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折翼天使
折翼天使
簡舒意感覺自己像是易碎的瓷娃娃似的, 看了眼四周落過來的視線，別扭出聲：“我自己可以。”
“不可以，意意在我身邊, 什麽都不可以。”陸岑溪态度強勢，簡舒意嘆氣, 他真的是……
“不可以嘆氣，嘆氣會把我們的幸福嘆走。”陸岑溪伸手捂住簡舒意的唇。
身後的化妝師見狀, 心痛。
六神又捂新娘嘴巴，下車前, 已經給新娘補了一遍口紅。
化妝師回想了下車上的盛景，車內玻璃擋板升起, 讓人聽不見身後發生什麽事, 但是可以聽見嬉鬧打趣的聲音。
那是恩愛中的情侶才會發出的聲音。
簡舒意知道說不過陸岑溪，想讓陸岑溪收斂也是不可能, 她只能随着陸岑溪而去。
重回故土, 簡舒意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思緒浮現在心頭。
她目光落在一進學校可以看見的蒼天古樹上。
小時候，三中附小并不出名，裏面的學生都是附近普通人家的孩子，随着陸岑溪的轉來, 大量頂級師源調配過來, 原本快要枯死的樹也得到專人養護。
她的跟前浮現出三個人的身影。
陸岑溪是在她剛升小學一年級的秋季轉來，那個時候古樹的葉子泛着黃，幾片稀疏的葉子搖搖欲墜挂着。
“你說這樹還能不能活？”黃田問着她, 她哪裏知道, 她希望可以活。
她給自己加油打氣般說：“可以活！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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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田被她的精神所鼓舞, 打開偷偷從學校食堂節儉下來的牛奶往樹坑裏倒。
七歲的她們以為把她們所需要的營養倒給大樹，大樹也能夠像她們一樣茁壯成長。
倏地, 兩人身後傳出聲音來，把兩個人吓一跳。
“這棵樹活不久了，早就該死了。”
陸岑溪冷冰冰的話，讓兩人如墜冰窖，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哭了起來。
陸媽媽聽見孩子哭聲，看過來，看見自家兒子冷漠臉，趕緊跑過來跟她們解釋。
陸媽媽好不容易把她倆安慰好，陸岑溪又補上一句：“樹不喝牛奶，只有人需要，樹越喝怕會喝死。”
簡舒意和黃田剛止住的哭聲又冒出來，聽着聲音比剛才還要大。
陸媽媽無奈看了眼陸岑溪，陸岑溪原本無所謂的表情，在看見簡舒意的小臉都擰巴在一起。
他伸手，抓住簡舒意的臉蛋：“你為什麽要哭？”
陸岑溪真誠發問，似乎在他的世界裏，不知道什麽哭。
“我傷心就哭啊！”簡舒意打了下陸岑溪的手，想把陸岑溪的手打斷，豈料，陸岑溪緊緊抓着她的臉，沒有任何松動。
簡舒意又多打了幾下，還是沒有打動，她更想哭了。
再她哭聲再次傳出來前，陸岑溪發問：“你不記得我了？”
簡舒意愣住，長長的睫毛上還沾有淚水，一眨讓人模糊跟前的事物。
簡舒意揉了下眼睛，心想，自己應該記得嗎？
她看着陸岑溪，拼命回想，突然，腦海裏閃過她去找爸媽時，遇見的冷漠小男生。
簡舒意記起來了，可是心裏不想承認，搖頭。
陸岑溪皺眉，陸媽媽趕緊出聲：“兩個小朋友，阿岑今天剛轉學過來，還沒有朋友，你們能不能做阿岑的好朋友。”
簡舒意跟黃田對視一眼，思考着陸媽媽的要求。
“田田，老師剛跟我們說要互幫互助，多交朋友，他剛來，誰也不認識，我們跟他做好朋友吧。”
簡舒意拉着黃田的胳膊。
黃田應聲答應。
小朋友哪有什麽壞心思。
“以後我們就一起玩，一起幫我們澆水。”簡舒意往前邁了一步，像個小大人一樣，朝陸岑溪伸出手。
陸岑溪臉上拽拽，瞧那樣似乎不能伸手握住。
簡舒意覺得陸岑溪不想握她的手，她想撤回來，陸岑溪主動握住她的手。
陸媽媽在旁邊露出個驚訝的t表情，她的兒子居然主動去握別人的手！
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她們三個人在一起玩。
三個人關系好到全學校的人都知道。
陸岑溪長的好看，轉來第一天就在學校出名，有高年級的學姐給他送零食，他轉手就送給她倆。
簡舒意每次看見零食，眼睛都放光，家裏不太富裕的她不能實現零食自由，但有了陸岑溪，她實現了零食自由。
某一次，她接過陸岑溪的零食，激動地抱了下陸岑溪一下。
“阿岑，你真好，可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最好的嗎？”陸岑溪追問。
簡舒意沒多想，她跟黃田說的時候，也說黃田是她最好的朋友。
在她的世界裏，最字只不過是一個強調副詞。
“既然我是最好的，以後你就只能跟我一個人玩。”陸岑溪占有欲初露端倪。
可是，那個時候的簡舒意根本不懂，她“哈”一聲，拆着零食的包裝，顯然沒有往心裏去。
簡舒意吃了一少半，發覺身邊的人好安靜，跟平常流露出來的氣質不一樣，她看過去。
見陸岑溪凝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以為陸岑溪也想吃零食，拿出一片薯條塞到陸岑溪嘴裏。
“怎麽樣，好吃吧？”女孩笑起來，眼睛就彎起來，像月牙。
陸岑溪上下牙齒一閉，咬碎薯條，黃田從不遠處跑來。
“意意，一會體育場，你跟我組隊跳神。”
簡舒意注意力又被黃田吸引去。
陸岑溪看着兩人手挽手的親密樣，心裏煩躁地抓了下頭發。
之後，到了一年級的下半年，簡舒意跟黃田更黏糊，上廁所吃飯玩游戲都要一起去，陸岑溪表達出他也要黏着。
簡舒意義正嚴辭拒絕：“我是女生，你是男生，怎麽能一起上廁所？！”
陸岑溪很不滿。
不過這種不滿并沒有持續很長時間。
三月初，荒涼了一整個冬季的古樹竟然冒出嫩黃色芽苞。
簡舒意高興地拉着黃田轉圈圈，陸岑溪直接打斷兩人相握的手，場面的溫馨蕩然無存。
“意意，你的好朋友只能有一個，你在我和黃田之間選一個。”
簡舒意不懂，為什麽要選，她不能有兩個好朋友嗎？
“意意，你必須選一個。”陸岑溪逼着她。
簡舒意想選黃田，可是，她看到陸岑溪眼裏的陰冷。
那股陰冷直接把她吓住。
“意意，你選阿岑吧，我不想跟你做好朋友了。”黃田出聲，讓過完八歲生日的簡舒意的心絞痛起來。
她還在問黃田為什麽，黃田只搖頭。
那天下午，早就被判死刑的古樹冒出新芽的下午，她失去最好的朋友，跟陸岑溪相比還要要好的朋友。
她讨厭陸岑溪，為什麽要她二選一！
簡舒意哭着，推着陸岑溪，揚言不要再看見陸岑溪，可是她怎麽推都推不開陸岑溪。
也是從那天開始，她被陸媽媽接回家，住在陸岑溪的隔壁，甚至有時候還跟陸岑溪一起睡。
二年級的簡舒意沒有注意到她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少，一直到她升三年級，她身邊的朋友只有陸岑溪一個人。
黃田看見她，會遠遠躲開。
起初，她以為是自己出了什麽問題，她會抱着陸岑溪哭，問陸岑溪，為什麽黃田不願意跟她做朋友。
陸岑溪回抱着她，手拍在她肩膀上：“意意有我一個朋友就夠了，是她們都不知道意意的好。”
大家都不跟她做朋友，她也不要和她們做朋友，她只跟陸岑溪玩。
這樣的狀态持續到四年級，她知道了真相。
哪裏是大家不跟她做朋友，分明是陸岑溪偷偷把她的朋友們趕走。
回憶戛然而止，簡舒意看着在旁邊給她提婚紗裙擺的男人，心裏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
陸岑溪強行留她在她的身邊，他也真的做到了。
人這一生，周圍朋友變來變去，就算那個時候跟黃田做好朋友，再經歷過初中、高中、大學、戀愛，未必真的能留到最後。
可陸岑溪一直在她身邊。
“突然看我做什麽？”陸岑溪将裙擺擺弄好位置後，見女孩眼裏有股別樣的感情望着他，這讓他心裏很不舒服，他故作輕松靠近女孩，問，
“是我今天格外帥？”
簡舒意緩緩笑起來：“對呀，六神哪天不帥？”
“那今天呢？”陸岑溪追問。
簡舒意神色認真起來，将陸岑溪全身看完，道：“很帥，超級帥！”
攝影師見大樹下的兩人氛圍超好，擡手給兩個人拍了好多張。
等他拍夠了，叫着兩人往教室內走去。
陸岑溪在前面拉着簡舒意的手，其實他更想直接把簡舒意公主抱。
婚紗有些繁瑣，讓人走不起來不方便。
簡舒意可不想被幾十個工作人員當猴子觀看，拒絕。
陸岑溪嘆氣：“我抱你，他們只會覺得我們無比恩愛，羨慕着我們。”
是這麽回事，但還是令人害羞。
簡舒意做不到。
陸岑溪見狀也不再為難她。
走着走着，簡舒意感受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擡頭，冷不丁跟黃田對視上。
簡舒意剛開始沒有認出黃田，自小學畢業分開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
但是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個好朋友，記憶自然深刻。
用了三十秒，簡舒意露出個喜出望外的表情。
陸岑溪察覺到簡舒意不動，回頭看，見女孩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遠方。
他順着簡舒意目光看過去，看清站在門口的是誰啊，他心裏響起警惕聲。
是黃田！
是他名義上的第一個情敵。
意意把拍攝婚紗照定在這裏，該不會就是為了來見黃田吧！
一瞬間，有千萬個假設在陸岑溪腦海裏浮現出來，手也不自覺握緊女孩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