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敘斯白說的公園就在餐廳的馬路對面,與旁邊路上的車水馬龍的繁忙不同。一踏進這個公園,宋晚就能感覺,整個人都慢了下來。
在這裏面,好像一切都是悠閑的。不管是跟他們一樣,飯後出來消食的老人,還是帶着孩子出來活動,親近自然的人,一切都是自由和輕松的。
兩人間默契地看着舒适的生活景象都沒有說話,良久,敘斯白才打破這場寧靜的沉默。
“明天開學,宋小朋友真的不需要大人陪同嗎?”
宋晚駐足,臉上染上故意的生氣,“都說了,不需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敘斯白佯裝投降地舉手,繼續帶着宋晚往前走着,“好好好,小朋友想獨立了。”
見女孩氣得像個河豚,敘斯白笑得不可開支,“好了好了,別生氣,看。”
敘斯白笑着,忽然就指向了宋晚的身後,宋晚一轉頭。
一片絢爛的明亮隔着湖面映照進她的雙眸。
是敘斯白說的那場燈光展。
錯落有致而形态各異的燈光安放得恰到好處,本身就足夠美麗。如今隔着陣陣波瀾着的湖水,明亮的燈光在其上泛起鱗光,美得宛若夢中的景色。
宋晚愣愣地看着那景象,察覺身邊站了個人,才緩緩回頭。
湖面的這一邊,不甚明亮的光線下,敘斯白輕淺笑着看着她,歪了歪頭,細碎的光墜入了他的眼底,“好看嗎?”
很好看。
公園裏常常會擺着一些小攤販,但宋晚還是第一次看見,跟着敘斯白的腳步一路走近的時候她還有些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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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其中幾個幫別人畫肖像的攤子。
剛好有一家三口坐在那旁邊讓一個大叔畫着。
宋晚想要不去看,但目光還是會控制不住地不經意飄向那邊。
能在湖邊畫,能給別人畫,能大大方方地畫給別人,也能欣喜地去接受贊美。
宋晚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
她……估計永遠做不到吧?
敘斯白注意到宋晚的目光,“想去看看嗎?”
宋晚腳步一頓。
不遠處那一家三口嬉鬧等待的聲音已經能聽得到,孩子笑得很是開朗,還有點等不及的樣子,不停地問着爸爸媽媽那個爺爺還要畫多久。
“還是不過去了吧。”宋晚搖頭拒絕,語氣淡淡,好像完全不感興趣,“沒意思。”
“也是,我們宋小畫家畫得更加好看。”敘斯白笑了笑,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宋晚聽着他的話,沒有說話,那幸福的一家三口的聲音漸漸消失,宋晚的腳步一再放慢也終于聽不見。
落後了敘斯白一步,路的前方是琳琅滿目的絢麗燈光,身形修長的他好像也在閃閃發光。
宋晚腳步一頓,看着敘斯白的背影,眸底閃着晦澀的光,狠狠地吐了一口氣,暗示了好幾次讓自己不要想那麽多未發生的事之後,才在敘斯白發現她落後之前又快步趕了上去。
考慮到宋晚明天還要早起回學校,敘斯白并沒有跟她逛多久的公園,看了眼那場驚豔的燈光秀之後沒多久便提議了離開。
只是回去的路上,敘斯白忽然就停在了路邊下了車。
敘斯白沒說要去幹什麽,宋晚也就沒有問,安靜地坐在車裏等着他。隔着形形色色的路人,看着那個挺拔背影走着走着漸漸就見不到,宋晚才收回目光。
或許是公園裏見到的那個幸福家庭,或許是大大方方給別人畫畫的那個老人,也或許……是對他的那種不可說、壓不下的情緒。
種種情緒在宋晚小小的身體裏纏着一團,不斷收緊。
或許本來今天就不該答應他出來,宋晚讨厭這種患得患失,害怕接近又渴望接近的矛盾。
宋晚癟了癟嘴,好煩啊……
腦裏的各種想法在不斷叫嚣着,沖刷着宋晚不堪重負的神經,旁邊的車窗忽然被敲了敲,吓得宋晚心跳都一滞。
慌張轉頭才看見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敘斯白。
樹底下是明黃路燈燈光難以侵襲的領域,偶有幾束頑強的明亮跳躍在敘斯白細碎的額發上,讓他慵懶溫和的笑染上幾分蠱惑。
認出他的宋晚連忙放下車窗,“怎麽啦?”
敘斯白舉起手裏拿着的小紙袋,宋晚不明所以的目光看了看那個紙袋又看了看他,顯然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溫女士想吃蛋糕,讓我給她帶個回去,可我不小心買多了個青提口味的。”敘斯白皺了皺眉,浮起幾分難色,“幫個忙?”
“啊?”買多了?
“宋小姐賞個臉,幫我解決剩下的這個小蛋糕?”
宋晚臉上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奈何敘斯白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說辭很難令人信服。
車子再次上路,宋晚的膝上多了個裝着小蛋糕的紙盒子。
心底的開心快要掩藏不住,宋晚刻意忽視了那些讓自己猶豫退縮的根源。
最後一次,讓她再沉浸最後一次。
直到回到家裏,看見那副已經幹了的湖景畫,宋晚才想起來,原本是打算今晚去吃飯的時候拿上送給他的。
明天就開學了……宋晚輕輕地伸手摸上那副畫。畫已經完全幹了,蔚藍深邃的藍天濃郁到似乎能将人吸進去。
宋晚不是小孩子,所以她知道,宋晚喜歡敘斯白,是事實。
但她不敢奢望還能發展,她不敢去争取,她不敢去期待。
能怎麽發展呢?她陰郁、自卑、很喪,連朋友都沒有,怎麽還會有人喜歡上她呢。
窗外夜色濃郁到像是能吞噬一切,宋晚孤身站在窗前,低着頭眼睜睜看着,一滴、兩滴……滴滴眼淚重重地滴落在幹淨柔軟的地毯上。
潔白的地毯上似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好像她從沒人在乎的情緒一樣。
哦,除了敘斯白……可是,把一個人當作救命稻草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宋晚不知道他是她的浮木,還是會成為那最後一片壓下來的雪花。
*
看着宋晚上樓,敘斯白眼底沉郁,眉頭皺了皺,閃過一抹思索。
良久,才動了動,剛要啓動車子,手機忽然想起來。
是今晚遇見的發小,電話剛一接起,就被那邊吵鬧的聲音吵得敘斯白皺了皺眉。
“斯白,出來玩啊,剛好今天哥幾個都在,咱一起給你補個生日趴!”
想到确實很長一段時間沒跟他們聚過,方向盤一轉,走上了另一條路。
他剛打開包間門,陳旭鬼哭狼嚎的聲音就一下子傳了出來。
他正和着另一個好友阮昇正打着臺球,不過陳旭的球技一向感人,典型的人菜瘾大,聽這聲音,似乎又快被一杆送走了。
裏面人倒是不多,加上他自己就六個人,基本都是一直玩得最好的那幾個。
陳旭一下就看見了敘斯白,“來了啊,斯白。”
敘斯白随意地拿起一罐酒拉開,跟身邊幾個好友碰了碰,“怎麽忽然拉了這麽個局?”
敘斯白自己對生日毫不在意,基本上不會說因為自己生日還特意組個局。
“沒事兒就不能出來喝兩杯了?咱都多久沒聚聚了,不過……這回還真有事。”身邊一個剃了寸頭的好友戲谑地指了指對面身形健碩的男人,“你問張四兒。”
張立頂着一身腱子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女神不是快回國了嘛,就是最近很火的那個展,你們聽說過沒?白哥肯定聽過,我就是在想着要不要給我女神壯壯場面。”
身邊的寸頭叫石濤岸,聞言嗤笑了一聲,“看不出來啊,原來我們小四兒還是個追星族,那個首展好像在北城?”
說着,他反應過來有什麽不對地诶了一聲,“诶?嘶,不對啊,那個展不是個叫柏然的男藝術家的?”
“那是我女神的爸爸,說是這麽說,但展出的作品裏也有一些是我女神的創作的。”
陳旭忽然想起了什麽,忽然笑得十分八卦,“诶,斯白,你今天怎麽帶了個女孩兒一起去吃飯了?看着……嗯,不對勁。”
“快快如實找來!是不是要準備抛棄兄弟們了?”陳旭故意搞怪似的,拿了個酒瓶假裝采訪話筒對着敘斯白。
他說的話一時間把剩下幾個人的目光吸引。
石濤岸顯然不信,“老白跟女孩單獨相處去吃飯?騙人的吧,他眼裏不就只有他的那些豆子嗎?”
面對着五雙眼睛的齊齊注視,處在視線焦點的敘斯白顯然十分淡定,微靠在沙發椅上顯得慵懶,輕掀了一下微垂着的眼簾,掃視了一眼幾位發小臉上的八卦後,視線又回到了還拿着酒瓶對着他的陳旭。
嗤笑了一聲,拿起酒杯輕碰了一下陳旭手裏的酒瓶,“溫璟被你吃了?”
說着微抿一口杯裏的液體,“還有,她叫宋晚。”
“哦~~她叫宋晚~~
五個人頓時笑得炸開了鍋一樣,除了人群中央的敘斯白淡定得仿佛不像當事人。
一幫好友深知他的脾性,所以哪怕真的不是只有兩個人一起去吃飯,也足夠讓他們興奮不已。
起哄了一段時間,見敘斯白淡定得像個局外人,他們也就平複下來,“老白,你好歹被我們調侃着呢,能不能害羞點啊。”
“就是啊,這樣弄得我們多沒勁,你這樣人小姑娘不會喜歡的。”另一個好友也附和着吐槽。
酒味在屋裏彌漫,不是敘斯白一向習慣的咖啡豆的醇香。
敘斯白酒量并不怎麽樣,幾杯下肚,辛烈刺激,已然微醺。只是他醉了也很難看得出來,面對着好友們的追問,也只是神秘地笑笑,并不做什麽回答。
陳旭他們見他不肯透露半分,很快就又轉移了注意力,回到讨論張立要不要去給女神作品的首次亮相慶賀,哪怕人家還并不認識他。
敘斯白習慣了在好友們熱鬧地混作一團的時候在一旁靜靜的享受着自己的空間。
酒精的熏蒸總會讓人不自覺思維跳躍。
喜歡小畫家?
敘斯白只手撐頭,輕輕笑了笑,眉眼勾起了幾分漫不經心的散漫,并不怎麽在意。
或許是有那麽一點的吧。
他一向奉承随心發展的理念,早在發現自己會不自覺那個安靜到有些拘束的女孩子的時候,他心底就已經做好這個預設了。
顯然的,女孩偶爾的傷心失落也逐漸變得不能忍受。
敘斯白一面想着,一面心底又狠狠鄙夷自己。
真的只有一點嗎?
想着,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嘲諷,但卻也沒有細想。
到底已經多喜歡了?
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