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不會再畫畫了
第33章她不會再畫畫了
“賀月之,你告訴我,這些是什麽?”
李梅面色陰沉,手裏拿着一疊畫紙,狠狠地摔到地上。她歇斯底裏地吼着,聲音響徹整個房間。那張曾經和藹溫柔的臉上此刻充滿了猙獰與憤怒,讓人不禁心生恐懼。
賀月之靜靜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她緩緩拉過一旁的弟弟賀遠洲,輕聲哄道:“遠洲,你先上樓好不好,豬豬俠要開始表演了哦。”
賀遠洲乖巧地點點頭,他那清澈的眼眸裏閃爍着一絲冷漠和哀傷。盡管他還是個孩子,但卻沒有哭鬧。他默默地走上樓梯,每一步都顯得那麽沉重。
“賀月之,誰允許你畫畫了!”李梅不甘被無視,繼續大聲咆哮着。她的聲音帶着無盡的憤怒,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滿都發洩出來。
賀月之的喉嚨變得沙啞,她抿緊嘴唇,沉默不語。內心深處,她對母親的行為感到困惑和無奈。然而,為了不讓年幼的弟弟受到驚吓,她努力保持鎮定,并試圖讓母親冷靜下來。
“媽,你別吵,遠洲還在呢。”賀月之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透露出一種無法忽視的威嚴。她知道,如果任由李梅這樣鬧下去,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聽到弟弟的名字,李梅的眼神突然恢複了一絲清明。她慢慢蹲下身子,雙手緊緊捂住臉頰,淚水從指縫間滑落。她的肩膀顫抖着,發出一陣低沉的啜泣聲。
“我和你爸不容易啊,養了個女兒,竟然還這樣對我……”李梅喃喃自語着,聲音充滿了悲傷與失望。
賀月之看着母親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痛苦。
在李梅看來,賀月之學畫畫就好像是将她曾經隐藏起來的、醜陋的傷疤狠狠地撕開。
在中學時期,李梅的成績并不理想,所以選擇成為一名美術生。
而那時的她不叫李梅,而是叫李初朝,最初的朝陽,一個美好的名字。
起初,她充滿熱情地投入到繪畫學習中,然而當她成功考入一所更好的學校後,她才驚覺自己不過是衆多人才中的滄海一粟。面對激烈的競争,她為了獲得參加比賽的資格,做出了一個讓她後悔不已的決定。
就在作品評定的前一天晚上,李梅悄悄來到了輔導員的辦公室。
Advertisement
那時的她青春年少,擁有一雙明亮而靈動的眼睛,如繁星般璀璨,面容姣好,臉型如同鵝蛋一般,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優雅與溫柔,仿佛那靈動的氣質從她身上溢出。
雖然算不上那種讓人一眼驚豔的絕世美女,但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也稱得上是傾國傾城。
盡管身着破舊的校服,但在昏黃的燈光下,她依然散發出迷人的魅力。她極度渴望能夠得到這個參賽的機會,于是心生歹念,企圖誣陷其他參賽者以獲得勝利。但她萬萬沒想到,這一切都被細心的輔導員察覺到了。
然而,輔導員并沒有确鑿的證據來證明李梅的所作所為,李梅得意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地擺脫了困境,但她并不打算就此罷休。
"您若是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還希望您別亂說,不然,今夜您可能就是一名強奸犯了。" 李初朝的語氣充滿了威脅和挑釁。
導員聽了這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他看着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厭惡。
但他畢竟是一名教師,不能輕易動怒,只能用平靜的聲音回應道: "這位同學,沒實力就是沒實力,靠作弊得來的比賽資格,拿的穩嗎?"
導員的話讓李初朝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她知道導員說的沒錯,自己确實沒有真正的實力去參加比賽。但是,她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她要想辦法保住自己的位置。
而她早想到談話行不通,于是撕開身上的校服,将衣服扯得破爛不堪,又把頭發揉亂,看起來十分狼狽。做完這些之後,她突然沖向門口,并打開門沖了出去。
"救命啊!導員欺負女學生啊!" 李初朝一邊哭喊着,一邊往走廊跑去。
聽到她的呼救聲,附近的學生們紛紛圍攏過來。他們看到李初朝衣衫不整、淚流滿面的樣子,不禁心生憐憫。而此時的導員,則一臉無奈地站在辦公室裏,看着外面混亂的場面。
"這到底怎麽回事兒啊?" "導員居然對女學生動手動腳?" "太過分了吧!" 同學們議論紛紛,指責起導員來。
面對衆人的指責,導員感到非常委屈。他明明只是想要教育一下李初朝,卻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現在,他不僅無法繼續追究她的責任,還可能因此受到學校的處分。
最後導員被開除,李初朝卻沒有得到那次的比賽資格,因為她的成績實在太糟糕,這樣優秀的藝術學校不缺備選選手。
後來的歲月裏,每一個深夜,李初朝都會從夢中驚醒。夢裏,那個面容猙獰、眼中充滿仇恨的輔導員,會牽着他年幼的孩子來找她報仇。他們的身影在黑暗中逐漸靠近,讓她感到無盡的恐懼和彷徨。
于是,畢業後的李初朝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決然地離開家鄉,跑到省外。她改名為李梅,試圖擺脫過去的陰影。然而,命運似乎總是與她開玩笑。在經歷了無數的苦難之後,她遇到了賀月之的父親——賀兮。從此,她的生活仿佛開始走上正軌。
可是,賀月之對繪畫的熱愛卻成為了李梅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痛。每當她看到那些畫筆、顏料和畫布時,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便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她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這種感覺揮之不去,讓她備受煎熬。
因此,她堅決反對女兒賀月之學習繪畫。然而,賀月之并不理解母親的苦衷,一次又一次地違背她的意願。
這次的争吵最終以沉默收場。李梅麻木地站起身來,口中喃喃自語道:“該吃午飯了,我要去給遠洲做飯了。”
賀月之看着母親轉身離去的背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當母親消失在視線之外時,一滴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她急忙伸出手将眼淚擦幹。
十分鐘後,李梅神情木然地拿起一把鋒利的菜刀,緩緩舉起,對着自己白皙的手腕用力劃下。
“嘶——”
她倒吸一口涼氣,但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潔白的廚房臺面,形成了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賀月之正在客廳幹坐着,突然聽到廚房傳來“咚”的一聲,她心裏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快步走到廚房門口,推開門,只見母親李梅倒在地上,面色蒼白如紙,雙眼緊閉,左手腕處一道深深的傷口正不停地往外噴着鮮血,染紅了潔白的廚房臺面,地面上也有不少血跡。
賀月之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愣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連忙掏出手機撥打了 120 急救電話,聲音顫抖地說:“喂,120嗎?快來救救我媽媽!”
打完電話,她又找來一條毛巾,緊緊地纏住李梅的手腕,試圖阻止血液繼續流出。
不一會兒,救護車趕到,醫護人員迅速将李梅擡上車送往醫院搶救。
賀月之跟着上了車,一路上心急如焚,祈禱着母親能夠平安無事。
醫院的長廊裏彌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牆壁上的瓷磚反射出冷硬的光芒。賀月之焦急地在長廊上來回踱步,不時停下腳步望向緊閉的手術室大門。
她雙手緊緊合十,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擔憂與恐懼。
每一次呼吸都變得急促而沉重,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一般。
“老天爺啊,請一定要保佑媽媽平安無事……”賀月之低聲祈禱着,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強忍着不讓它們落下。
她害怕一旦哭出聲來,就會失去最後一絲勇氣。走廊上的燈光顯得有些昏暗,仿佛被一層輕紗所籠罩。周圍一片寂靜,只有賀月之輕微的腳步聲在空氣中回蕩,仿佛是她內心焦慮的寫照。
賀月之的心情沉重得像是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沉甸甸的,讓她幾乎無法喘息。
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執意要畫畫,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責怪自己的任性和自私,為什麽沒有聽媽媽的話,現在,媽媽躺在手術臺上,生死未蔔,而她卻無能為力。
這種無助感像潮水般湧上心頭,将她淹沒。
賀月之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她蹲下身子,将頭埋進臂彎裏,壓低聲音哭泣着。
她不敢哭得太大聲,生怕打擾到其他病人或醫護人員,但眼淚還是不停地流淌,打濕了她的衣袖。她的肩膀微微顫抖着,身體也跟着一起抽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刻對賀月之來說都如同煎熬。她不知道媽媽的情況如何,也不知道手術是否順利。她只能默默地祈禱,希望媽媽能夠挺過這一關。
終于,手術室的門緩緩打開,醫生走了出來。賀月之立刻站起身來,迎向醫生,眼中充滿了期待與不安。
賀月之急匆匆地跑到病房外,看到醫生從裏面出來,立馬沖過去抓住醫生的衣角,眼淚像決堤一般流下來,視線被淚水模糊了,聲音顫抖着問道:“醫生,我媽媽現在情況如何?她還……好嗎?”
醫生看着眼前焦急的女孩,語氣緩和地說道:“別擔心,你媽媽已經脫離危險了。不過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你們家屬等會兒去前臺把費用交一下就可以了。”說完便轉身離開。
賀月之聽了醫生的話,心中懸着的石頭終于落了地,但還是忍不住抽泣起來。過了半個小時,賀月之才慢慢緩過來,來到母親的床邊坐下,輕輕地握住母親的手,眼淚又一次不争氣地流了下來。她一邊哭一邊對母親說:“媽,我以後再也不畫畫了,真的不畫了。”
然而,母親并沒有回應女兒的話,反而皺起眉頭,擔憂地問:“遠洲呢?遠洲有沒有事啊?他知道這件事嗎?”
賀月之連忙擦了擦眼淚,回答道:“爸爸在家陪着他呢,放心吧媽,我沒有告訴他。”
接下來的時間裏,賀月之一直陪着母親說話,但母親始終沉默不語,只有當提到弟弟時,她才會開口回複。
賀月之默默地想:今天真是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