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臨時工
第4章 臨時工
“……”
應晴語塞。
經黎爽這麽輕輕一點撥,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該恨誰了。
“你只有想明白了自己上一份工作為什麽離職,才能保住下一份新的工作。”
說完這句,黎爽勸應晴先回去休息。
這事兒不急,她可以慢慢想。
就像黎爽,面對每一個漫長的空窗期,她都在反省和等待中度過。
分開後,應晴獨自站在地鐵站裏。
她吹了很久呼嘯而過的穿堂風。
離職,不代表恩怨的終結。
就像離婚,也不能說明情分已徹底拗斷。
劉放,是應晴在北熊的上司,一個中年儒雅的男人。
他也是唯一一個,在此次事件,全身梨花白的人。
北理工畢業,工作中克己勤勉,對所有人都是謙和有禮,從不做媚上欺下的事情。
劉放的人設,就像是每一個進入職場的freshman,都會遇見的“精神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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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晴就是他招聘進北熊的,這一聲“師傅”,她叫得順理成章且心甘情願。
劉放在公司的人設真的很好,勤勉踏實,能力可靠,家庭幸福,對自身頗有要求的中流砥柱。
他工作中偶爾停留駐足在應晴身上的目光,也是應晴在北熊能夠堅持下去的動力。
正道之光。
越平庸、越努力,越渴望被看見。
應晴很感恩:劉放會誇自己數據洗得比別人幹淨;也會在某一個加班到深夜的時刻,給她發來微信,提醒她打車費的行程單要留好,第二天可以走組裏的經費報銷。
剛工作的人總是很吃這一套:上司的認可+上司的關心=知遇之恩。
想到這兒,應晴又有些後悔。
因為自己的沖動,負氣離職,都沒來得及和出差在外的“師傅”打一聲招呼,好好告個別。
懊惱中,劉放的微信竟然沓然而至。
先是一個[關心抱抱]的表情,而後是十分關切的一聲語音:“怎麽突然離職了呀?”
應晴鼻腔微酸,她沒辦法告訴劉放,是他之前一手提拔的另一個徒弟,在數據洩露的事故中,将她狠心出賣。
出賣應晴的人叫梁珊,去年有一次晉升的機會,劉放把名額給了她,而不是應晴。
劉放給出的理由是:梁珊的項目管理能力更強,應晴在團隊溝通方面還需要歷練。
從那之後,應晴才開始有意識地鍛煉自己的職場情商,模仿梁姍的為人處事,這一兩年的時間進步了很多。
“師傅,沒什麽。離職而已,會很快找到工作的。謝謝您的關心。”
搖曳的車廂裏,應晴心頭有些暖暖的,回複了劉放幾句“官方的廢話”。
因為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北熊這次的數據洩露的唯一出口,就是應晴把公司筆記本帶回家洗碼的那一次失誤。
強辯無意義。
信你的人自然信你,不信你的人,就算是你将心剖開給他們看,他們也只覺得你在用鮮血對他們進行道德綁架。
劉放在語音裏深深嘆了口氣,良久才松口道:“那好吧,主要是這次的事,實在是鬧得太大!連河豚的大boss都有所耳聞,他們的法務正準備和公司談判解約。”
連“師傅”都無奈攤牌了,看來這次真的憑誰都無力回天了。
不認也得認。這個虧,應晴只能活血吞。
劉放的下一條語音,聽起來更像是在刻意安慰應晴:
“你離職了也好,北熊接下來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大家也都是‘臨時工’。向前看吧,我有幾個朋友在別的數據公司,雖然規模小一點,但換個角度來說,也比較容易晉升。你把簡歷發我,我幫你找人做內推。”
“好的,謝謝師傅。”
劉放的話,對應晴來說,就像是寒夜裏賣火柴的小女孩劃亮的最後一根火柴,絢爛多姿又迅速地悄然熄滅了。
她合上手機,有氣無力地靠在地鐵門上,任由這班車滾滾隆隆,在黑暗中開向漫無邊際的前方…
黎爽獨自回到家,身體走得太快,靈魂還沒有跟上。
一進家門,萬般沉寂中,一只強有力的手頃刻将她拽入了無邊黑暗中。
“嗚…”
黎爽還沒反應過來,冷漠的唇瓣便被溫熱粘住,纖細後仰的腰肢,也被一只堅硬的臂彎攏上。
若不是舌頭攪動的頻率太過熟悉,黎爽差一點就呼救出聲!
“吳佳寶,又是你。”
黎爽想掙紮,卻怎麽都推拉不動。
他緊實的胸腔,此刻就像是一堵堅硬無比的銅牆,牢牢将她鎖住。
随着吮吸撕咬的力度加大,黎爽的手越環越緊。
喘息之間,月光鋪滿,她下垂的眼睑,瞥見了對面男人銳利湧動的喉結。
吳佳寶是黎爽半年前偶遇的男大,研三,清俊陽光,年輕潇灑。
一臉明媚清風的吳佳寶真就應了那句話:輕裘白馬踏金榜,春風得意把花賞,管什麽名利場?
吳佳寶比黎爽小三歲,是財大應數系的系草。
黎爽對姐弟戀不感冒,也沒打算和他長期發展。
但黎爽不是聖人,吳佳寶過于帥氣。
換誰都無法拒絕那堅實的八塊腹肌和無視那健康皮膚下滲透出來的春發般的生命力。
“姐,我答辯通過了,研究生正式畢業。今晚好好慶祝一下。”
吳佳寶溫柔地說話,唇齒間的吻卻沒有停歇,一刻一秒也不放過的,侵襲着黎爽。
吳佳寶迫切想和黎爽分享喜悅,但黎爽心底卻輕巧地将這一切拂去。
這和自己又有什麽關系呢?
看黎爽的經歷也知道,她不擅讀書,勉強混了個二本,那也只是為了給雙親一個交代,僅此而已。
她的興趣和心思都花在鑽研男人上。
她努力提升逼格,只為大家各取所需。
嫁入豪門,實現目标,就可以了。
黎爽從未想過,要作孽到去禍害像吳佳寶這樣清澈淳良的“好人家”。
黎爽狂放不羁的“撈女”命格背後,其實深深潛藏着某種對純愛“不配得”的自卑。
她希望吳佳寶能一直保持他作為高校生“清澈且愚蠢”的本色,stay hungry,stay foolish.
他倆在一起,不求榮華富貴,只圖身體上的快樂。
最終,還是經不起美色的誘惑。
夜宵,黎爽選擇在餐桌上吃。
當吳佳寶緊實堅硬的手臂,輕輕拎起她纖細腳踝的一瞬,黎爽閉上眼睛,放棄抵抗,主動淪陷。
慶祝什麽都好,人生不就是及時行樂麽?
情緒日漸推高,黎爽的肩頸在上下抖動間,明顯有一股不可控制的熱浪,開始從腳心湧向腰際。
她死死抓住桌沿,咬緊嘴唇,在不停的搖曳中,不願先于對方發出繳械的聲音。
吳佳寶只是年輕,并不愚鈍。
他感受到了黎爽還有想垂死掙紮的意念,于是有意無意地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大腿外側,用低沉的聲音警告:“乖一點。”
一句話,如正順毛撸一只貓,突然就反推觸發了它的逆鱗。
他在挑釁。
黎爽從不會做“乖乖女”,“乖”不過是她情海幻變中的某一款保護色而已。
這麽高級的顏色,不需要用在像吳佳寶這樣的男大身上。
立刻,黎爽輕佻地用腿将吳佳寶從身上勾下來,輕踩到一旁的餐凳上。
她不由分說地坐上去,掌握了活色生香的主動權。
吳佳寶終于在一頭大汗中,丢盔棄甲全線投降,他緊握住椅把的手,黎爽都能聽見他關節生理性的彈響!
這就是讓女人“乖一點”的代價。
黎爽得意地從他身上跨下來,流暢抓起相鄰椅背上的一條真絲睡袍裹上。
她甚至痛快地還在腰間打了一只精美的蝴蝶結。
黎爽突然意識到,也許自己誤會應晴了。
一雙乒乓球臺的面積,赴生赴死,已然足夠。
明天該問問她,到底她目前是什麽狀态?
“姐姐都這麽狠的嗎。”
半夜,第二回 合的時候,吳佳寶不甘心地問。
黎爽沒說話,她肯讓他留下,不過是看中他還能再“服務”一次的能力。
酣暢淋漓的快感之後,黎爽恍惚聽見耳邊若有似無一句:“姐姐,畢業了,我養你啊。”
黎爽無聊地翻了個身:“你還是先養好你自己吧。”
香夢沉酣間。
黎爽還是不安地感到睡夢深處,似乎有警鈴大作的聲音。
她頭痛欲裂的坐起身,才發現,原來是現實中的門鈴正在催她的命!
她揉了揉散亂的頭發,頂着模糊不清的意識,去開門。
“黎爽姐!”
拉開門,門外站着衣冠楚楚笑容工整的應晴!
糟了!
她完全忘記了昨天對應晴贊助臨時居所的許諾!
從對方的眼神裏,黎爽讀出了信任與期待。
應晴身後放着幾只灰撲撲的消沉箱子,手裏卻提着熱氣袅袅充滿朝氣的豆漿和早餐。
“進來吧。”
黎爽此刻只記得自己是獨居。
“誰啊?”
但卧室裏探出的一縷陽剛之氣,還是立刻助她恢複了記憶。
吳佳寶上身光着,腰間系了條白色的浴巾就走了出來。
黎爽很确定,這家夥現在絕對是真空包裝。
“滾。”
黎爽回頭悶吼一聲,順手接過應晴手裏滾燙的早點。
東西都搬來了,應晴還唯唯諾諾很矯情地問:“黎爽姐,我搬過來不會打擾你吧?要是不方便,要不我還是今天就出去找房子吧?”
為了使應晴安心,也為了遏制佳寶的野心,黎爽故意提高音量回答了句:“沒事兒,他就是個臨時工。”
臨時工?
臨時工都能帥成王一博了嗎?
應晴無法想象,她爽姐平時的生活到底能有多快樂?
和黎爽比,自己的日子過得簡直就是清湯寡水!
吳佳寶識趣地穿好衣服,乖覺配合地當了一早上的水電工、木工和搬運工之後,才悄然離開。
他走之後,應晴諱莫神秘地問黎爽:“你倆到底啥關系啊?”
黎爽笑笑,像是對自己的過去輕輕搖了搖頭:“一起玩耍的關系。不必放在心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