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并不遙遠
并不遙遠
“你說誰?方溪言嗎?你們關系這麽好嗎?現在都保持着聯系,我印象中你們好像不熟啊……”
林靜有點懷疑人生。
徐夏至則感覺自己好像被硬喂了一坨屎一樣難受。
陸芸汐反應過來之後,有點驚訝:“溪言嗎?她當年不是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休學了嗎?你們後來還聯系上了啊,那她現在還好嗎?”
“她告訴我是因為她媽媽生病了才休學的,人家現在好着呢,事業有成。”
洛一感覺總算找到了正常人,忙不疊回答陸芸汐的疑惑。
“誰知道是她媽媽有病,還是其實是她自己有病呢。”
徐夏至冷不丁開口。
洛一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說,方溪言有病,離她遠點兒,特別是你,洛一。”徐夏至一字一頓地說。
“啊,夏至,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們和方溪言以前好歹是同學吧,你怎麽能這麽說。”林靜不贊同道。
“對啊,夏至,就算有什麽矛盾,也不能這麽說人家啊。”陸芸汐接着道。
“你們懂什麽啊,你們什麽都不懂,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們。”
徐夏至有種好心被當作驢肝肺的委屈。
說了聲,我先走了,你們愛聽不聽,就準備離開。
洛一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徐夏至的眼睛,面無表情地說:“你說清楚。”
“我還說得不夠清楚嗎?方溪言有病。”
洛一加重了力氣抓住對方的手,徐夏至吃痛,嘶了聲,忍無可忍道:“洛一,我他媽現在覺得你也有病。”
“你真那麽想知道嗎?你去問問她呗。我都惡心講出來。”
徐夏至丢下這一句,用力掙脫了洛一的手,嘀咕了一句“神經病”,就走了。
洛一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陸芸汐走上來安慰她:“不要管她,她有時候講話是有點刻薄的。”
“唉,我們好不容易聚一次,最後怎麽弄成了這個樣子。”林靜無奈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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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溪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自己那幾條一發過去便好似石沉大海,掀不起波瀾的幾句話。內心又開始忐忑不安。
我是不是讓洛一感覺到煩了啊,畢竟上周六自己才約過對方吃火鍋,這周又來約對方去爬山。
方溪言無意識地啃起了指甲。
方溪言又忍不住心存僥幸地想,可是之前洛一說過,如果想要找她,自己發個信息給對方就行,只要她有空就會答應自己的。
當時對方說得那麽篤定,而且在方溪言的認知中,洛一一直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嗡嗡——
方溪言的不安糾結被手機的振動聲強制按下暫停鍵。
她屏住呼吸去看手機。
【始終如一:爬山嗎?可以。】
心中始終提起的那口氣散了,方溪言被巨大的狂喜淹沒。
【方溪言:你覺得明天什麽時候去好呢?】
方溪言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機。
【始終如一:爬山的話,還是早上或者下午好,中午天氣太熱了。】
【方溪言:那早上?】
她完全不想等到下午才能見到對方。
【始終如一:可以。早上八點,我來你家樓下接你。】
【方溪言:好。】
第二天早上六點,方溪言就醒了,之後腦子裏一直想着要和洛一去爬山的事,完全睡不着了,索性起了床。
簡單吃了點早餐,方溪言思考今天去爬山的話,那就穿寬松的衣服和運動鞋好了。
換好衣服後,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方溪言有點恍惚。
鏡子裏的人紮着高馬尾,上身穿着天藍色的體桖衫,下身搭配一條白色的寬松闊腿褲,腳下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顯得青春又俏皮。
完全不像自己。
快八點的時候,方溪言收到了洛一發的信息,說自己快到她家樓下了。
【方溪言:那我現在下去等你?】
【始終如一:好,準備好了就下來吧。】
方溪言背着雙肩包下樓等了會兒,那輛熟悉的車就緩緩停在了她的身前。
“上來吧。”洛一朝方溪言揮了揮手。
方溪言坐上副駕駛。
車在路上行駛了好一會兒,方溪言想到什麽:“洛一,你家開車到我這裏來會不會很久啊?”
洛一知道她擔心什麽,解釋道:“不算很久,就大概十幾分鐘的路程,開車也很方便。”
方溪言回想了一下,以前讀高中和洛一一起回家的時候,她估算過她們兩人的家的距離。
要搭差不多一個小時的公交,中途還要轉車,離得并不近。
“我從家裏搬出來了,現在一個人住,在學校旁邊租了個房子。”
學校旁邊,哪個學校旁邊?
“我們以前的高中,我現在在那裏當老師。”
方溪言驚訝,似是完全沒想到。
她知道洛一如今是中學老師,但沒想過是在她們以前的高中教書。
“有什麽好驚訝的。”洛一看着方溪言目瞪口呆的樣子。
真稀奇,方溪言還會露出這樣生動的表情。
“沒有,就是單純沒有想到。”方溪言解釋。
車開了半個多小時,方溪言和洛一偶爾會聊幾句,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安靜中度過。
方溪言其實一早就有點奇怪,洛一今天怎麽變這麽安靜了,都沒有主動跟她講話,基本上都是自己在挑起話頭。
洛一是不是不怎麽情願和自己出來爬山啊,答應自己也只是因為之前的承諾,勉為其難而已……
方溪言又自我糾結上了。
“愣着幹什麽呢?已經到地方了,下車啊。”
洛一看着還傻乎乎坐在車上一動不動的方溪言,有些無奈。
“啊?啊,到了啊。”方溪言耳朵紅了,趕忙開門下車。
今天周日,出來爬山的人還不少。
方溪言一眼望過去,山腳下停了好幾輛車,山路上也可以看見成群結隊的人。
早上的溫度還有些微涼,空氣很清新,山體上還萦繞着大片大片的霧。
這樣的環境讓人很放松。
方溪言也不知不覺地從自己的小情緒中解脫出來,感覺心境都開闊了不少。
“我還沒爬過山呢,看起來還不賴。”洛一活動了一下四肢,躍躍欲試。
方溪言表示贊同。
她隐約記得在自己很小的時候,方琴和她爸爸還沒有離婚的時候,一家三口一起爬過山。
方琴牽着她的手走在山路上。
當時她還很小,走了一小段路,就哭着想讓媽媽抱,媽媽那時候沒有同意。
她爸爸還因為這件事和媽媽吵了起來。
最後好好的一次一家三口難得的一起出游,被鬧得難看收場。
那次不怎麽愉快的經歷給方溪言幼小的心靈留下了瘡疤。
她總是會忍不住地去想,如果當時自己沒有那麽不懂事,是不是……
幼時的方溪言後來也想過一家三口再去爬一次山,她這次可以乖乖的,是不是就可以彌合爸爸媽媽之間的裂痕。
可如今長大了再回想起來,方溪言覺得當時的自己是多麽幼稚。父母的矛盾一直存在,裂痕也一直存在,只是借由當時的意見不合,顯露在自己面前了而已。
“方溪言,走吧。”洛一伸手來拉她的手腕。
方溪言微不可查的抖動了一下,時隔十年漫長的光陰,她的手又被洛一牽住了。
洛一好像又變回了方溪言熟悉的模樣,她叽叽喳喳地在方溪言耳邊不停講話。
“方溪言,我以前就覺得電視好看,後來又發現看小說挺有意思,現在感覺爬山也挺不賴的耶。”
“我覺得山可以多爬,既鍛煉身體,又能親近自然,放松心情,嘿嘿。”
方溪言被對方的情緒感染,心情愉悅,臉上盈滿了笑意。
就在洛一興沖沖地長篇大論時,一個小男孩擦着方溪言跑了過去。
山路狹窄,方溪言被撞了一下,身體有些不穩,洛一連忙扶住了對方的肩膀。
朝前面罵罵咧咧:“哪家的小孩,家長看好點啊,在這裏跑來跑去,多危險啊。”
又氣不過地補充了一句:“如果是我的學生,我一定教訓得他懷疑人生。”
洛一轉回頭,看見方溪言直勾勾盯着她的臉的視線,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開玩笑,開玩笑,我們奉行的是說服教育,我一定跟他好好講道理。”
方溪言扶額。
洛一又回過神來關心:“有沒有事?吓到了吧?”
“沒事,不用擔心。”
洛一放下搭在對方肩膀上的手,方溪言不免有些遺憾。
可洛一原本牽住她手腕的手,轉而改為拉住了她的手。
方溪言的心又忍不住顫了顫。
“有汗。”方溪言小聲說。
“啊,沒事啊,我的手上也有。”洛一笑笑。
山爬了一大半,洛一再怎麽話唠,此時也完全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嘴巴用來大喘氣還不夠呢,哪來的位置說話啊。
兩人身上都出了汗。
她們身上帶的水也已經喝了大半瓶了。
“好累,要不休息會兒。”洛一見方溪言喘得比自己還厲害,提議道。
“好…好。”方溪言氣若游絲,有氣無力。
洛一四周看了看,看見路邊有塊石頭,二話不說拉着方溪言過去了。
兩人此時累得不行,不怎麽講究地就坐下了。
“那個,方溪言啊,我收回以後要多來爬山的話,山偶爾爬爬就好,對不對。”
方溪言很是贊同。
沒辦法,兩人一個差不多算是死宅,一個長期在家和學校之間來回,而且稍遠點的距離,代步基本上都靠車,誰都沒這麽走過。
她們又不是十幾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了。
何況這一時之間轉換有點猛,兩人誰都不适應。
方溪言甚至還覺得自己耳鳴了,腦子嗡嗡的。
最後她們基本上算是互相攙扶着爬上了山頂。
山頂的風景很好看。
從高處往下看,遠處的城市變得很小,就像拼裝的積木小鎮。環城河流也變成了一條細細長長的線,将城市這頭的房屋和那頭的房屋連在了一起,讓它們彼此之間并不遙遠,很是親密。
方溪言和洛一席地而坐,肩膀挨着肩膀,靜靜地吹着比低處要來得強勁一點的風,渾身的疲憊都随着汗水被風帶走了。
她們周圍零零星星地坐着些結伴爬山的人,此時經過了一段并不容易走的山路,略微有些狼狽的臉上都洋溢着歡欣的笑容。
“欸!”
洛一用肩膀輕輕撞了撞旁邊的人一下,“你說以後有時間,我們再來爬山怎麽樣?”
方溪言轉頭望着洛一紅撲撲的臉,“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