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躺一躺
第47章 躺一躺
靜谧的黑暗中,他一點一點摸索着前行,幽幽的彩光逐漸到了身前,借着那一點微弱的光,五條悟看見,周圍立着一排排漆黑的架子,上面擺着一些透明的小瓶,那些光源是從這些小瓶裏發出來的。
裏面裝的像是某種熒光的液體,五條悟立在最矮的一層架子上,貼過臉去細細打量。
蒙了厚厚灰塵的錐形小瓶裏,散發着淡藍色的幽光。
是……什麽毒物嗎?
貓爪自然是沒辦法好好打開這些瓶子裏,謹慎起見,五條悟決定暫時不去嘗試撥弄,他繼續往前走,向那團顯眼的紫光走去。
而在他看不見的黑暗中,貓尾巴蓬松的毛發上不知何時蹭上了一點藍紫色的液體,而架子角落上,有一破碎的玻璃瓶,裏面藍紫色的液體還剩了小半。
在貓尾輕輕掃過的瞬間,那玻璃瓶微一晃動,幾行液體沿着瓶身淌下,流過了架子的邊緣,一滴滴地滴在下一排中某一玻璃瓶瓶頂的木塞上。
藍紫色的液體逐漸沿着木塞洇進去,那瓶中鮮紅的液體開始升起絲絲白煙。
而五條悟已經走到了那團紫光前,眼前是一把挺長的劍,有正蹲坐着的貓三個高,五條悟仰頭看它,此劍沒有劍鞘,孤零零地斜立在牆角上。
劍身漆黑,上面刻着幾縷金色的紋路,倒是沒有落灰,而那團紫光,是從劍柄中間鑲着的一顆巨大的寶石上散發出來的。
他緩緩朝漆黑的劍刃上伸出爪,十分謹慎地只用一個爪尖碰了一下。
劍身微微搖了一下,當着五條悟眯成一條豎線的眼:“咣當!”
“……”五條悟看着這把看起來很唬人的劍摔在地上,心想它怎麽還碰瓷呢?
他克制住想往那顆寶石上撲的沖動,晃了晃尾巴繞開它。
能被随便的丢在這裏,估計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難得他還以為這裏會藏着什麽魔界秘法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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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魔王城的會議室裏,衆魔族長老正坐在一起,讨論關于勇者複活的事。
半空中,光幕散發着淡淡的光亮,上面印着勇者一行人的臉。
惡魔牧師站在一旁,拿着一根小棍,對勇者身邊兩位同伴的臉使勁地戳着:“殿下,已經基本調查清楚了,這兩個人沒有達到能夠使用轉生術的聖者級別,下一步調查的話,目标就要擴大到凱米恩國王城裏的……”
惡魔牧師突然頓住了,桌上聽的認真的魔族們齊齊看着他:“?”
夏油傑略一擡眼:“怎麽不說了?”
惡魔牧師的耳朵動了動,皺起眉來:“殿下,舊藏寶閣裏的魔劍好像被人動了。”
……
此刻,舊藏寶閣中,五條悟當真從不知哪邊的角落裏拖出了幾本書籍,他把書拖到那把劍照亮的地方,一本一本看過來,唯一一本沒有破舊到沒了封面的書上,印着行字:黑魔法基礎式。
五條悟擺了擺尾巴,興致來了。
雖說他覺得自己的咒術已經沒有什麽需要提升的空間了,但好不容易來趟魔法世界,他也想試試能不能玩點不一樣的。
他叼着頁角,費力地把書皮翻開,剛叼起來,他的動作就停住了。
他嗅了嗅鼻子。
空氣中好像散發着一股淡淡的焦糊的味道。
什麽東西燒着了嗎?
五條悟松開口,轉回頭去看,就在轉頭的那一剎那,身後不遠處傳來巨大的爆裂聲,熱浪席卷着烈焰自身後襲來,轟鳴聲震得他雙耳只剩鳴音,火舌帶着能将他裹挾入空的熱風舔舐上來。
他下意識開了無限,待熱浪侵襲至眼前,灼熱的溫度烤焦了毛發,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現在根本不在自己身體裏。
撲上來的熱浪将他頂離地面,他連個頓都沒打就飛了出去。
五條悟呆了一瞬,心想:完了,他以後就是個成熟的貓了。
眼前被刺目的白光照亮,一道黑影猛地撲了過來。
視野突然黑了下來,灼熱到疼痛的周身被隔絕開來,繼而猛然一沉,五條悟才感覺出來,他被人抱住了。
鼻腔中都是焦糊的味道,隐隐聽見有人在驚呼,他費力地蹭了兩下拱出頭來,見周圍已經不是那間黑漆漆的小屋了。
他轉過臉,從救他的人肩上稍稍探出頭,後面走廊的盡頭,那扇腐朽的鐵門倒在地上,裏面隐有火光閃動。
幾個魔族站在門口,像是在對着裏面的火舌念什麽咒語,火舌逐漸小了下去。
頭頂突然多了只手,使他被按回懷裏,耳鳴聲終于停止了,五條悟暈暈乎乎地擡起頭,不出意料的,這股安心的氣息,是夏油傑。
他單手抱着貓往外走,惡魔牧師在旁急急地說着什麽,臉上盡顯憂色,被震傷的聽力使他感覺周圍的聲音忽大忽小的,像是隔了一層布。
但他看見夏油傑的臉上有幾道細小的劃痕,額頭上還蹭了塊灰。
鬼使神差地,他看着那劃痕上滲出來的血珠,湊過臉去輕輕舔了一下。
夏油傑腳步突然停住了,下一秒,正擡着頭的五條悟看見了他仿佛灼燒起來的眸子,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別的什麽。
五條悟好像聽見了他牙齒緊咬的咯吱聲。
聲音近了,又忽然遠去,他的意識模糊下去……
再睜開眼的時候,五條悟躺在夏油傑寝殿中,通體舒暢,沒有任何不适——他換回來了。
五條悟坐起來愣了一下,無視獄門疆的叫喊,徑直跳下床,往門外奔去。
找了一圈,沒看見夏油傑和貓的身影,他抓住走廊上逃竄的魔物,急切道:“你們魔王呢?!”
灰色的小矮人抖了一下:“殿、殿下他……在牧師大人那裏!”
片刻後,五條悟一腳跺開了地下教堂的大門。
正在給貓修剪毛發的惡魔牧師抖了兩抖,擡起頭來:“公主殿下?”
五條悟沖進去,低頭看見樂呵呵地朝他撲過來的傻貓,接了下又擡起頭:“他怎麽樣?!”
惡魔牧師和聲和氣的:“受了點驚吓,現在沒什麽事了,就是有幾根毛被火燎焦了,我正要給它剪……”
“我說夏油傑!”
惡魔牧師震了震,讷讷道:“哦……”
“殿下的話剛剛包了胳膊的傷已經回去了,您沒看見他嗎?”
“胳膊的傷?”五條悟的眼微微睜大。
惡魔牧師正要解釋,就見人已經跑沒影了。
寝殿的門被踹開,五條悟跟站在床前的夏油傑對視了一眼,看見了他右臂上裹得嚴嚴實實的白色繃帶。
“悟,你怎麽出去不穿鞋?”
五條悟沖過來,手快要揪上他的領子了,又突然停在半空中,而後尴尬地收了回去。
一股心虛自他心底升了起來,他幹巴巴地問:“胳、胳膊怎麽了?”
夏油傑面色和緩:“沒事,不小心被燙了一下。”
五條悟的目光盯在那片繃帶上,像是想要穿透厚厚的紗布看見底下傷的情況。
夏油傑看他一眼,不知怎麽聲音有點低沉:“真的沒事,是貓太調皮了。”
被這麽一說,五條悟心裏罕見地升起幾分愧疚,他往床邊推了推夏油傑,語氣硬邦邦的:“你躺一躺吧……”
夏油傑沒動,只聽他又道:“你別硬撐着,這種傷養不好會留疤的,我也不是……也不是不可以暫時照顧一下你……”
夏油傑愣了一下,被五條悟又推了下:“快點。”
夏油傑僵着臉躺了下來,倚靠在床頭上。
五條悟小心翼翼地給他蓋上被子:“胳膊疼嗎?”
夏油傑點點頭:“嗯。”
“還能動嗎?”
夏油傑頓了頓,果斷地搖搖頭。
“想不想吃點心?”
“……嗯。”
“真是的,你倒是學着坦誠一點啊。”五條悟罵罵咧咧地走出去給他找點心去了。
幾分鐘後,幾盤點心被放在床頭,不知為何都少了小半盤。
五條悟捏着一個點心,舉到夏油傑臉前:“張嘴,啊——”
夏油傑慢吞吞地擡嘴咬了一口,假裝沒看見五條悟另一只手又摸了一個填進嘴裏。
剪好了毛的貓被惡魔牧師送回來了,貓細聲細氣地叫着,撲進夏油傑懷裏,又被五條悟扯下去。
原本蓬松起來像個白團子的貓被這裏一剪子,那裏一剪子剪成了個不規律多邊形,五條悟半是心虛地給它倒了碗羊奶放在邊上喝,看着它亂糟糟的毛總覺得有些心痛,仿佛剪的是他五條悟的頭發。
五條悟搬了個椅子坐在床邊,正給夏油傑喂食,突然想起夏油傑把他從那間屋子裏搶出來以後的畫面,語重心長地教育道:“這個貓啊,該教訓還得教訓懂嗎?”
夏油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五條悟以為夏油傑不服氣,他這個好哥們除了劉海,最大的特點就是油鹽不進。
于是他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吸貓成命,你別裝了,這個人嘛,有點特殊的癖好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也不能太縱着它啊,它今天拆你房子,明天就該要你的狗命了,你看看,這就是舍不得打的後果,到頭來還不是得我照顧你……”
說着,五條悟還有點喜滋滋的,這是他頭一回照顧他的好哥們呢。
夏油傑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地上無辜的擡着臉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