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傅靈均百無聊賴地靠在馬車的靠墊上, 受了傷的手臂被繃帶吊起,頭發只是簡單地綁在腦後。她撩開簾子, 外頭的景色越發熟悉,已經是臨近燕京了。
傅靈均早就知道茕娘要來接她,心中自是高興,已經催促了好幾次行進速度。這種時候她就格外羨慕早早騎着馬進了城的木清,畢竟她除了受傷和速度慢以外,身邊還跟了一塊牛皮膏藥。
葉聞清忍了又忍,才道:“傅都尉,天氣寒冷, 你身上又帶着傷, 還是不要一直撩開簾子, 免得着涼之後病情加重。”
傅靈均朝天翻了個白眼, 轉過身道:“葉山長, 咱們非親非故的, 你一直這樣管着我, 合适嗎?”
“怎麽是非親非故, 你的手是因為救我才受傷的,我當然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才行。”葉聞清固執道。
傅靈均被他這幾天念得十分煩躁,身子猛地朝前一探,與葉聞清幾乎是貼着面的,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狀元郎,俗話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當以身相許,你不會要以身相許吧?”
葉聞清的臉早已通紅一片, 但還是強撐着道:“婚姻大事怎可如此草率,自當兩情相悅才能許以終身……”
沒等他說完,傅靈均又一臉無趣地坐了回去,連承平帝都能看出葉聞清待她有意,她又不是個傻子。葉聞清千裏迢迢跑到淮海衛是為的什麽,雖說是她救了對方,但先前若不是葉聞清發現了賬本上的貓膩,他們也抓不到真正的主犯,說來,傅靈均這一趟立下的功勞倒是也有葉聞清的一份。
不過這小子實在是太煩人了,傅靈均這一路回來被他管得整個人都有些生無可戀,只希望能夠快點回京,和茕娘好好吐槽一番。
正在這時,傅靈均的女衛騎着馬跑了過來:“大人,前頭有一輛馬車在等着,說是您的舊識。”
傅靈均精神一振,幹脆地從馬車中走了出來,極目遠眺,果然就看到遠處有一輛馬車,而站在馬車前一臉焦急的人正是茕娘。
傅靈均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不顧身後葉聞清的疾呼,直接跳上了女衛牽來的馬,單臂操控着馬匹就朝前跑去。
茕娘在原地等着,遠遠地看見塵土飛揚,一人一騎的影子逐漸清晰。茕娘也克制不住激動,朝前跑了兩步,傅靈均已經扔下了馬,用力地擁住了茕娘。
雖說兩人不過幾個月不見,但這是茕娘表明身份後兩人第一次見面。當初以為茕娘死後,傅靈均傷心了許久,如今好友又重新回來,雖然換了具身子,看着有些奇怪,但并不妨礙她重新接受對方。
還沒等兩人說上幾句話,茕娘身後的馬車簾子又一次打開,趙瑕輕咳了一聲,走了出來。
傅靈均立刻臉色一變,放開茕娘,單膝跪地:“微臣參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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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外就不必如此多禮了,起來吧。”
傅靈均站起來,只是看起來就要拘謹地多,而且有趙瑕在旁邊,兩人那些閨蜜之間的話自然就不好說了,茕娘只得讓傅靈均先回去休息,改天再找她。
傅靈均看了一眼虎視眈眈地跟在她旁邊的趙瑕,有些含糊地應了一聲。
趙瑕笑眯眯地看着傅靈均:“傅愛卿這一趟差事着實辛苦了,功勞也不小,待到了朝上,朕自會論功行賞。”
“多謝陛下。”
“說來,朕倒是聽說葉聞清也跟着你一道去了淮海衛?”趙瑕語氣溫和,仿佛很為傅靈均着想一般,“也不知是誰将這個消息洩露給了征北将軍,把老爺子樂得,據說他老人家現在也不挑剔了,說不好朕還能喝到你們二位的喜酒。”
傅靈均只覺得頭皮發麻,那個熟悉的、喜歡給她挖坑的趙瑕又特麽回來了!而且現在他不是太子,是皇帝了!以前傅靈均還能直接怼回去,現在只能憋屈地回道:“陛下……誤會了。”
而此時,後頭的車隊也趕了上來,葉聞清匆匆地下了馬車過來找傅靈均,看到趙瑕的時候愣了一下,随即行了大禮:“學生參見陛下。”
若說以前趙瑕看到葉聞清就煩,現在卻覺得他怎麽看怎麽順眼,居然還溫和地同他說了幾句話。而葉聞清在趙瑕面前就正常多了,回答地有條有理,若不是他無心為官,趙瑕還真起了惜才之心。
茕娘眼睜睜地看着趙瑕居然和葉聞清談論起了時政,和傅靈均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無奈。
于是,茕娘興沖沖地過來接好友,最後只能敗興而歸。看着馬車裏的趙瑕,她就氣的牙癢癢:“不是跟你說了今天不許你出宮的嗎?”
趙瑕很是無辜:“你來接好友,我作為你未來的丈夫,和你一起見見你的好友不是很正常嗎?”
“你……”
茕娘只覺得十分暴躁,從她一早上出門,看到馬車裏坐着趙瑕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然後現在預感成真了。
趙瑕見她真的生氣了,連忙将她摟在懷裏:“我錯了,我就是嫉妒,你來接傅靈均的時候這麽高興,可你進宮的時候卻分明不大情願。”
趙瑕如此直白地說自己嫉妒,茕娘心頭的怒氣一下子就消了。她有些無奈地仰頭看着趙瑕:“你這又是吃的哪門子的飛醋?這情況不是不一樣嗎?”
趙瑕見她怒氣已消,臉上又重新帶起笑容來:“既然知道我吃醋,就離他們遠點。”
茕娘:“……”她總算知道木清一回來就被趙瑕攤派了一堆差事是為什麽了。
“那如今人也接到了,我們去旁的地方逛逛吧?”
茕娘雖然不生氣了,但對趙瑕依然不假辭色:“免了,我還有別的事情。”
先前因着種種事情,茕娘已經許久沒有去管“留仙閣”的事情了,即便如今身份轉換,但茕娘對這個自己一手建起來的店還是很有感情的。茕娘計劃的早,對留仙閣早就有了安排,并不因為自己不在就讓留仙閣變得一團亂,所以即便有不少鋪子仿照留仙閣的形式建起來,但留仙閣依舊在燕京城中占據了一定地位。
以後茕娘作為皇後,這家鋪子定然是不會再做了,可她又舍不得關掉,便有了其他的打算。先前她将菀娘介紹去黃妙娘的書畫鋪子幫忙,妙娘本以為只是借此将菀娘帶入燕京城中官家千金的社交圈子,沒想到菀娘卻是實實在在将這份事情當成是正經工作來做的,十分用心刻苦。妙娘這書畫鋪子雖然開起來,但畢竟是作為一個打發時間的玩意兒,也并沒有格外上心,但卻讓茕娘有了驚喜。
這留仙閣畢竟是顧氏留給女兒的唯一的東西,茕娘不能将其送給菀娘,但如果菀娘真的對做生意有興趣,這留仙閣倒是能夠讓她練練手,畢竟這淮海衛日後若是真的發展起來,必然會成為經濟中心,菀娘若是真的有意,讓她去淮海衛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茕娘去了留仙閣,将事情處理完,已經是夕陽西下了,她原本以為趙瑕已經等得不耐煩回宮去了,沒想到進了馬車,發現他竟然還在。
“你……”
茕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瑕抱住,将她吻得透不過氣來。
待到趙瑕餍足,将茕娘摟在懷裏,看到她嘴上被吻掉的口脂,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暗沉:“你口脂掉了,一會我替你抹上吧。”
茕娘這一日奔波勞累,身子本就柔弱,再加上剛剛那一陣的激烈,此時在運動的馬車中,她靠在趙瑕暖和的懷中,就有些昏昏欲睡,也沒聽清他說了什麽,只是“嗯”了一聲,頭卻往他懷裏又蹭了蹭。
趙瑕被這一蹭蹭的心都軟了,原本那點兒小心思也不翼而飛,敲了敲車壁,讓馬車更加平穩,他則小心地動了動手臂,讓茕娘睡得更加舒服。
馬車很快就到了顧府門前,紅纓等人見馬車中沒有動靜,也不知是不是應該去叫人,猶豫不定之下,只得乖乖地站在馬車旁邊,等裏頭的主子自己走出來。
杜氏知道茕娘去接朋友,只是想着這麽晚了人還沒回來,便親自帶了丫鬟去外頭看看,誰知就看到了馬車停在外頭。
“怎麽了這是?”
杜氏的聲音一下子就把茕娘給驚醒了,她一驚,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從趙瑕懷裏掙脫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下馬車,把面前的杜氏都給吓了一跳。
“怎……怎麽了?”
茕娘突然被驚醒,背上出了一層汗,臉頰也紅通通的,杜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這是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出去沒注意着涼了,一會我派人去給你找大夫看看。”
“呃……不,不用了。”茕娘忙道,“就是剛剛有些急。”
杜氏嗔怪道:“就不知你這孩子跑這麽急做什麽,萬一摔倒了可怎麽辦?”說完,想起了什麽,“不行,你馬上就是及笄禮了,萬一病了可不得了,我還是直接陪你去醫館吧,恰好馬車也在這,一去一回也快。”說完,就要拉開車簾上去。
茕娘急了,趙瑕還在裏頭呢!
“舅母!!”
杜氏被茕娘一吓,那原本被掀開的車簾又落了下去。
茕娘突然就有了一種早戀被家長發現的心虛感,連忙道:“舅母,我沒什麽事,就是這一天下來有些累,我睡一覺就好了,再不濟,我身邊的丫鬟綠羅就是會醫的,讓她替我看看就好了。”
杜氏這才想起茕娘身邊那兩個深藏不露的丫鬟,便也不執着去醫館了:“也好,那你有什麽一定要說,可不能自己憋着。”
“是是是,我都記着舅母的話呢!”眼看着把杜氏給勸走了,茕娘都想哭了,在此之前她從未覺得舅母的體貼會是一種如此沉重的負擔。
而此時,那車簾卻被掀開,趙瑕直接走了出來,一張俊美的臉上帶着親和的笑意:“茕娘,既然是舅母,怎的不讓我出來見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