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立儲
第009章 立儲
來自北疆的戰報絡繹不絕傳回宮裏,司徒堇根本不用刻意打聽,就能知道前線的最新消息。
不斷向前推移的戰線充分說明了司徒桤此前所言非虛,不是他不能打,而是在沒有足夠的後勤支援情況下,他根本沒辦法放開打,自然只能取得慘勝的結果了。
前線戰果豐碩累累,發自內心高興的人卻沒有幾個,這其中就包括司徒堇父子。其他人的憂慮來自儲位未定,如今無論皇帝是立兒子還是孫子,燕王的存在都是一道繞不過去的檻。
還是說,皇帝他老人家就不準備繞了。廢嫡立庶的想法不合規矩,很多人下意識地不敢再往下想了。司徒煥的憂心忡忡也是因此而來,除了親爹,誰能容忍這麽一個戰功赫赫的親王存在。
司徒堇卻不擔心這個,他已經發現了,司徒無忌并不是一個那麽講規矩的人。
嫡庶差不多的時候,皇帝當然願意立嫡立長,這是最省事最穩妥的做法。無奈老皇帝太高壽,嫡出子孫裏頭最能幹的幾位都被他熬走了,剩下的個個不堪重用。
大盛朝建國四十多年了,國力算得上是強盛,可周邊的麻煩也不算少。首當其沖的就是北面的真臯人,此外東邊的海上也不是那麽平靜,時不時就有倭寇上岸,也是未來不小的隐患。
司徒無忌性格強勢,有他彈壓着,周邊諸國除了不打就活不下去的真臯,誰也不敢蹦跶地太歡快。可一旦他老人家龍馭賓天,下一任帝王鎮不鎮得住這個場子,就有點不好說了。
莊恪太子薨逝後,皇帝為什麽不肯再立儲君,就是因為看出司徒桐和司徒然不靠譜。可繞開他們立司徒桤,又到底不是那麽名正言順,于是這個事情就擱置了下來,一直拖到了現在。
司徒堇有理由相信,司徒桤就是憑着此次北伐的大勝堅定了司徒無忌廢嫡立庶的決心。他的擔心來自另一個人,那就是他的二叔,他祖父最喜歡的兒子司徒焞。
如果說司徒桤是統籌整個北伐的決策者,那司徒焞就是北伐的前敵總指揮。
通常情況下,對開國皇帝之外的歷代繼任皇帝來說,軍功都是個可有可無的加分項。皇帝又不是将軍,他不用親自披甲上陣,不然那麽多的武将豈不是白養了。
可司徒桤自己就是例外,他能上位不說全靠軍功,至少也有一半是因為這個因素。
那麽等到司徒桤登基以後,他完全可以再造一個例外。雖說歷史上的司徒焞也不是最終的勝利者,但司徒煥之所以被廢,他絕對算得上是立了頭功的。
司徒堇承認自己的想法有點“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可雙标不就是人類的本能麽。生死之外無大事,與身家性命相比較,其他都不是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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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北疆的戰火燃起來,宮學的氣氛也變得凝重了些。不過司徒堇對此是很滿意的,他不喜歡一群小孩子整天在耳邊叽叽喳喳,能讓他們清淨點,真是再好不過了。
始平四十四年的戰事起于夏初,于夏末以司徒焞帶人生擒真臯可汗宣告終結。
消息傳來,衆人皆驚。
便是熟知歷史進程的司徒堇也愣得好半天說不出話。
司徒桤與司徒焞這次北伐會大勝他是知道的,可生擒真臯可汗忽蘭烏都這種事,歷史書上根本沒有提過。
從古至今,中原農耕民族和草原游牧民族的戰事就沒斷過,雙方互有勝負。擒獲對方将領以及王公貴族的事也不罕見,可生擒對方最高統治者這種事,那真是一只手就能數過來……
司徒堇自忖學生時代也算是個标準的好學生,不可能記錯這種最基本的常識。但是司徒桤的折子寫得清清楚楚,司徒焞活捉了忽蘭烏都,還要把人帶回京城獻俘。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由于蝴蝶翅膀的扇動,這個平行時空的命運已經在發生偏移了。
只是……
自己真有這麽大的能量麽?司徒堇左算右算,也算不出自己有什麽舉動能影響到司徒焞的戰績。他們甚至就只見過兩面,他叫了兩聲二叔,司徒焞朝他笑了笑,此外再無任何交集。
還是說……
他并不是這個時空唯一的穿越者,這些變動與他的存在毫無關系。
司徒堇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幹脆就不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他與其毫無依據地胡亂猜測,還不如做好自己。總之,遇山鑽洞遇水架橋,按照自己的節奏走總是沒錯的。
雖然出現了某些原因不明的小偏差,可司徒堇的先知絕非毫無意義,接下來發生的一件大事就與他的記憶分毫不差。
将要入秋的時候,皇帝病了,病情來勢兇猛,比年初那次更加嚴重。
好在皇帝病情雖險,人卻是清醒的,他在病中下了立四皇子司徒桤為皇太子的聖旨,并命他以最快速度趕到京城。
齊王司徒桐遠在山東,暫時還不知道這個消息,不過司徒然就在宮裏,聞訊當場就懵了。
“皇祖母,皇祖父他、他、他……”司徒然他了半天,也沒“他”出個下文。
皇後的神色也是失望的,表情卻要平靜許多:“聖人心意已決,你就不要再多想了。”較之遠在藩地的司徒桤,司徒然從小就在司徒無忌跟前養大,皇帝對他這些年的表現,顯然是不滿意的。
“如果、如果我讓四叔回不來呢?”要是皇帝從來沒考慮過傳位皇孫的事,司徒然也不敢多想,可是他哥都當過皇太孫,他憑什麽就不可以。
許是沒有料到司徒然還有這般雄心壯志,皇後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問道:“你能做到嗎?”倘若司徒然有這個本事,皇帝未必沒有再立一位皇太孫的可能。
司徒然呆住不說話了,他一個沒有封王的光頭皇孫,哪有人手去做這些。
另一邊,司徒煥也是又驚又懼。驚的是他爹馬上要當皇太子了,懼的是司徒桤遠在千裏之外,三五天內不見得就能趕過來。
畢竟,一開始說好進京獻俘的人選只有司徒焞,并不包括司徒桤。皇帝是在病倒以後才匆忙立儲的,召司徒桤進京這個事來得特別急。
不是司徒煥詛咒皇帝,而是他老人家的年齡擺在那裏,一旦司徒桤趕不及時,必然多生事端。
司徒堇卻不擔心這個,還安慰他爹道:“爺爺趕得及的,爹你信我。”皇帝身體剛有微恙的時候,他就說服皇貴妃給司徒桤去信了,他相信司徒桤會做出最準确的判斷。
“皇祖父是不是對你說什麽了?”皇帝還像上回一樣,不許皇孫、皇曾孫前去侍疾。不過他精神好的時候會主動召見他們中的某些人,司徒堇和司徒堅算是見到皇帝最多的人。
司徒堇不置可否,皇貴妃卻輕聲道:“煥兒,你太不了解你的父親了,他從來不打無準備之戰。”更早以前不好說,但至少從六年前開始,她的兒子就已經在為今日做準備了。
比起兒子,皇貴妃更擔心的其實是大孫子。作為親王世子,司徒煥仁恕溫謹,再是合格不過。
可作為未來皇帝的嫡長子……
想想偏心的兒子兒媳,再想想并不安分的兩個小孫子,皇貴妃滿心焦慮,絲毫不亞于對皇帝病情的擔憂。
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只有司徒堇,這個較之父親更肖祖父的孩子可能是司徒煥最大的籌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