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時容與記得,原劇情裏澍清并沒有去過绛雪峰的後山,也不知道反派師尊虐待梁郁的事,只知道小師弟總是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身傷,傷的還極重,猜來猜去,也沒想過是自家師尊虐徒。
他揣着懷裏的鳳凰石走在風雪中,好似捧了個暖水袋,不,比暖水袋還好用,他的全身都被暖意包裹着,沒穿外袍都不覺得寒冷。
時容與到靠近梁郁屋子這邊的院子,院裏有一方水池,池子修的很低,裏面開滿了雪蓮。
他正好覺得懷裏的鳳凰石有些太熱了,便靠着池子邊坐了下來,右手伸入池子輕輕撥弄着池水,慵懶寫意的等着梁郁。
沒多久梁郁便從後山回來,連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整張小臉白的跟紙似的。
他看到院子裏的時容與正垂眸百無聊賴的撥弄着池水,整個人靠在池子邊像是一只慵懶的貓。
梁郁的眼睛裏似乎多了一抹光亮,原本一瘸一拐的步子努力走的正常些。
師兄竟然還在,還好他沒有讓師兄空等。
“師兄。”他沒敢走的太近,遠遠的喊了一聲。
時容與微微偏過頭看向來人,卻要裝作自己一無所知的模樣:“去哪了?”
梁郁張了張嘴,想了半天才道:“師兄等很久了嗎?”
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如何撒謊還是不想對師兄撒謊,時容與聽着梁郁将自己的問題略過,也沒有立刻戳穿:“不久。”
梁郁似乎松了口氣,點了點頭:“那就好,我們開始吧,師兄。”
時容與聞言,差點沒被梁郁氣笑,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想着練功?
他起身走到梁郁身前,伸手輕輕彈了一下梁郁的額頭,帶起一陣冰涼的水花:“臉白成這樣,真以為師兄看不出來?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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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容與伸手拉過梁郁的手,靈力緩緩探入,将少年體內的狀況探了一遍,果然靈力潰散,原本煉氣期的靈力都流失殆盡,經脈也斷損的厲害,能從石洞撐着走到這裏也是奇跡。
梁郁本想擡手摸一摸被彈的額頭,不是很疼,反而癢癢的,只是眼前陣陣發黑,他晃了晃身子,下一秒便撐不住倒了下去,疼痛在身體的每一處叫嚣着。
時容與連忙将人接到懷裏,扶着人坐下。
時容與貼近的時候能夠明顯感覺到,懷裏的小崽子抖的厲害,少年又冷又疼,含糊着問:“師兄……我是要死了嗎?”
時容與沉默了一秒,将衣懷裏的鳳凰石拿了出來,塞進了梁郁的手裏:“拿着它就不會那麽冷了,別怕,你不會死的。”
梁郁的睫毛都在不停的顫抖,但掌心傳來的溫度如師兄所言,真的很暖,不止是手上,還有後背貼着時容與的肌膚,也很暖和。
梁郁大概是在山洞裏已經将鮮血都吐幹了,現下倒是一口鮮血也沒吐出來。
時容與運起靈力拍在梁郁的後背,靈力輸入對方體內,游走四肢百骸,修複着受損的經脈以及破碎的丹田。
梁郁有了鳳凰石,漸漸的不再顫抖,只是修複經脈彌補丹田就如同将方才的疼痛重新經歷一遍,疼得他額頭都滲出了汗,他死死咬着牙沒讓自己出聲,忍受着劇痛。
這樣的疼痛,他每月都得承受一次,本應該早已習慣,可偏偏又習慣不了,猶如反反複複的折磨,好似鈍了的小刀在他身上淩遲。
時容與,懷瑾仙尊……遲早有一日,他一定會親手,也讓那個僞君子嘗嘗這樣的折磨。
時容與大部分的靈力被封,要修複梁郁的傷勢,以現在的靈力有些勉強,但他卻不曾松手,封存的靈力好似被一個球一樣的結界裹住,他此刻卻想要強行破開那道結界,靈力仍舊源源不斷的朝梁郁體內輸送。
半晌,時容與偏過頭猛的吐出一口鮮血,貼在梁郁後背輸送靈力的手也垂了下來,緩緩滑落。
“師兄!”梁郁轉身接住了時容與,猛然發覺對方竟然好涼,整個人好似院中紛飛的大雪,冰涼刺骨,墨發從額前散落着三三兩兩,将時容與整個人襯得如同白雪堆砌,稍稍用力便能支離破碎。
時容與的靈力透支,此刻只覺得整個人都失了力,連手指都擡不起來,卻還對梁郁淺笑了一下:“你看,師兄說你不會死,你就一定不會死。”
梁郁看着呼吸漸弱的時容與,腦海裏似乎有根弦猛的繃斷了,他抱着面色蒼白的琉璃人,心慌的厲害。
哪怕是被時容與折磨,在山洞裏被迫成為一個廢人,奄奄一息險些死掉,他也沒有像此刻這般心驚膽戰過。
他顫抖着聲音道:“師兄,你再堅持一下,我,我帶你去找師尊,師尊一定不會不管你的,我去求他。”
梁郁抱起時容與,朝着時容與的房間奔去,路上踉跄了好幾步才跪在時容與的門前:“師尊,求求您救救師兄吧,他快不行了。”
少年的語氣格外的焦急:“師尊,我求您了,救救師兄吧,您就算厭惡弟子,對師兄總不會見死不救的,師尊,求您出手救救師兄。”
他抱着時容與跪在雪地裏,哀求聲聲聲泣血,可是不管他如何求懇,屋子裏的人照樣鐵石心腸,不曾動搖半分,緊閉的房門也沒有打開哪怕一條縫隙。
梁郁垂着頭捏了一把地上松厚的雪,感受到懷裏的人氣息越來越弱,冷聲道:“就因為師兄救了我,你就要眼睜睜看着他死嗎?時容與,你不配懷瑾之名,你也不配做別人的師尊!”
時容與其實沒有徹底昏過去,只是半昏半醒着和系統拉扯福利呢,系統已經保證過了他不會有事,于是時容與就心安理得的和系統讨價還價了起來。
這會兒被梁郁徹底喊醒,倒也沒有立刻就睜開眼睛。
他心道,別罵了,你師尊現在分身乏術啊。
梁郁死死盯着眼前那道緊閉的房門,他已經只覺得這道門永遠不要打開才好,可現在,卻又無比希望這道門立刻打開。
可偏偏,事不遂人願。
梁郁咬了咬牙,對懷裏的時容與道:“我去找掌門,師兄你一定要堅持住。”
時容與一聽,心底一驚。
去找掌門,那他變成澍清的樣子要怎麽和晏誨解釋?
他強撐着身上的不适,靈力揮開那扇門,風雪被這道強勢的靈力卷的亂了從空中飄下來的軌跡,狂舞着将梁郁的視線阻擋。
時容與又以傳音的方式道:“你可知錯?”
清冷的聲音帶着無情的語調,不緊不徐的問罪。
梁郁對時容與的憎惡又添一分,此時此刻卻也只能低頭道:“弟子知錯,求師尊救救師兄!”
下一瞬,時容與便再度運起靈力,将梁郁甩出了绛雪峰。
從始至終他都在梁郁懷裏沒有動,只是對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野的下一秒,他一口鮮血吐在了雪地裏,染紅了地上純白的雪。
靈力透支的太過厲害,時容與閃身消失在了大雪紛飛的绛雪峰,下一秒出現在了主峰晏誨的門口。
時容與此刻已經變回了原本的模樣,他扶着門框,臉色白到吓人,唯有唇角那抹殷紅格外昳麗。
晏誨見了他,溫和的神色頓時變了,他連忙閃身到時容與面前,将搖搖欲墜的人扶住:“這是怎麽回事?!誰将你傷成了這樣?”
時容與搖了搖頭,一句話還沒說出來,意識先昏沉了過去,整個人倒進了晏誨的懷裏。
時容與再醒來的時候場景并不熟悉,帷幔飄紗将他的視線阻擋,隐隐綽綽間能看到兩道身影。
“他體內靈力被封,強行破開化神強壓的結界才導致身體受損,師兄方才輸了靈力将虧損都補上了,問題倒也不大,剩下的養養就好了。”
“那就好,也不知道他這是做了什麽,耗費那麽多靈力。”
時容與聽到了晏誨的聲音,另一道聲音倒是不太清楚。
系統在他腦海裏給他解答了:“那是你的另一個師兄方石儀,也是百春峰的峰主。”
時容與舒了一下眉頭,在床上輕輕動了動:“百春峰?所以這裏四季如春了?”
系統點頭,覺得時容與特意問這後半句肯定在打什麽主意,頓覺不妙:“沒錯。”
時容與沉思了一會兒:“你說我要是申請和方石儀換個峰,他會同意嗎?”
系統:“……不會。”
他就知道這人剛剛不說話指定沒憋好屁。
“師弟醒了。”方石儀和晏誨從外頭進來,撩開帷紗只見雪一樣的時容與正半撐着身子從床榻上坐起來,好似風一吹就能将他吹散。
方石儀的模樣像個術士,一身五顏六色的紫猶如黑夜裏的星辰大海,将滿幕星光都披在了身上,繡在了衣擺間。
晏誨微微皺着眉頭問:“現在能告訴師兄這是怎麽回事了嗎?”
時容與眼睛也不眨,張口就來:“為了救我徒弟,便把靈力都渡給他了。”
晏誨挑眉,又接着問:“你徒弟受傷了?”
時容與十分自然的點了點頭:“受傷了。”
晏誨看着他,再問:“因何受傷?”
這就問到關鍵了,連系統都忍不住在時容與體內緊張起來,這要是讓晏誨知道,自己的師弟在後山虐徒,估計也是不能容忍的。
時容與只是淡淡擡眸,便道:“梁郁要結丹了,只是結丹時出了點岔子,他靈力有些虛,大概是修煉急躁了些,結丹并不順利。”
晏誨聞言,沒再接着問,梁郁停在煉氣期許久了,确實需要沖金丹,急功近利在所難免,時容與這話聽着沒什麽不對的。
時容與見晏誨沉默,便轉頭朝方石儀轉移話題:“我的身體應該沒什麽事吧?”
方石儀原本看着晏誨,這下只好和時容與對上目光,他笑了笑,道:“沒什麽大礙,師兄已經給你輸了靈力,你再鞏固一下便好,對了,院子裏我特地給你種的雪蓮,記得吃。”
時容與應了一聲:“懷瑾知道。”
原來那滿池子的雪蓮竟是方石儀種的,原身為什麽需要這一池的雪蓮?
時容與将這個疑問暫且放回肚子裏,靠在床邊問方石儀:“師兄,我如今這病體殘軀的,绛雪峰太冷了,你能不能同我換兩天住住?”
系統:“?”
你還真開這個口啊?!
方石儀眨巴眨巴眼睛,還沒說話,晏誨先開了口:“我差點忘了問,我給你的鳳凰石呢?”
時容與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晏誨,突然發覺這個掌門師兄的壓迫感還挺強的,于是淡淡移開了目光:“給我徒弟了。”
晏誨挑了眉頭,莫名笑了一聲,随後道:“那你是自作自受,回你的绛雪峰去吧。”
時容與:“……”
被“趕出”百春峰的時容與緩慢的走回了绛雪峰,還沒到門口,遠遠的便看見院子裏跪着一個人,大雪快要将那人淹沒,可他卻絲毫不為所動。
是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