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黛雲遠淡
黛雲遠淡
下着雨的夜晚,夜色過分濃郁。
無星無月,如墨硯般,幽沉到硯臺裏的墨汁将溢出似的。
這座城市似乎在等待一場空前的暴雨,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來臨前的平靜。
這是一種平靜到近乎絕望的雨夜。
靜園。
齊幸在沙發上躺了好一會,看了眼外邊的天氣,狂風暴雨。
知曉還在謝家老宅的謝宗南今晚是趕不回來了。
正打算去沐浴時電話就響起了,她拿起一看竟然是自家媽咪,齊幸随意靠在沙發上,接通電話。
“媽咪,怎麽了?”
“幸幸,你最近怎麽樣啊,給你的香薰蠟燭還有用嗎?”
齊夫人溫柔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齊幸莫名心頭一軟,有些想她了,于是撒嬌起來:
“有用,您放心吧,媽咪,我好想你~”
面對女兒突如其來的撒嬌,齊夫人打趣道:
“你又做什麽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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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話說的,我這麽乖,才沒有惹事呢,您還是擔心擔心齊權齡那個黑心肝吧,哼!”
母女倆又聊了些閑話,突然齊夫人想了想,這才問道:
“幸幸,你這周六有什麽安排嗎?”
齊幸也沒多想,最近謝宗南因為中東那邊合約撕毀的事情,忙的很,兩人這星期都還沒時間去約會。
“沒有啊,就在家休息呗。”
“是這樣的,你還記得以前的同事,徐阿姨嗎?”
齊幸回想了一會,媽媽說過,在她剛入行的時候,那位徐阿姨跟媽媽是同一個合夥人手下的組員,關系還不錯。
“記得。”
“她兒子最近剛調到臨城工作,在一家律所,徐阿姨最近生病住院了,
你徐阿姨那個性子,又不想告訴她兒子,怕他多想擔心,所以就想讓你周六帶他在臨城轉轉,那孩子第一次去臨城,你看看你方不方便?”
齊幸聽着齊夫人難得的語氣,想到以前在自己很小的時候那位徐阿姨很喜歡自己,經常給她送禮物。
反正她周六也沒啥事,于是答應道:
“好呀,到時候您把他的聯系方式發給我,我帶他在附近逛逛。”
“你答應了?”
齊夫人那邊傳來興奮的聲音,原本還擔心,女兒因為小時候的事情心裏別扭。
“對啊,這又不是什麽難事,好啦,女王大人還有什麽吩咐嗎?沒有我就去洗澡了。”
“沒了沒了,你快去洗澡吧,早點休息,多注意身體,聽到了嗎?”
齊夫人放下心來,心情大好還不忘囑咐道。
“知道啦知道啦,媽咪也要注意身體,還有爸爸也是,愛你們喲!”
“嗯,晚安。”
周六的上午,齊幸按照約定的時間和地點來到一家咖啡廳。
小衆的音樂似乎也在暗暗告訴來着的人們這家咖啡廳的獨特之處,采用着大膽而新潮的撞色搭配複古的裝飾,這是家十分有個性的咖啡廳。
為了彰顯地主之誼,齊幸特地提前半小時來到這家咖啡廳等待。
因為是周末休息時間,她便選擇了偏日常休閑的穿搭,一身淺色系連衣裙,再淺淺畫個淡妝以表示歡迎和尊重。
在齊幸等了好一會兒,還沒見着人,正打算再給對方打個電話時,一個高挑挺拔的男人出現在她的面前。
“齊幸?”
男人嘴角噙着抹笑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孩。
齊幸點了點頭,客氣說道:
“是我,請坐。”
男人很有禮貌的坐下然後跟服務員點了杯美式,便将視線落回齊幸的身上了。
男人在點單時齊幸也在悄悄觀察着他,仔細打理過的頭發,一絲不茍的馬甲背心和襯衫,昂貴的袖口和腕表,
一雙含情脈脈的丹鳳眼,褐色的眼眸,從頭到腳都是精致挂的,看上去和自己這副日常的樣子一點都不搭邊。
“鄭先生,你好,歡迎你來到臨城,希望你會喜歡這座城市。”
齊幸一時也沒想到什麽好的話題,就只能官方地表示歡迎。
鄭舒并沒像齊幸般拘謹,嘴角帶笑。
“齊幸,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鄭舒無奈地詢問道。
聽聽這話的語氣,齊幸心裏吓了一跳,
她什麽時候認識的這個精致boy?
正在她努力回想時,鄭舒看着她絞盡腦汁的樣子忍不住提醒道:
“初二的時候,我們前後桌。”
啊?
好一會兒,齊幸終于想起來了,驚喜說道:
“原來是你,冰塊臉!”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鄭舒眉心一動,當初可不就是這位大小姐給他取的外號。
當初,齊幸打小就是女神般的存在,可性子卻活潑可愛,而鄭舒出身法律世家,一言一行從小就被嚴格要求。
可沒想到齊幸打小就漂亮,雖然年紀還小,可那張漂亮得不像話的臉蛋,依舊令她經常收到小禮物。
這位女神身後總跟着一堆追求者,每次下課都将座位圍的水洩不通,影響後桌的他。
一開始齊幸還想着與人為善的,主動交流了兩句,見鄭舒不為所動,冷着一張臉,态度格外不友好,甚至還言語嘲諷她,于是她便放棄了這想法。
不知從那天開始,齊幸就給他取了冰塊臉的外號,有一次實在是生氣,脫口而出一句:“你就是個冰塊,哼!”
可是後來初二後,二人就沒了交集,直到前段時間,鄭舒的母親才在與他閑聊時提起齊夫人,以及齊幸也在臨城的事情。
回憶到此,鄭舒聽到她又喊出這聲熟悉的“冰塊臉”臉上的笑意便愈發明顯了,
他用一種格外熟絡的語氣對齊幸說道:
“嗯,是我,好久不見,齊幸。”
接下來的時間裏二人就聊起小時候的趣事,大部分是鄭舒在講,齊幸偶爾回應幾句,
說到後邊,齊幸停下喝了口水,看了眼時間,問道:
“要不我帶你去吃午飯吧,到飯點了。”
“好。”
齊幸秉持着東道主精神,帶着人來到一家餐廳,她看了眼手機同鄭舒解釋道:
“這是我朋友推薦的餐廳,我之前也點過一次這兒的甜點覺得不錯,所以帶你來着嘗嘗。”
這家餐廳是紀如意推薦的,偏西式的裝修風格,菜肴也是聘請專業的米其林廚師烹制,餐廳中央擺放着音樂噴泉,走道上點綴着美麗的郁金花。
二人面對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待服務員将菜單送上前時,鄭舒笑着說:
“你來點吧。”
齊幸從容接過菜單,看了眼上邊的菜品,心中大概有了想法,禮貌地詢問了一聲:
“你有什麽忌口嗎?”
鄭舒搖了搖頭,齊幸點好菜後。
鄭舒随口問了一句:“你為什麽初二的時候,忽然轉校了”
話一出口,齊幸臉色一白,眼中浮現出幾分無措,整個人呆愣住。
是的,齊幸在初中時曾經轉過校,
因為一件齊家很少被外人所知曉的事情,一件哪怕過了多年也一樣會令齊家衆人後悔不已的疏忽之舉,一件讓齊幸很長一段時間夜不能寐的噩夢......
“齊幸齊幸?”
鄭舒的聲音将她的思緒拉回餐桌上。
齊幸擡眼對上鄭舒疑惑的眼神,忙将眼中的情緒壓下,微微搖頭回答道:
“不用了,謝謝。”
鄭舒似也察覺出她的異樣,屢屢想挑起話題,可每次都被齊幸敷衍回答而堵住話題口。
以為淡忘就能将噩夢掩蓋,可......當它無端被喚醒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從未遺忘過......
接下來,二人的這頓飯都有些食不知味。
吃完飯後,鄭舒提議去電影院看個電影,齊幸聽了他的建議下意識便拒絕了。
第二天。
如墨般的夜空中,只餘下幾顆稀疏的星星,
而皎潔的月亮也悄悄躲在墨色之後,若隐若現的,無聲撩撥着人心。
房間內的浴室裏亮如白晝,陣陣水霧環繞在浴室裏,
齊幸懶洋洋地泡在浴缸裏,那雙桃花眼似浸潤了水,眼尾的睫毛初還挂着水珠,整個人像個勾人的妖精。
齊幸收拾好準備出門時,卻發現屋外下起了雨,就跟那樣的夜晚一樣,令人害怕生厭。
雨勢還不小,而且短時間內還沒有停的趨勢。
沒辦法,她想回房間換一身衣裙,可是想到待會要跟謝宗南吃飯,便還是穿着自己身上這條吧,這是她最喜歡的了。
今晚好不容易謝宗南不用加班,兩人好久都沒有好好約會了。
于是,齊幸早早就十分霸道地告訴男人,今晚必須好好陪自己,
不然她就生氣了,很長時間哄不好的那種!!!
謝宗南提前一個小時來到約定的地方,閑坐着,耐心等人。
因為自家女朋友說要給他一個驚豔的打扮,因此,特地讓他不用來接她,好好等着被臨幸就好。
男人矜貴的身影映在餐廳的落地玻璃上,更顯出塵,清冷的臉上,完全沒有半分因來人遲到而産生的不耐之情。
甚至還十分有興致地數着,庭院裏花費高昂費培育,在冬日盛開的芍藥。
庭院外,齊幸從車上下來,娉婷袅娜朝裏走去。
下過雨後的青石板有些濕滑,因此她踩着高跟鞋步子極慢。
走到一處拐角,真好聽見一群人在高聲談論,本打算禮貌地轉身離去,
可是她突然聽到了熟悉的名字,高跟鞋一滞,停在原地。
“聽說了嗎?謝家那位快要訂婚了。”
一位打扮精致的女人跟面前另一女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