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房間裏,胖子被踹懵了,半天沒能爬起來。
溫竹清掃了一眼牆壁上的監控,活動着手腕,長腿一邁進了房間,并順手帶上了房門。屋內很快響起胖子的痛呼和求饒聲。
溫竹清揍人揍的很爽,把自己的連同那小姑娘的那份都給揍了。他出了房間,順手帶上房門,走出兩步,腳步忽地一頓。
他看到身前不遠處走道上擺放着花瓶等裝飾品的長桌一角,上面放着折疊整齊的羊絨格子圍巾。
那圍巾,看起來十分眼熟眼熟。
低頭一瞧,圍巾果真不見了。溫竹清幾步上前,将手放在圍巾上,柔軟的觸感很舒服,他沒有立刻拿起來,而是維持着這個姿勢,環顧四周。周圍并無其他人的身影。
這個點鐘,就是服務生都有些懈怠犯困,溫竹清想,大概是路過的好心人撿起來的。
就是不知道,那位好心人有沒有聽到胖子的慘嚎聲。
不過保安到現在還沒有,溫竹清就無所謂了,他揍得很爽,心裏郁結的氣全都發出來了。
他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扶了一下帽檐,控制住沒往監控所在的位置看。
他裹得這般嚴實,就算是調監控,也絕對認不出他來。如此一想,溫竹清心情頗佳,他抓起圍巾,腳步輕快的離開了。
溫竹清沒有注意到的是,一道目光一直追逐着他,目送他遠去。
直到溫竹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蔣寧昭才從旁邊空置的房間走出來。
雖然沒能看清溫竹清的表情,但看他腳步輕快的背影,蔣寧昭的唇角也忍不住牽了起來。
他現在确定,在晚宴上,溫竹清果真是在裝乖。
Advertisement
*
溫竹清的突然出現,将蔣寧昭從令人作嘔的往事中拖了出來——雖然溫竹清并不知情。
蔣寧昭随手将打火機和香煙放進口袋,他自己都覺得很奇妙,他與溫竹清不過數面之緣,話都沒說過幾句,卻能通過一個匆匆而過的背影把人認出來。
他邊往回走,邊給沈煜發消息,向好友要金玉門老板的聯系方式。
前方傳來匆忙的腳步聲,聽起來人數不少,其中還夾雜着憤怒的罵聲,還有人在報警。
蔣寧昭看過去,就見一行人氣勢洶洶的走過來。
剛剛被溫竹清救下的姑娘也在隊伍之中,她年紀不大,自然跟不上前面氣勢十足的長輩,只能一路小跑着追在後面。
金玉門的保安也在隊伍之中,除此之外,還有金玉門的經理。經理一臉焦急,一面勸說一面打電話,看起來為難的不行,就快哭了。
蔣寧昭一眼認出走在最前方的那人的身份,是宇光集團的雷揚風。
雷揚風這個人能力十分強,他是白手起家,如今不過三十二歲,已經在雲津市小有名聲。可能再過不了幾年,雲津市上流就要大洗牌,屆時上面一定有雷揚風的位置。
蔣寧昭會知道雷揚風,不僅是因為宇光集團崛起的速度,還因為這個人,極度護短。
蔣寧昭第一次聽到雷揚風這個名字,是從八卦中得知的。
那還是幾年前,雷揚風在雲津市才剛剛展露頭角,就有人想要打壓一下他的勢頭。
雷揚風是個硬茬不好惹,那些人也是缺德,盯上了雷揚風的女朋友,各種使絆子,挑毛病,最後害的人家姑娘丢了工作。
雷揚風得知後,自然不會輕易就算了。他的報複狠辣且瘋狂,那些人悔不當初,灰溜溜地帶着禮物上門道歉,然而雷揚風不接受。他就是要讓那些人在雲津市混不下去。
雷揚風用了半年時間,硬是把那不長眼的趕出了雲津市。
這件事當時在上流圈子傳了好久,有人開玩笑說,雷揚風沖冠一怒為紅顏,真是世間少有的好男友,但更多人心裏是忌憚。
雷揚風有能力,且手段狠辣,還護短,從那後,再沒人敢輕易招惹雷揚風身邊的人。
如今幾年過去,雷揚風跟當初的女友已經步入婚姻的殿堂,外界都說他的脾氣收斂了很多,但今日一個照面,蔣寧昭就知道,并非如此。
這幾年只是無人觸雷揚風的逆鱗,很顯然,現在,他再次動怒了。
蔣寧昭很早就聽聞雷揚風有一個與他年齡懸殊頗大的妹妹,一直将其保護的很好,外界見過的人不多。
蔣寧昭倒是沒想到,雷揚風的妹妹會是一名學生,且氣質溫婉,看起來跟他哥一點也不像。
那胖子這次是踢到鐵板了。
既然雷揚風介入,那麽監控的事情就無需他操心了。
沈煜喝的醉醺醺的,還是第一時間回複了蔣寧昭的消息。他推了一張名片過來,然後問:“你要這個做什麽?”
又問他:“怎麽上個廁所那麽久,是不是掉茅坑裏了。”
蔣寧昭自動無視了沈煜最後一條消息,回複說這就回去。
他停下來發消息的功夫,那邊雷揚風已一腳踹開了門,像拖死狗一樣把胖子拖了出來,經理趕忙上前阻攔說:“雷總雷總,這邊有監控。”
經理擦了一把冷汗,外面隐約傳來的警笛聲救了他的命,他道:“警察來了,雷總,這事兒咱們交給警察處理。”
被溫竹清救下的小姑娘正四處看,顯然是想找她的救命恩人,當然不會找到。
外面的動靜太大,再加上警笛聲越來越近,就停在金玉門夜總會下面,包廂裏的人都探頭出來看熱鬧。
有人通過胖子那鼻青臉腫的臉認出了他的身份,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拿出手機攝像。
不消幾個小時,胖子的醜态就在上流圈子裏流傳開來。
蔣寧昭将喧嚣抛在身後,很快回到包廂前,當他的手觸碰到門把手的時候,又垂落下去。
看溫竹清口罩、帽子、圍巾裹得嚴實的樣子,應該是瞞着家裏人,自己偷偷跑出來的。
溫竹清的事情,他從宴會上聽到了不少,都說他自幼體弱,是個病秧子,常年待在醫院後來進了療養院,一住就是好幾年。
他這樣的身體狀況怕是連駕照都沒有,就算有,他剛回到溫家,溫钊也不可能這麽快就給他安排車子。
這個點鐘,外面天寒地凍,并不好打車。蔣寧昭想起溫竹清虛弱蒼白的臉。
之前在療養院兩次意外遇見,溫竹清裹得并不算太嚴實,可蔣寧昭也并沒有看清他的長相,只知道他的眼睛很漂亮,性格很有趣。
還是在林氏的晚宴上,蔣寧昭終于看清了溫竹清的臉。精致,完美,比他所預想的還要俊上幾分,只是太過瘦弱單薄了。
若是能養的胖一些,健康一些,會更俊俏。
想到溫竹清壓着脾氣,耐着性子,等到宴會結束才從家裏悄悄出來到金玉門揍人,蔣寧昭眼底就忍不住泛起笑意。
那個胖子冒犯了溫竹清,後來在宴會上被食物噎住,是溫竹清救了他。
人該救要救,但該挨的打,是一點不能少。
蔣寧昭本想着按溫竹清的性格,不會就這樣放過胖子,大概會在日後尋找機會下手出出氣,他是萬萬沒想到,溫竹清一天都忍不住了,當晚就把仇給報了。
這樣的處事風格,随心所欲,全無拘束……
也不全是。蔣寧昭在心裏默默更正,至少在溫钊面前,溫竹清還是會壓着自己,扮演一個全然無害的乖孩子。
他一想到夜深人靜,溫竹清趁着家人都睡熟之後,從家裏出來就忍俊不禁。
既是悄悄的,那應該不會開燈,摸着黑出門,不知道會不會不小心踢到什麽東西。
當意識到自己在笑的時候,蔣寧昭的笑意收了一瞬,又很快綻放看來。
嗯,他想,奶奶交的這位小朋友,真是太可愛了。
就是不知道溫竹清的身體,能不能撐得住。
蔣寧昭回想了一下剛剛胖子的慘叫,還有溫竹清在房間裏待的時間,覺得不容樂觀。
蔣寧昭不清楚溫竹清的具體情況,但既然在療養院待了那麽多年,且出院前不久才從死神手中逃出來,身體肯定不會太好。
溫竹清先是跟了整場晚宴,回去沒休息多久,再次出門。
以他的身體狀況,怕是已經到極限了。
體力透支,打不到車,再被冷風一吹,溫竹清回去怕是就要卧床不起。
想到溫竹清病弱蒼白的臉,蔣寧昭唇角的笑意淡去,他後退一步,改了主意。
拿出手機給沈煜發消息,說自己有事先回去了,待會兒讓司機回來接他。沈煜應該是在忙,并沒有及時回複。
蔣寧昭把手機放進口袋,朝夜總會門外走去,在經過前臺時,他腳步頓住,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前臺微笑起身:“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麽?”
**
沈煜的司機是名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他為沈煜工作幾年了,早已适應沈煜的生活節奏。此刻時間過了淩晨他也不困,坐在車內刷着短視頻,聲音開的震天響。
司機随着樂聲搖頭晃腦,當車窗被叩響時,他都沒有察覺。直到餘光掃到站在車外的人影。
他辨認出來人的身份,立刻将手機關了,打開車窗:“蔣總,你們要回去了?”
司機朝蔣寧昭身後看去,并沒有看到沈煜的身影,他一時有些納悶。
蔣寧昭已打開車門坐進了後排,“沈煜還要多待一會兒,我有點事,你先開車。”
**
溫竹清揍完人神清氣爽,出了夜總會,被冷風一吹,就覺得身體有些受不住了。
今日消耗确實太大了。
他走走停停,謹慎地遠離了金玉門夜總會門前的監控才打開叫車軟件。
這一片很空曠,經過的車輛也多,到時候他只要坐進車裏,就如同魚入大海,那胖子就算想查,也逮不到他。
這邊打車更難,溫竹清盯着手機,有點煩躁,他決定明天就去把駕照考了。
冷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直往他領口袖口鑽,他不得不把身上的羽絨服裹緊了。
又等了一會兒,一輛車從金玉門夜總會停車場的方向駛過來,溫竹清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那輛車最終停在他身側。
溫竹清慢吞吞地後退一步,擡起頭,就見車窗打開,露出蔣寧昭那張俊美無俦的臉。
溫竹清本以為是碰到傻逼搭讪的了。
在自己的世界,溫竹清也經常在夜總會玩,但他也知道,夜總會多傻逼,很多人跟他不一樣,不是單純去唱歌朋友聚會的,而是去獵豔的。
溫竹清自認容貌絕佳,氣質卓然,這麽晚了一個人孤身在此,肯定會吸引好色之人的注意,本來到了唇邊的“滾”字在看到蔣寧昭的臉後,被他吞了回去。
生來就十分自信的溫竹清第一次感覺到尴尬。
想多了。
蔣寧昭這樣的姿容,這樣的身份,才不會幹這種掉價的事情,更不會随意跟人搭讪。
既然不是,那他停下來做什麽?
蔣寧昭沖溫竹清道:“上車吧,天冷,我送你。”
這語氣明顯不是對陌生人,而是認出了他的身份。
溫竹清動動嘴唇,才記起自己現在過得比粽子還嚴實,這樣蔣寧昭都能認出來?
這是什麽眼力啊。
大概是沒想到會碰到自己,溫竹清的情緒隐藏的沒有那麽好,被蔣寧昭輕易捕捉。
溫竹清的問題,也是蔣寧昭想問的。他也不知道原因,但就是一眼就認出來了,若要解釋,大概是特別的緣分吧。
蔣寧昭看着溫竹清鴨舌帽下凍的發紅的雙耳,微微擰眉,“溫少?”
溫竹清确定蔣寧昭是真的認出自己了,他說:“別這麽叫我。”他報上自己的名字,又看了蔣寧昭一眼。
蔣寧昭顯然也是從金玉門夜總會出來的,那自己剛剛動手的時候,他有沒有看到?
蔣寧昭神色坦然的任由溫竹清打量。
溫竹清沒看出什麽,蔣寧昭的樣子,就像是在回去路上偶然發現了他,見他一個人,又天寒地凍,便捎他一程。
溫竹清放心了,外面的冷風吹得他頭疼,手腳像是被刀割一樣。他跟蔣寧昭道謝後,快速走到另一側打開車門上了車。
帶着香薰的暖風拂面而來,溫竹清拉下口罩和圍巾,輕輕呼出一口氣,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再在外面吹一陣冷風,他可以就地入土了。
蔣寧昭讓司機開車,又問溫竹清地址。
溫竹清報了地址,又想到起自己這麽晚出現在這裏,擔心蔣寧昭會多想,還是解釋道:“我跟朋友一起來的,他喝醉了,我讓他司機送他回去。太晚了,我們離得有些遠,想節省時間。”
蔣寧昭嗯了聲,看起來像是信了他現編的借口。
只是過了會兒,又問他:“身體撐得住嗎?”
溫竹清沒有感覺被冒犯,大概是因為蔣寧昭的聲音實在溫柔,還透着隐隐的關懷,他輕聲回:“還好。”
身下的墊子很軟,坐在上面很舒服,溫竹清甚至想現在就睡過去,但是胃裏空的難受。他在宴會上本就沒吃多少東西,現在又消耗了一些體力,怕是低血糖要犯了。
正擰眉忍耐身體上的不适,就見身旁人遞了一把大白兔奶糖過來。
托着奶糖的手,指骨修長,指甲修剪的圓潤整齊,指尖泛着健康的粉色,這麽多糖果,那只手托的穩穩地,沒有掉落一顆。
溫竹清一怔,下意識擡眼,在對上蔣寧昭漆黑的雙瞳時,又垂落下去,他捏了兩顆奶糖在手裏,輕聲道謝。
蔣寧昭笑了下,說沒關系。
溫竹清剝開糖紙,把糖含入口中,心裏想的是,蔣寧昭這樣的人為什麽會随身帶着糖,還是奶糖。
跟他的身份和人設一點都不相符。
他的視線忍不住又飄過去,眼底的疑惑和探究明明白白,蔣寧昭簡短解釋:“戒煙。”
溫竹清瞬間釋然,他雖不抽煙,卻也知道很多人戒煙初期都喜歡找點零食代替,糖是大部分人的選擇。
甜蜜的奶香味在唇齒間化開,撫平了溫竹清體內的不适。他心裏的感覺有點奇怪,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給他投喂糖果。
還是大白兔奶糖。
車內安靜下來,像在酒店宴會廳外的長椅上一樣,兩人都沒有再開口,但氣氛卻莫名和諧。
溫竹清的身體急缺能量,他吃完一顆,把手裏剩下的一顆又剝開了。
剛把糖紙折疊成整齊的小方塊裝進口袋,準備下車時丢掉,就見蔣寧昭将剩下的糖都遞了過來。
溫竹清動作再次頓住,他想說不用,但看着蔣寧昭的臉色,還是把蔣寧昭掌心的糖都接了過去。
兩分鐘後,溫竹清含着糖看向窗外,他的表情依然震動,只是耳稍泛着紅,這紅顯然不是凍的。
溫竹清用力嚼着奶糖,左手無意識地蹭到羽絨服的口袋,那裏面鼓鼓囊囊的,塞滿了蔣寧昭遞給他的甜蜜滋味的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