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珍之重之
珍之重之
齊幸見這人沒說話,擡眸看去,發現他正饒有興致地盯着自己。
“算了,不管怎麽樣還是得跟你說聲謝謝,我請你吃飯。”
女孩理直氣壯的話語落入他的耳中,眼前人眼眸幹淨,笑容天真無邪,極具迷惑性。
“不必。”男人沒有半點風度地拒絕了。
“為什麽?”齊幸追問。
“我從不跟不熟的人吃飯。”
“......呵。”
被人拒絕的齊幸,暗暗咬了咬後槽牙,面上卻沒有半點不悅,依舊禮貌朝他點頭致謝,然後迅速轉身離開,裙擺掃過男人的西褲,輕輕柔柔的。
“站住。”
齊幸聽見男人腔調中的不容拒絕,居高臨下的意味十分明顯。
她霍然轉身,沒有一絲溫度的話語響起,如寒冰般瘆人。
“你有什麽毛病啊,請你吃飯你不吃,現在還不許我走了?”
謝宗南頭一次被個小姑娘這麽罵,有些新奇,挑了挑眉,心想這就沉不住氣了?還真是個小姑娘。
“啧,小姑娘家家的,說話文明點。”
齊幸白了他一眼,更是郁悶無言,最後吐出句有事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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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宗南見人一副洩氣模樣,眉眼耷拉着,少見。
“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女孩疑惑的神情出現在小臉上。
“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男人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幽暗的眼眸卻如墨池般讓人捉摸不透,居高臨下的眼神,滿身的威嚴不着痕跡地侵略過來,寡淡的嗓音中帶着絲絲的危險。
“行啊,誰讓我欠你人情啊。”
格外識時務的齊幸心想,算了,眼下先随便糊弄過去,管他呢。
“可以了嗎?”女孩不假思索,飛快點了點頭答應下來,說完齊幸眼神詢問。
“好好看路,再會。”
男人的話語還未完全落下,齊幸就已經邁着步子離開了。
謝宗南哪能看不出女孩敷衍的表情,就算他看不出來,也能從女人高跟鞋聲聽出她的煩躁,一雙銀色碎鑽的高跟鞋踩得響亮。
站在原地的謝宗南了然,姿态懶散的站着,眉眼舒展開來,這模樣少了幾分不近人情。
等人早就看不見背影了才收回目光,臉上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齊幸離開長廊,來到個無人的角落,擡起纖細的手腕,只見皓腕如霜雪,而上邊有一只低調的銀镯。
她輕輕翻過手镯摸到镯子的內側的花紋,看起來只是個普通樣式的薔薇花紋。
齊幸用右手食指摁在那花紋上停留了五秒左右,仔細瞧着便會發現薔薇花的花蕊亮起微弱的紅光,紅光一閃而過。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齊幸突然感受到肩膀被人拍了拍,身後傳來一聲冷淡無情的聲音。
“什麽事?”
齊幸臉上浮現燦爛的笑容,轉身一看,果然我們認真負責的Morpheus。
“星星弟弟。”
果不其然,Morpheus聽到女人的稱呼,眉毛皺了起來,張了張嘴似想辯解些什麽,可最終撇了撇嘴咽回想說的話。
一開始齊幸對這位據說超厲害的特工少年還很尊敬,可每次看着比自己還小的少年,想到自己又沒有弟弟,只有個賤兮兮的哥哥。
齊幸便起了逗逗少年的心思,齊幸開始叫他跟夢神相反的醒神,可後來還覺得不夠,就改成了星星弟弟。
他叫Morpheus翻譯過來就是夢神,她就故意叫他“醒神”,叫着叫着“醒神”就又變成了“醒醒”,而她因為名字裏的幸,所以小名又叫星星。
那她喊他星星弟弟,既是“醒神”弟弟也是星星的弟弟,多好呀,她可真有才。
一開始Morpheus的臉上還會出言反對,可是後來好像就習慣了一樣,畢竟她又不改。
齊幸看着面前的男孩,還是穿着黑色連帽衫,只不過換了條牛仔褲,也沒見拿着電腦,也不知道說從哪裏出現的。
在第一次見面後,少年就拿了一個手镯給她,讓她戴上,并跟齊幸解釋,這是他們組織新研發的裝置,把指紋解鎖、定位系統、緊急呼救功能結合在一起的小玩意兒。
“我今晚教訓了個人,你幫我收拾收拾吧,還有......就是能不能替我查查那個替我解圍的男人,我感覺他,怪怪的......”
齊幸自知這麽點小事麻煩這樣一位頂級特工是有些不應該的,可她總想着處理萬無一失,不然讓人知道了,她可不想平白給自己找麻煩,所以只得勞煩星星弟弟。
Morpheus聽完她的請求沒什麽表情,只是點了點頭,什麽話都不說。
“應該沒問題吧?”齊幸見他不說話,以為有什麽為難的地方,于是多問了一句。
Morpheus掃了她一眼,那一眼裏仿佛在說,就這?
“簡單。”
為了讓她絕對放心,Morpheus還是簡單回答了她,少年想不通就這麽點小事,甚至都不需要他本人親自出手,這位大小姐有什麽好擔心的。
“行行行,你最厲害了,真棒!”
女孩毫不吝啬的誇獎話語落入他的耳中,少年的耳尖難得地染上緋紅。
雖然又一件瑣碎麻煩的事情,但Morpheus終于擡起眼簾,眼神古怪地看着齊幸。
角落裏的女孩眉眼如胭脂般明媚生動,墨色的長發散落在耳後,皮膚細膩光潔,朱唇皓齒,嬌豔若滴,
一雙秋水盈盈的眼眸盯着他,好似他下一秒要是說聲拒絕她都能哭出來,每一次找他做事時都是這副模樣的。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那天自己的老師,也就是“Polaris”的前特工首席單獨找到他。
神秘兮兮地說有個任務需要他去完成,并且老師囑咐他,這是他自成年後第一次出外勤,要特別小心,也要有耐心,任務完成後會有豐厚的獎勵和休假。
他當時聽老師說是去保護一個小姑娘,時間也不長也沒多想直接應聲答應下來。
現在他倒是明白為什麽在他臨出發前,老師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以及最後再三囑托,說對方就是個小姑娘,被家裏嬌寵長大,讓他多擔待些,溫柔些。
“行,知道了。”終是抵不過這樣的視線,Morpheus再次毫無底線的答應女孩的請求。
“那行,我就知道你最厲害了。”還是沒有感情的彩虹屁。
“對了,你和我爸爸簽了多久的協議啊,讓你替我做這麽多的小事,嗯?”
齊幸靠着牆不經意地發問,她其實一直都想知道爸爸媽媽跟“Polaris”達成協議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可怎麽都問不出,只好換一個對象下手了。
“一年,不無聊,我可以自己找事情做。”少年漆黑的眸子盯着牆上的壁畫,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行吧,那你平時怎麽給我爸爸彙報我的情況?”
“一周一次,安全,無異常。”Morpheus簡潔回答道。
“就這?好吧好吧,你也不像能寫小作文的人,我爸爸也不像是能看完小作文的人。好啦,我先回去了,事情記得幫我處理好,再次謝謝。”
齊幸眼裏閃過幾分笑意,優雅地向少年行了個致謝禮,轉身離去。
偌大的宴會,燈火璀璨,滿室醉生夢死,直至天明。
春日清晨,一抹晨曦從還不算茂密的枝葉間透過,傾灑在路邊的臺階上,剎那間,光影浮動。
明怡頂着困頓的腦袋,邁着搖晃的步伐,帶着“打工人”特有的起床氣,來到文物修複研究所的大門。
作為研究所新來的實習生,她秉持着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基本每天都是最早來研究所的員工。
而當明怡剛推開修複師工作室的大門,便看到了自家研究所的“鎮所之星”。
因為去年齊幸在一次電視臺的紀錄片拍攝中意外露了臉,憑借驚人的美貌和脫俗的氣質意外走紅,引來了諸多的關注。
特別是上個星期的實習生面試中,往年的春招來報名的人數基本在十幾人左右。
因為齊幸的走紅,使得很多路人與媒體關注到了這家新興的文物修複所,也使得有相應專業的同學都積極報名春招,不管是一時興起或是別有目的,都讓更多的年輕人關注到“如一文物研究所”。
而現在明怡就看到自家研究所的大美人穿着鵝黃色的上衣,整個人浸在陽光下,如上好羊脂玉般的小臂懶洋洋地撐在桌面,另一只手則翻動着一本厚厚的資料,随着輕微扭頭的動作。
只見美人如玉的鼻梁上駕着淡金色細邊眼睛,整個人看起來就像那種民國時代留洋歸國的大小姐。
大約是聽到了動靜,齊幸扭過頭來,視線定在明怡身上,幾秒後,輕輕開口,
“早上好,休息臺上有早餐,需要的話自己拿。”
明怡這才回過神來,臉頰微紅地打招呼,
“齊幸姐,早上好,我剛好還沒吃早餐,謝謝你的早餐。”
明怡邊吃還邊看了幾眼工作的美人,心想,真該讓網上那些說齊幸姐高冷不近人情的無知網民們好好看看,我們仙女可有禮貌了,還平易近人。
明怡作為一名資深顏狗,一開始的确是被齊幸的美貌吸引而投的簡歷,結果以為自己在面試時太過跳躍的思維會被拒絕,可沒想到幾天前卻被告知成為實習生。
她懷着好奇崇拜的心理,在研究所呆了幾天以後,自己已經完全喜歡上這裏,以至于每天都會早起,想着能多留些好印象。
日複一日的工作無疑是辛苦的,可是齊幸從來沒有後悔過選擇這份職業。
而面對一幅幅破損珍貴的畫卷,她就想起自己老師鄭老先生在收自己為徒時就說過,
其實一位書畫修複師的一生能修複到名畫的機會不多,頂級名畫的機會就更少,所以無論是名畫還是普通的書畫都必須報以百分之百的投入去對待,珍之重之。
因為修複書畫的意義不僅僅是修複書畫的本身,更是修複書畫背後的歷史。
齊幸在工作室裏待了大半天,手中這幅古畫需要她修複的部分已經搞定了,總算能松口氣了。齊幸起身活動活動僵硬的脖頸。
“修完了?”
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齊幸有些激動地回過頭去,真的是老師!
只見門外站着的老人雖早已年過半百,滿頭銀發,可當看向老師那一雙飽經風霜,沉着明亮的眼眸時,她仍會生出幾分在老師面前的局促感。
走到鄭老面前,只見他突然遞過來一杯茶示意她,齊幸喝了口茶,看了看注視着自己卻并不打算開口的老師,齊幸琥珀色的眼睛就這麽亮晶晶注視着他。
“老師您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不早點叫我,讓您在這兒等了許久。”
等到鄭老又喝了口茶,終于緩緩開口道:“什麽事兒都沒有修複重要,等等又何妨。”
齊幸也知道自己這位老師的脾氣,點了點頭,接着問道:“老師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的确有一件事情想問問你的意見,不過不急,咱們晚點兒再談。今天啊,主要是你師母知道我今天要來看你,特地讓我帶你晚上回家吃頓飯,說好久沒見想你了。”
“是嘛,我也很想念師母,特別是師母做的小馄饨呢。”
“好好好,你師母知道該開心極了,走,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