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曾擁有你

第30章 泡沫

泡沫

餃子吃得差不多了，洛一便專心用眼角餘光不動聲色地盯着方溪言和宋臨松那邊的動靜。

宋臨松時不時會湊頭和方溪言說話，方溪言也都禮貌地回應他，态度算不上熱絡，但也不算生疏。

洛一苦惱，他們不會已經認識很久了吧？但又想，如果剛認識就能讓方溪言露出那麽自在不拘謹的表情，那才叫可怕好吧。

洛一一個人在旁邊兀自煩惱。

沒過多久，幾人都吃好了。

宋奶奶見方溪言有要和他們打招呼離開的趨勢，就放下筷子跑廚房去了。

出來的時候，她手裏提了袋用幹淨塑料袋裝好的餃子，熱情地往方溪言手裏塞：“包得有些多了，我們也吃不完，你拿回家自己煮着吃，啊。”

方溪言露出感激的笑容，也不多推辭，禮貌道謝：“謝謝奶奶。”

宋奶奶一直以來都對方溪言很是喜歡，平時就很關照她，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就對她更是照顧。方溪言一直記在心裏，很感激她。

方溪言準備離開的時候，洛一也同她一起跟宋爺爺宋奶奶，還有宋臨松告別。

方溪言上樓回家，洛一也厚臉皮的亦步亦趨地跟着。

到家門口時，方溪言忍不住了，扭頭問跟在後面的人：“你不回家嗎？”

“我就是來找你的呀。”

洛一笑嘻嘻。

方溪言一噎。

“還不開門嗎？”洛一見方溪言手裏攥着鑰匙，但好像不打算立刻開門的樣子就問。

聞言，方溪言徹底轉過身來面對洛一，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地想說些什麽。

“那個宋臨松，你們很熟嗎？”洛一突然問。

話題轉換得有些快，方溪言一時沒反應過來，輕輕地啊了一聲。

“很熟嗎？”

洛一下意識湊近方溪言，暖熱的氣息噴灑在方溪言的臉側。

太近了。

方溪言想往後退，但身後就是她家大門，根本無路可退。

“你，你站遠點……”

方溪言側過臉，聲音抖得有些不自然。

或許意識到自己讓方溪言不自在了，洛一腳尖稍微後撤，和方溪言拉開了一點距離。

臉上挂着笑，洛一眼睛盯住方溪言耳根的一點粉，仍堅持問：“你們很熟嗎？”

為什麽問這個，方溪言不懂。

“他這段時間才來宋爺爺宋奶奶家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認識不久。

洛一一開始有些慶幸，但想到什麽就又黑了臉。

“你們認識不久就這麽熟了啊……”洛一悠悠道。

不知道為什麽方溪言有種不太妙的預感，但還是定了定神道：“你可以走了嗎？”

洛一笑了，笑音讓方溪言忍不住顫了顫。

“為什麽要走。”

“我來找你，結果你不在家，在別人家裏吃飯……”語氣略微有些幽怨，洛一故意頓了頓，“就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

方溪言有些氣悶。洛一這人怎麽這樣啊。

總不能兩個人一直僵持在門口，有些話也确實不方便在外面說。方溪言想了想，還是用鑰匙開了門。

門一開，洛一緊随其後進了屋，忍不住把還背對着她的方溪言摟進了懷裏。

下巴抵在方溪言的頸側，洛一滿足般輕輕嘆了口氣道：“好久不見，我好想你。”

方溪言一動不動地僵在原地。

“這段時間太忙了，就沒能來找你……”

洛一認真地對方溪言解釋。

空氣安靜了幾秒。

方溪言眼簾輕阖，低低道：“你沒必要和我說這些……”

尾音又在空氣中消逝了。

“怎麽沒必要啊，我在追你呀。”洛一親昵地在方溪言頸側蹭了蹭。

聞着方溪言身上清淡好聞的味道，洛一覺得心裏滿滿當當的。

方溪言受不了了，想從洛一懷裏掙脫。洛一也沒勉強，緊緊收了收環在方溪言纖細腰肢上的胳膊一下，就松開手臂放對方出去了。

一脫離對方的懷抱，方溪言就往前走了幾步，和洛一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心髒跳得太快，方溪言沒轉頭看她。等心跳緩了一點，方溪言才嗓子有點啞的開口：“別開玩笑了……”

洛一真的想追她，怎麽可能……

就是做過最美好的夢，方溪言也不敢這樣夢過。

“我開什麽玩笑？”

洛一有種自己發自肺腑的話，被對方當作戲言的氣悶和挫敗。

“我那天和今天說的話，你都當成我是在和你開玩笑是嗎？”洛一輕笑，似在自嘲，自己在方溪言心中竟是這種輕浮，可以拿感情的事開玩笑的人。

方溪言沒有說話。

“我告訴你，方溪言，我洛一從來不會用感情開什麽玩笑。”

“你如果真的接受不了我的追求，你可以直接告訴我的，但不要這樣……這樣貶低我對你的感情啊。”

洛一的聲音聽起來很難過。

是嗎？洛一是真的喜歡她，想要追她嗎？

可能嗎？方溪言你覺得可能嗎？

方溪言轉身看向洛一，洛一的表情很頹喪。

方溪言，你讓她難過了……

“對不起。”

我不想讓她難過。

“我只是覺得，覺得，你怎麽可能喜歡我呢……”

“你會不會是，會不會是因為知道我……然後可憐我……”

方溪言哽咽了一下。

“你不需要可憐我啊……”

洛一詫異擡頭，眼睛直直盯着對方半阖的眼簾。

洛一腳步不自覺朝方溪言靠近，聲音很輕：“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我為什麽就不會喜歡你了……”

洛一輕執起方溪言半蜷在身側的左手，牽着它緩緩靠近了自己的胸口。

撲通撲通——

洛一的心跳沉緩而有力，因為方溪言的靠近而越來越快。

“我之前不是讓你感受過嗎？沒感受到嗎？”洛一偏頭貼近方溪言耳邊吐息，“那你現在感受到了嗎？”

方溪言指尖蜷得更厲害了。

手心下的振動和綿軟溫熱，通過方溪言的手，傳到了她的大腦裏。

方溪言覺得自己好想哭，事實上，她也真的哭了。

晶瑩剔透的淚珠無聲無息地從眼眶滾落。

耳邊傳來洛一的一聲無奈的輕嘆。

“哭什麽呢？”

洛一雙手捧着方溪言布滿淚痕的臉頰，大拇指輕柔地給她擦拭。

但方溪言的淚好像無窮無盡，把洛一的手指全都浸濕了。

洛一的心，被她哭得又酸又軟。

看着方溪言哭紅的眼眶，洛一沒忍住，稍微傾身把唇貼在了對方半阖的眼簾上。

輕聲呢喃：“別哭了，溪言，別哭了……”

方溪言哭了好久，洛一都怕她因流淚過多而脫水，攬着她坐在了沙發上，自己起身去餐桌那邊給對方倒了杯水。

“喝點水吧，愛哭鬼。”

洛一把水遞過去，輕笑。

方溪言緩過來之後，也為自己竟然哭了這麽久，感到有些害臊。

她雙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洛一看見對方因哭泣和喝水而變得更加水潤的唇，喉嚨有些幹澀的咽了咽。

方溪言喝水的間隙不經意擡頭，就看見了這一幕，心顫了顫，握住杯壁的手指下意識收緊了。

“所以，方溪言，你可以答應我的追求嗎？”

洛一忽然問，聲音聽起來有點緊張。

方溪言不知道對方怎麽這麽有勇氣，喜歡了就去追，對方不同意也不氣餒……

方溪言自己不可能做得到洛一那麽勇敢。

所以即使對方也喜歡她，方溪言也下意識退縮了。

她怕，她真的很怕。

最後，在洛一期待的目光下，方溪言艱難地搖了搖頭。

謝謝你喜歡我……

但請你別追我，求你了……

我真的很怕……

怕我們的喜歡，怕我們的幸福只是空中樓閣，夢幻泡影。

“啪”的一下，就破了，只留下滿地硌腳的碎片。

就像她的母親一樣。

看到方溪言搖頭，洛一眼睛裏亮着的光稍微有些暗淡。

方溪言不敢看她，把視線久久地落在洛一剛剛為她倒的那杯水上。

“為什麽？”

洛一問，聲音執拗。

她明明感受到了方溪言對自己也有好感。

“你別騙我，說你接受不了女人，不可能的，你明明……”

洛一語氣有些激動。

方溪言看着杯子裏，輕微晃動的水面，用剛剛洛一還覺得柔軟紅潤，喉嚨發幹的唇，微微開合打斷了她的話：“女人和女人，沒有結果的……不會有結果的……”

她再次重複，好似在念一種可怕的魔咒：“不會有結果的，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