉色不太好看。

任嘉铨：裴書臣的好感度是不是75了？

【是啊，哥，江錦餘的好感度是85。】

任嘉铨：這怎麽算？兩個男主？

【很有可能噢。】

任嘉铨：……你真的好靠譜。

【（轉移話題）哥，你看江錦餘，他現在好消極啊。】

江錦餘沒有上前拉開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按照《影帝愛的人是我》裏男主“他好愛”的尿性，江錦餘是不可能容忍除他以外的男人觸碰季淮月的。可江錦餘現在就這麽站着，剛開始還能從他眼裏看到一絲痛色，痛色一閃而過，留下一個彷如開悟得道的唐僧，靜靜看着季淮月和裴書臣。

無所作為，季淮月對江錦餘的好感度掉了5點。

自己被別的男人抱在懷裏他都能無動于衷，季淮月心想，果然是不愛了。

季淮月哭完以後，搖搖欲墜地離開裴書臣的懷抱。江錦餘上去扶住她，季淮月沒有掙脫。

【好感度+10】

同時季淮月對裴書臣的好感度減了10點。

任嘉铨找了個借口留在醫院，讓江錦餘和季淮月單獨相處。等他倆離開醫院後，任嘉铨獨自回到天涯灣別墅。

晚上八點左右，江錦餘居然回到了天涯灣，任嘉铨真是恨鐵不成鋼。

江錦餘離開昔回公寓的時候，季淮月對他的好感度減了5點。過了一個小時，又減了5點。看來女主也對江錦餘扶不起的樣子氣得不行。

回到別墅以後，江錦餘從酒櫃裏取出一瓶葡萄酒，跟任嘉铨一起坐在吧臺邊默默喝着，一句話也沒說。

從江錦餘的臉上什麽也看不出來。任嘉铨才發覺，江錦餘就是有這種本事，能讓人感受到他隐晦的情緒，也能讓人什麽也覺察不出。別人對他的感受，幾乎全由江錦餘自己掌控。

任嘉铨心底莫名有點發涼，開始回憶起之前跟江錦餘相處的各種細節，一時也沒能發覺是否有什麽地方不妥。

從前只把江錦餘當小說男主看，但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幾個月，任嘉铨實在沒辦法把身邊遇到的所有人跟小說人物挂鈎。每個人都有血有肉，會笑會哭會喘氣，扔開原著裏為他們設定的人設，反而更容易“認識”這些人。他們各有各的想法，活在自己眼中的世界裏，除非被某種不可抗力影響，否則他們全是自己世界裏的主角，不是誰的配角。一些操作看着抓馬，實際經歷下來，好像也沒有那麽不可接受。

當夜淩晨，江錦餘收到王薄雄導演發來的一連串消息，附完整的劇本和拍攝時間表等等。江錦餘拿到了肖時進這個角色。

江錦餘面上沒有什麽興高采烈的神情，收到消息以後先大步走到落地窗邊，站了一會兒，舉起空氣往嘴裏送，這才發現自己走過來的時候沒帶酒杯，于是又回到吧臺，将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得到肖時進這個角色，相當于得到了業內權威王薄雄的認可。

在此之前，江錦餘已經自我懷疑了三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