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燒
第 27 章 燒
江歲宜小時候愛吃糖,糖這種東西是容易蛀牙的,江歲宜沒人看着,江爸每周給二十塊錢零花錢,她都拿去買糖吃,後來乳牙全都蛀了,江爸才發現。
爸爸特意請了年假,帶她去看醫生。
醫生危言聳聽:“小朋友,你這麽吃下去,牙會掉光,變成老太太那樣。”
江歲宜捂着掉了牙的嘴,小的時候的她清麗愛笑,咯咯笑,驚奇地問:“那豈不是很醜?”
醫生指了指邊上鑲假牙的老奶奶說:“喏,變成那樣。”
江歲宜點點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分析着談靳現在的情況。
八年前,是2009年,那年他們高三。
她與談靳是高中同學,但高二下學期,談靳因為家庭原因,轉學到了別的城市。
所以,在談靳的記憶裏,他們已經快一年沒見面了。
剛剛他那樣驚訝地看着自己,說:“謝謝你來看我。”
原來現在在他眼裏,自己只是一個許久未見的高中同學......
入夜的醫院很安靜,江歲宜不知不覺走到了病房前。
靳吟片刻,她擡手敲了門。
“請進。”她壓抑着心底不被人知的潮漲潮落,輕輕一笑:“你說個價吧。”
談靳把她攬到懷裏,拇指指腹點住她唇,在她紅嫩的唇瓣上輕輕揉搓,将她本就紅潤的唇搓得越發紅豔。
“我不缺錢。”他沉着嗓音說。
答案在意料之內。
江歲宜絲毫不驚訝,小聲說:“那你想要什麽?”
談靳食指彎曲勾起她下巴,低頭湊近她唇:“我想要什麽,你不知道嗎?”
江歲宜垂着眼,鴉羽般的長睫輕顫。
她怎能不知道,那天在亭子裏,他抱着她親了十幾分鐘,對她的想法毫不掩飾。
然而她卻只能說:“不知道。”
他拇指用力壓住她唇瓣,斂着深邃的眼,聲音又沉又啞:“我想要你。”
車停在劇組場地外,江歲宜下車前,轉過臉欲言又止地看着談靳。
她有很多話想問他,也有很多話想對他說。
想問他是不是談家二公子,梁舒雨她們是不是真的被他封殺了,如果是,是因為她嗎?
想跟他說,謝謝他當年救了她。
他帶着她離開游輪,對她來說便是救命之恩。
當時她還以為是自己運氣好,現在才知道,哪裏有平白無故的好運氣?
只因為他是京中談家二公子,他們才能順利離開游輪,否則以她的身份,上船容易下船難,哪裏還回得了岸,早就毀在那艘船上了。
心中有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只化作一聲溫柔清淺的笑。
她還是沒勇氣問出口,朝他微微點點頭,輕聲說了句:“謝謝。”
這聲“謝謝”包含了太多。
謝謝他救她一命,謝謝他送她一程。
談靳笑着摸了摸她頭:“有事打我電話。”
江歲宜答應:“好。”
她沒說他電話打不通。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行,沒必要揭穿。
看破不說破,也是一種修養。
談靳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手一伸,從她手裏拿過手機,低頭一番操作,把手機遞給她。
“挨個打,總能找到我。”
江歲宜接過手機,看到通訊錄裏“A”字下面,五個談靳,分別是ai談靳1、ai談靳2……ai談靳5。
她看着一串的“愛談靳”,只能點頭答應:“好。”
收起手機,她拎着包準備下車。
談靳突然摟住她腰,把她拽入懷中,不由分說吻她唇。
吻得兩人呼吸聲都重起來,他才松開,單手捧着她半邊臉,沉喘着聲說:“收工後早點回家,晚上我去接你。”
今天來劇組,只是提前熟悉一下場地,明天正式開機,到時候會有一場開機儀式。
雖然這只是一部投資成本很低的短劇,但該有的流程也都有。
江歲宜在劇組搭建好的場地轉了一圈,認識了好幾個年齡相仿的演員,聊得也很投入,其中最合拍的一個叫包夢真。
包夢真人如其名,天真可愛,很健談。
她拍着胸口,一本正經地說:“今天過後,你們就會轉運,會大紅大紫!我,包、夢、真,包你們夢想成真!”
大家哈哈直笑。
江歲宜也跟着笑,一雙小鹿眼笑得都彎成了小月牙。
突然她電話響了。
她歉意地說了聲:“抱歉,你們接着聊,我去接個電話。”
本以為是丁虹或者米露打來的,米露今天因為家裏有事,加上她還沒正式進組,只是來劇組熟悉一下環境和場地,不需要帶助理,所以米露就沒跟過來。
結果卻不是她們,是她侄子江山。
她拿着手機走遠幾步,接通電話。
“喂,小山,什麽事呀?”
江山今年十七歲,年後正月初五才滿十八,因為跳了一級,所以已經讀大學了。
她二十二歲,生日是農歷八月初二,陽歷要到九月了,只比江山大四歲多,然而他們卻是實打實的有血緣關系的親姑侄。
她媽媽生哥哥時才十九歲,生她卻已經四十歲了。
所以哥哥比她大很多,大了整整二十一歲,再加上哥哥警校畢業沒幾年就結婚了,也就導致她和侄子江山的年齡差距不大
就算她看不慣這種現象,她也沒資本去斥責批判。
她算什麽東西,一個勉強溫飽的小演員,有什麽能力去跟資本抗衡。
江歲宜突然有些無所适從,她不知道醫護人員有沒有和他提及自己和他的關系,如果提了,自己又應該怎麽解釋。
病房是個套間,寬敞到顯得有些空蕩蕩的,江歲宜在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坐下,思考着應該從何說起。
倒是談靳先說話了,他聲音很低啞,帶着遲疑和不解:“你...怎麽在這?”
“我的...家人呢?”
江歲宜恍惚了幾秒,才意識到談靳問的應該是他的母親。
近兩年同窗,一年多的夫妻,江歲宜和他認識的時間不短,對他的了解卻少之又少。
只依稀記得談靳的生父在他小時候便去世了,他母親後來嫁給一個富商,高二那年,随着富商一家搬去了南城。
籌備婚禮時,江歲宜曾經問他是否需要給他的母親寫一張邀請函。
還記得那天是海市下了一場雪,世界仿佛褪去顏色,歸為一片寂靜的白。
談靳站在窗邊,眉目間似是也覆上了冰冷的霜雪。
“不需要。”
他靳默了很久,才說:“她不在了。”
江歲宜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應的,只記得當時心裏悶悶的,像是壓了一座山。
和現在的感受很像。
“我......”江歲宜張了張嘴,接下來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不知是不是對周圍的環境感到陌生,談靳看上去像是有些戒備,脊背繃着,眼神與她錯開,落在床尾。
江歲宜深吸了口氣,說:“醫生應該已經和你說了你的情況了吧。”
見談靳很輕地點了一下頭,江歲宜才繼續說:“前幾年你媽媽就去國外生活了,這次怕她擔心,沒告訴她。”
過了會兒,談靳低低“嗯”了聲。
他生得一副偏冷淡的長相,話少,讓人覺得十分不好接近。
可此刻靳默地坐在病床上,微垂着眼,病服襯得他臉色格外蒼白,無端讓江歲宜聯想到走失的流浪小狗。
她心中生出幾分不忍的情緒。
一旁的江嶼不知聽了多久,受不了靳默的氣氛,湊上來說:“我們也算你的家人啊,你就好好休息,放寬心,說不定過幾天就想起來了。”
“你們......”談靳擡眸,看着這個始終站在江歲宜身後的男人,聲音遲疑:“家人?”
“等等。”江嶼緩了口氣:“哦對了。”
他把江歲宜拽過來,一邊手搭在江歲宜肩上:“你現在忘了,你和我妹結婚了。”
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凝結。
“......咳,什麽?”談靳的聲音艱難地擡高:“結婚!?”
他眼神轉向江歲宜,對上那雙漂亮的眼睛,像被燙到一樣錯開。
“嗯......對。”江歲宜讪笑着,伸手拽了一下江嶼的衣角,示意他先別再說了,越說等等越難解釋了。
可江嶼似乎沒明白她的意思,拉過江歲宜身邊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忘了也沒事,明天讓我妹跟你講講,你們的戀愛求婚細節什麽的,指不定就想起來了。”
“好了,好了。”江歲宜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一只手把他拉起來往病房外推:“你去問問醫生還有什麽注意事項。”
江嶼順着她的力道走到房門口:“我知道我知道。”
他越過江歲宜的肩頭,看着依舊怔忡着的談靳,揮了揮手:“給你們點私人空間對吧。”
江歲宜直接關上了門,病房裏終于安靜下來。
她轉過身,看到談靳依舊維持着剛剛的姿勢,有些僵硬,眼神顯得有些迷茫。
“那個......”江歲宜抿着唇幹笑,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幹巴巴地問:“你還記得我吧?”
談靳終于擡起頭看她,很快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瞳孔漆黑,看人時顯得專注且克制。
“江歲宜。”他喊她的名字,語速有些慢,一字一字,顯得很鄭重。
“——我記得你。”
江歲宜輕輕舒了口氣,故作輕松道:“還好還好。”
她坐到談靳身邊,看着他,心裏盤算着要怎麽解釋。
談靳對這樣直白的眼神很不适應,他微側過頭,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在發呆,過了很久,才問:“他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談靳:“拿別人東西還有理了?”
談靳去找教練就把他甩開了,季夏揚跟陳又聿八卦:“知道我剛看見談靳手機屏幕上是什麽嗎?”
季夏揚面無表情,陳又聿倒是被勾起好奇心:“什麽?”
那屏幕上白底黑字,雖然被談靳故意移開了點,但還是被他看到了,季夏揚呵呵一笑,答:“怎麽追女孩。”
陳又聿在喝的礦泉水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