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時容與察覺到不對,霎時擡眸,眼底的貪戀褪了個一幹二淨,他終究還是受了點心魔的影響,讓自己沉迷了一下,他抽回手,正色道:“別撒嬌。”
時容與的手抽的太快,梁郁甚至還能感受到臉側的溫度,他心中微微閃過一絲失落,讪讪道:“沒撒嬌,只是一時沒轉換過來。”
時容與心道,果然。
他應了一聲:“以後少變。”
梁郁有些不解,明明方才師兄還格外享受:“為何?師兄不是也挺喜歡的嗎?”
時容與拿起刻刀重新專注自己手裏的鳳凰石,似乎方才眷戀毛茸茸的人并不是他:“阿郁,太過執迷什麽東西并不是好事,容易變得偏執,甚至生出心魔。”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魔究竟是怎麽生出來的,總歸是個隐患,這心魔他雖然不理會,但不論大事小事,它總會跑出來引誘他兩句,甚至還會跑到他的夢裏,實在是個隐患。
梁郁一瞬不瞬的盯着時容與,他的師兄好似淡漠到了極點,即便有什麽喜歡的東西,逗弄兩下便也就棄了。
那他呢?他也是随時可以丢棄的嗎?
梁郁不敢問,他怕得到那個答案,甚至連時容與認真雕刻着鳳凰石也沒再顯露出一點不滿的情緒。
兩個人就這麽安靜的坐到了晚上,時容與惦記着梁郁肩頭的傷,拉着人就進了房間,輕車熟路的扯開了少年的衣領,将繃帶取了下來。
他看到繃帶下不知何時不知為何重新撕裂的傷口,不禁蹙起了眉頭:“傷口裂成這樣你怎麽都不吭聲?”
梁郁低眉順目,在時容與面前仿佛收起利爪的小獸:“怕打擾師兄辦正事。”
時容與看了他一會兒,拿着靈藥拍在他傷口上:“阿郁,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情比你的生命安全更重要,明白嗎?”
梁郁張了張口,好半天沒說話,只是任由時容與拿着繃帶往他身上纏,而他的角度,只是垂眸一瞥,便能看到時容與隐約間從衣領出露出來的鎖骨。
Advertisement
“明白了,師兄,以後一定不會瞞着師兄了。”
時容與替他包紮好,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乖。”
梁郁聽見這聲“乖”,輕抿了一下唇,沒有反駁時容與。
師兄什麽時候才能知道,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的梁郁在時容與打算趕他走人之前,先發制人:“師兄,我傷口還是有些隐隐作痛,晚上能睡在這裏嗎?萬一傷口被我一不小心又弄裂了,還得麻煩師兄……”
時容與看着巴巴望着他的梁郁,總感覺這小崽子自從白天在他面前喊過疼後,撒嬌撒的信手拈來。
不過,倒也不失為一件壞事。
“也好。”
梁郁見時容與同意了,頓時擴了擴唇角的弧度,他輕車熟路的爬上床,自覺的只占了一小半的床位,望着時容與道:“師兄真好。”
他只希望師兄能夠這樣一直陪着他,別再離開他。
只是梁郁第二天一睜眼,身側卻空無一人,指尖觸碰着旁邊的溫度,冰冷的仿佛昨夜根本沒有人睡過,顯然已經離開許久。
他心中驀地一沉,起身打開屋子的門朝院子裏望去,白雪皚皚簌簌落在院中,空無一人,大雪能将一切痕跡掩埋,他仿佛又回到那個孤零零一個人在绛雪峰的那四年。
每日從師兄房中醒來,看着院中空蕩蕩的模樣,日複一日等着。
難道師兄出關只是他的一場夢嗎?師兄其實并沒有回來?昨日的一切,都是假的……
“師兄……”梁郁踏入院中,任由風雪撲在他臉上。
“師兄!”
“師兄。”時容與站在四合峰的主殿看着晏誨,他有兩件事想要問對方,“閉關途中我體內一直有一道聲音在影響我,師兄可知是什麽?”
晏誨聞言,饒有興致的望着時容與:“你化神突破十分順利,身上可有別的不适?”
時容與輕輕搖頭:“并無。”
晏誨思索着,輕輕撥着茶水:“化神期突破時确實會生出心魔,但若是渡不過心魔,化神也将失敗,按理來說你應當不會再生出心魔,師尊那日替你查過身體狀況,也并無異樣,這聲音我也暫且不知,待我查一查再告知你。”
時容與輕輕颔首,他也沒指望立刻就能查出什麽問題或是解決掉,畢竟這玩意系統也不知道是什麽,憑空出現一般,或許是BUG。
“你也抓緊跟主神系統反應反應,你那個木馬查殺太垃圾了,該升級了。”時容與對系統道。
系統第二次出錯了,十分心虛:“再反映了,主神系統那邊反饋沒那麽快,你再等等,反正它對你暫時也沒什麽影響。”
時容與沉默了一會兒:“……有影響。”
系統:“什麽?!什麽影響?”
時容與:“它已經影響到我做夢了,我昨天晚上夢裏全是毛茸茸,我都被壓的喘不過氣了。”
關鍵是那些毛茸茸還全是梁郁變的。
系統:“……?”
在夢裏摸毛茸茸算什麽影響?
晏誨見時容與遲遲不動,微笑着問:“懷瑾還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時容與颔首:“置兵塔可否請師兄打開結界,容懷瑾進去一趟?”
晏誨擡了擡眉:“你要進去做什麽?我記得你那把青玉扇已是天階靈器,你很是喜歡。”
時容與也沒打算瞞晏誨,直言道:“給小徒挑一柄趁手的兵器。”
晏誨頓時噙着笑,悠悠的問:“哪個徒弟?梁郁還是澍清?若是只給其中一個,恐怕要鬧起來。”
時容與淡淡擡眸:“懷瑾向來不偏寵。”
晏誨不置可否,将掌門令牌給了時容與:“去吧。”
時容與握着那塊白玉打造的令牌,上面有靈力流轉:“多謝師兄。”
時容與前腳剛走,木清霜從裏間走了出來,雪白的長發搖曳在腳邊,竟是散着長發只穿了一件中衣。
晏誨轉頭看他,唇邊的笑意淡了淡,目光落在了木清霜的腳上:“師尊怎麽不穿鞋就出來了,地上涼。”
木清霜還沒說話,轉瞬之間已經被人抱了起來,重新回到裏間。
.
時容與拿着掌門令牌,身影轉瞬之間出現在了熾夏峰的置兵塔前,莫霖正好就在塔外,看到時容與來,頓時揚了揚眉,有些驚訝:“懷瑾師弟,你怎麽來了?”
時容與只在考校的時候見過莫霖兩次,一時對對方的熱情無所适從,不動聲色的躲開了莫霖想要勾他的手:“來看看塔裏有沒有合适的兵器。”
莫霖的手搭了個空,也不尴尬,笑着道:“說起來我有件事一直想找你來着。”
時容與羽睫微顫:“師兄但說無妨。”
莫霖湊到他身邊道:“你那個徒弟,那個……梁郁!是個劍道的好面子啊,就是這個靈力太低了,平常怎麽修煉的?”
時容與眨了眨眼。
這莫霖莫不是要挖牆腳?
果然下一秒,莫霖小聲道:“要不你把這小子交給我吧,我帶他修煉,我覺得他以後指定能成一代劍尊!”
時容與這會兒也顧不上替梁郁驕傲了。
梁郁成不成為劍尊他不知道,但是一定會成為魔尊。
他淺笑着回絕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豈有随意交于旁人的道理?”
莫霖大概也是知道時容與沒那麽容易放人,畢竟梁郁除了靈力低微,天賦實在令人咂舌,明眼人都不會直接放過這麽好的苗子:“那你記得,多拉一拉他的靈力啊!我妄虛宗能再出個劍尊,那真是……出門我就橫着走。”
時容與:“……”
怎麽說的像是莫霖自己成了劍尊似的,明明是他徒弟。
系統:“要不怎麽說你倆一個宗門呢?一個德行。”
時容與:“滾。”
時容與在莫霖美好的幻想話語中走進了置兵塔。
置兵塔從外看一點兒也不像是個存兵器的地方,四角檐,琉璃瓦,活脫脫像是一座皇帝的宮殿,四角還有石雕的貔貅坐鎮,像是哪個神佛的寶塔。
裏面有九層樓,每一層樓各有結界,一層比一層厲害,能夠從第六層取走兵器的人便已寥寥無幾,而據說第九層鎮的乃是神器龍骨鞭。
時容與破結界如過無人之境,輕輕松松就到了第六層,他手裏的青玉扇是第八層的天階靈器,當時原身是如何從置兵塔中取走的系統也不清楚,但置兵塔六層之上,結界皆是殺陣。
系統:“查到了,置兵塔的結界結合了風火雷電,第六層的結界是風陣,第七層是火,第八層是雷,第九層便是電,提前說明,第八層的雷陣和你化神期渡劫的雷劫有的一拼,這威力你就尋思去吧。”
時容與感受着周遭如有實質的風,他身上的衣袍被吹的獵獵作響,被系統氣笑了:“我要破陣之法,你說的這些我自己看不見嗎?”
狂風将時容與的長發吹起,白色的衣袍與墨色的長發起舞,将他整個人吹的好似下一秒便要飄然上九重天。
不等系統再回複他,周遭的風好似變成了刀刃,一片片割着他的衣袍,裂帛聲此起彼伏,時容與手中青玉扇一開,随手揮開了周遭的狂風。
穿過來這麽久了,他還沒有用過原身化神期的靈力,也沒用過這把天階靈器青玉扇,沒想到,如此之強。
一扇子,周遭的風好似被扇亂了似的,沒了方向,暈頭轉向的不知道攻擊哪去了。
唯有守在外頭的莫霖看着第六層被風扇碎了的琉璃窗,瞪眼感慨:“懷瑾師弟自從破了化神境,還未見過他出手呢,真是……恐怖啊。”
下一秒他才像想起什麽似的,連忙給晏誨傳音:“不好了!師兄!懷瑾師弟把塔拆了啊!!!”
以風止風,此等行徑堪稱暴力,偏偏施暴的人一臉淡定的看着周遭亂了的風爆破置兵塔的琉璃窗。
系統:“你再拆下去,別想拿兵器了!”
時容與轉了轉手裏的青玉扇,神色玩味:“我現在覺得,一層一層闖太麻煩了。”
系統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你……你想幹嘛?”
下一秒,時容與手裏的青玉扇灌滿了他化神期的靈力,直接向上一揮。
“澍清師兄,你在哪呢?!梁郁找你都快找瘋了!”時容與耳邊驀地響起了韶華的傳音。
他微微一怔,下一秒,琉璃碎裂聲将韶華的聲音掩蓋,兵器的嗡鳴聲更是直接穿透置兵塔,震動的幅度仿佛要将整座置兵塔掀了。
時容與拿到墜霄劍的時候不是在欣賞這劍有多好看或是有多鋒利,而是在想,
他該如何跟梁郁解釋,澍清一大早去了哪裏,讓他遍尋妄虛宗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