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邵祁看着傅靈均, 她在淮海衛六年, 放任這麽大一個海盜頭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走私兵器,她卻一無所知, 而她這樣一個女人, 卻能當上将軍, 甚至自己還要向她行禮。
還有木清,不過是一個閹人, 若非有陛下在身後撐腰, 他哪裏能當上暗衛統領?!
可他呢!自小在暗衛中訓練,所有的訓練他都是頭名,他滿心渴望能夠成為皇帝陛下的心腹, 當上暗衛統領,報效帝王。可結果卻是, 不管他怎麽做都沒有用, 他始終被木清死死地壓在身下,甚至他渴望而不可及的那個位置, 在木清眼中卻是燙手山芋一般, 丢之不及。
“邵副統領?”
邵祁連忙回過神, 發現傅靈均疑惑的眼神,他勉強笑道:“這次在下欠了傅将軍一個人情,往後傅将軍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說。”
傅靈均微微一笑:“邵副統領客氣了。”
邵祁一走, 傅靈均才看向身旁的葉聞清:“行了,如今無關的人都走了,咱們也該動手了吧?”
葉聞清無奈道:“你就不能文雅點。”
“文雅?!嘁!要不是你磨磨唧唧的, 我早把那海盜頭子給拿下了!”傅靈均面露兇光,“姓古的這麽嚣張,還真當自己還在海上呢!”
葉聞清只能無奈地給了她一個賬本:“他所有的罪證都在上頭了,人證也有了,你也算是師出有名,往後也沒人敢彈劾你。”
傅靈均挑了挑眉:“行了,我知道了。”說着,長劍輕巧地挽了個劍花,招呼着身旁的女衛,“走吧!”
“等等。”葉聞清頓了頓,才道,“一切小心。”
“知道了!”
邵祁跪在趙瑕面前,滿面愧疚:“是卑下無能,沒有找到此人。”
趙瑕皺着眉頭,他怎麽都沒想到,就這樣一個普通人,竟然在暗衛手裏三番五次逃脫。對于暗衛來說,這簡直是嚴重的失職。
邵祁伏在階下,靜靜地等着趙瑕的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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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瑕卻嘆了口氣:“罷了,你自去領罰,此事暫時交由木清吧。”
“是。”
趙瑕看着邵祁的背影皺起了眉頭,他原本是想提拔邵祁的,可就眼下看來,還要再磨一磨對方。
只是木清這暗衛統領恐怕還得幹一段時間了。
趙瑕這麽想着,忽然覺得有些心虛。待到回了乾清宮,看到茕娘,這種心虛就更甚了。
茕娘倒是沒有想那麽多,她正忙的不可開交。馬上就是宮宴了,她身為皇後,自然是要負責的。雖然有往年的循例,可也不能一味照搬,再加上木清不在,福寶雖然還算周全,但終歸沒他那麽老練,以至于很多時候,茕娘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忙。
趙瑕舒了口氣,坐到茕娘旁邊,見她正在核對名單,便也看了一眼,手指在幾個人名後點了點:“這三人已經被撸下去了,今年就不必請了。”
茕娘便用筆将這三人名字劃掉,又聽趙瑕的添了幾個人。好不容易将名單對完,這才放下筆來。
趙瑕卻道:“這點小事還讓你自己來做,這滿宮伺候的人都是死的不成?”
他這樣一說,旁邊伺候的人立刻跪了一片,茕娘無奈道:“這不怪他們,是我自己要求的,我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趙瑕便沒轍了。
茕娘讓伺候的人都下去,才拉着趙瑕往寝殿去。
趙瑕不明所以,就見茕娘拿了一件衣衫往他身上比劃,雖說料子是好料子,可那針線粗糙地可一點都不像是宮裏的繡娘所作。趙瑕福至心靈:“這是你給我做的?”
茕娘輕咳了一聲:“有點醜……”
“不醜,不醜,挺好的。”
眼看着趙瑕就要往身上套,茕娘只得道:“還沒做好呢!”
趙瑕見她将衣服給搶了回去,不由得好笑道:“反正也是給我穿的,你總不能一直藏着掖着啊?”
“反正現在不打算給你。”
“總不能拿給我做新年禮物吧?”
茕娘笑起來:“哪有這麽可憐,新年禮物會另送的……”她不知想起了什麽,臉頰有點紅紅的,目光也有些閃躲。
趙瑕便有些好奇:“是什麽?”
“現在告訴你,還算什麽驚喜,等着吧!”
趙瑕沒了辦法,只能暫時放下這件事,卻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木清近日恐怕不得閑,你若有什麽事,就讓福寶來找魯安道。”
茕娘便有些好奇:“怎麽了?”
“傅靈均那發現了有人走私武器,她手裏頭有一本賬本,我想要派木清過去查查。”
“走私武器?!那人……”
“現在這個時候,人應該已經被抓了。”趙瑕看出茕娘有些不解,便道,“是個海盜頭子,當初傅靈均在淮海上殺了一批海盜,此人見機快,早早投了降,後來上了岸也不改本性,做着走私的生意,還膽大包天做武器走私。為了搜集證據找到那本賬本,這才容他多活了些日子。”
茕娘知道大晉關于鹽鐵這一類物資一向管制得十分嚴格,只是如今開了海運,才給了這樣一些人鑽空子的機會,這滿朝原就不樂意重開海運,加上如今這些事情,她便有些擔心朝中又會有人反對。
趙瑕笑道:“這還不至于,他們嘗到了海運重開的甜頭,如今倒要換成他們來維護海運了。”
茕娘松了口氣,又問道:“究竟是什麽人要走私武器呢?”
“不知道,據傅靈均的信上說人員混雜,倒是有一批武器流向了邊疆,我已經給皇姐去了信,讓她多加留意了。”趙瑕頓了頓,又接着道,“具體的恐怕要等木清回來才知道了。”
茕娘點點頭。
邵祁尚且還不知道這些事,他離開宮之後,便盯住了燕王府,等了好幾日,才等到燕王出門,邵祁立刻喬裝打扮,跟上了燕王府的車駕。
燕王是打算去城西聽戲的,這也是他最新的愛好。
從表面上,燕王一點都不像蓄養私兵、密謀不軌的那類人。他平日裏就醉心書畫,或是養養花、養養魚,便是最近喜歡上了聽戲,也不過就是在戲園子裏包了一間廂房。
燕王如今在朝中有職位,不過他也一點不曾與哪位朝臣過從甚密,下了朝便直接回了王府,偶爾會和幾位宗室一起出去喝個茶。對于一位王爺來說,真是相當低調了。不說比齊王,甚至連他哥哥魯王都比不上,魯王脾氣雖然有些直,但好歹也是有三五朋友的。
若不是邵祁親眼見到了李善,恐怕也不會相信。
邵祁注視着燕王走進了廂房,這才拉起面罩,潛了進去。
燕王身邊有兩個護衛,見到邵祁突然現身,立刻拔出刀來擋在燕王面前,倒是燕王面色平靜,甚至還有閑心點評了一兩句戲臺上的青衣:“這把嗓子不錯。”
邵祁嘴角一勾,将面罩拉了下來:“燕王殿下,許久不見了。”
燕王看到他,面色也不曾波動半分,只是對左右道:“先下去吧。”
“王爺!”
“此人是本王舊識,下去吧。”
直到兩名護衛離開,邵祁才施施然坐到了燕王的對面,從窗口看出去,能夠清晰地看到戲臺上的景致,這是戲園子裏最好的一個廂房。
邵祁輕笑一聲:“王爺好興致。”
燕王一邊聽着戲,一邊淡淡道:“不知邵統領找本王有什麽要事?”
“在下只是佩服王爺,不僅愛聽戲,這唱戲的本事也不小。”
燕王仿佛聽不出邵祁的話中之意,面色平靜道:“邵統領此話何意?”
“在下只是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赤山這樣一個普通人,如何能夠三番五次在我手裏給逃了,若說從前是在下對他有些輕視,可這一次在下如此謹慎用心,尚且還讓他逃了,這可就有些不大對勁了。”邵祁緊緊地盯着燕王臉上的表情,慢慢開口道,“殿下手下之人的确有些本事,不僅在此事上幫的神不知鬼不覺,便是先前齊王之死,亦是十分精彩,不僅陷害了長寧長公主,還讓齊王替您背了不少黑鍋。”
“哦?”燕王這才終于将目光轉向了邵祁。
邵祁輕聲一笑:“殿下發現了在下在查您,所以用區區一個赤山就将在下調出了燕京,也是好計策,只可惜,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把人一路引到了淮海衛。”
“本王不知道邵統領到底是什麽意思?”
“李善。”
邵祁滿意地看着燕王的眉頭終于皺了起來,卻是見好就收,站起來拱了拱手道:“在下知道城北有一家小店,那的杏花酒是一絕。聽戲怎可無酒,您說是嗎?燕王殿下。”
邵祁走了出去,而坐在他身後的燕王,卻輕輕一笑。
此時,戲正上演到高潮,底下一陣叫好之聲。燕王拿出一個小金锞子,直接扔到了臺上,雙手輕拍:“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