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小風發現,最近林淼走神的時候很多。
他常常是坐在臺階上,遙望院牆外青藍的天,臉上表情不悲不喜,也不像心事重重,就是一副難以捉摸的樣子。
他感覺林淼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但具體哪裏有了變化他又說不上來,連是什麽時候有的變化也說不上來。
小風手裏拿着兩個烤地瓜,廚房嬷嬷給的,他給林淼也拿了一個。
暖乎乎的烤地瓜又甜又香,小風很喜歡吃。
林淼口腹之欲不重,擺了擺手讓他自己吃。
他經常會把小風給他帶的那一份給他吃,這也是小風喜歡和林淼待在一起的原因之一,他早就不記得自己剛來鎮北侯府的時候對魏雲岚亦步亦趨的樣子,現在反倒是每天得空尋了機會就要找林淼。
小風一邊低頭撕開烤地瓜表面上那層烤得焦厚的皮,一邊問:“阿淼,你是不是有心事我總覺得你最近不太開心,是因為魏将軍嗎”
“算是,也不算是。”
小風聽不懂,“那到底是還是不是呢”
林淼沉默了片刻,“你知道姝羽郡主嗎”
“知道,他們私下裏老是說起這個人。”小風說的他們自然指的是府裏的府兵,他咬了一口黃澄澄甜滋滋的烤地瓜,轉頭看林淼,“所以你是因為她不高興嗎”
林淼沒說是或不是,而是道:“最近二公子很忙,經常早出晚歸,我聽說是因為陛下要二公子好好招待姝羽郡主。”
小風聽到的也是這樣的,他點點頭,“對。”
“我想看看。”
“看什麽姝羽郡主”
“嗯,我想知道二公子在姝羽郡主面前是什麽樣子的。”
林淼不是什麽也察覺不到的,他能察覺到魏雲岚在回避,但魏雲岚不是一個會回避問題的人,除非這個問題他已經知道了答案,但他毫無辦法,在無法接受答案的時候,他就只剩下回避。
這個答案其實不難猜,因為林淼已經感覺到了他在不安,近日來床事都變多了,顯然魏雲岚在盡力讓他明白,即使他會娶妻成親,往後也不會有什麽不同。
林淼也希望自己能毫無保留地相信魏雲岚的話,可是這怎麽可能會有什麽不同呢兩個人之間若是多出一個人,姝羽名正言順,他就只會是第三個人。
先不說魏老夫人,就是姝羽郡主背後的西南王府也不會同意他這種人留在鎮北侯府的。
姝羽郡主金枝玉葉,斷不可能容忍一個男人和自己共侍一夫,魏家的男兒為了避免他人的耳目混入鎮北侯府,從不納側室,更沒有姬妾,這也是鎮北侯府一直以來冷冷清清,子嗣不厚的原因。
不管怎麽想,林淼都找不到還能留在魏雲岚身邊的可能,一點可能也沒有,因為這不是魏雲岚讓自己留下不走就真的能留下不走的。
想來這也是魏老夫人一直漠視他和魏雲岚之間的原因,因為魏雲岚的婚事是必然會成的,只要成了他不走也得走,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小風已經吃完了手裏的烤地瓜,問道:“你為什麽想看看魏将軍在姝羽郡主面前是什麽樣的呢”
“我想知道二公子喜不喜歡她。”
“看一眼就知道了嗎”
“嗯,看一眼就知道了。”林淼說着轉頭看着他,“小風,你最近時常出府,你有遇見過二公子和姝羽郡主嗎”
小風想了想,“遇見過一次。”
确實有一回他出府把賬本送去商鋪的時候曾經遠遠看見過,其實沒看到人,只看到了馬車,他也是聽路邊的人說了才知道那馬車裏坐着的是姝羽郡主。
“有什麽辦法能知道他們明天會去哪呢”
小風想問題比較簡單,“問魏将軍。”
林淼抿了抿唇,“要偷偷的,不能被他知道。”
小風面露為難之色,“那除非是從魏将軍出門開始就跟着他……但是那樣很快就會被他發現的,魏将軍警覺性很高。”
林淼卻不想管那麽多,被發現就被發現,“我們試試吧。”
“……真的要這麽做啊”
“你不想去我不會勉強你,我自己去。”
這樣說小風更不樂意,他還是點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天。
林淼和小風跟着魏雲岚前後腳出門。
今日休沐,魏雲岚不用去上朝,但是要去兵部點卯。
林淼和小風跟在他身後先是到了兵部,然後找了個角落藏起來,等了快一盞茶的時間才看到魏雲岚重新走出來。
點過卯後魏雲岚沒有回鎮北侯府,而是朝着某一處走去。
西南王府雖然遠在西南,但在帝京裏還是有陛下當年賜給西南王的宅邸,西南王入京後就和姝羽郡主暫住在禦賜的宅邸裏。
林淼和小風是眼睜睜地看着魏雲岚走進去的,而且他這次進去用的時間比在兵部點卯時還要長。
長得林淼都快覺得這一天會就這樣過去。
小風等得無聊了開始看蹲在樹枝上的麻雀,“魏将軍怎麽還不出來……”
林淼沒有說話,只是這幾日顯得有些沉郁的眉眼晦暗更深,叫人叫不出喜怒。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輛馬車和一匹棕紅色的馬被人牽着緩緩地停在宅邸大門前,不久後有人從門裏走了出來。
林淼躲在角落裏,直直看着,看着那姝羽郡主身穿明豔的桃色大袖對襟襦裙,容貌秀麗,明眸皓齒。
是既有大家閨秀的娴靜典雅,亦有幾分少女懷春的喜悅和羞澀,與身形颀長,矜貴俊美的魏雲岚站一起,不管是誰看了都會覺得般配的。
林淼看着魏雲岚臉上挂着溫柔的笑意,看着他伸出手臂讓姝羽郡主能扶着穩穩走上馬車的步凳,自己則是繞到馬車前牽繩上馬。
小風在馬車走後視線挪到了身旁的林淼身上,看着林淼沒什麽表情的側臉,他總感覺林淼現在很難過,忍不住安慰道:“魏将軍是聽陛下的命令招待姝羽郡主,他……”
林淼不等他說完就出聲打斷了,“我知道。”
只是這早知道,早有心理準備,并不能讓他在看見這樣的畫面時,心口尖銳的刺痛能少半分。
這密密麻麻蔓延開的,提醒他的,全是癡心妄想。
“我沒什麽資格可以難過的,小風。”林淼輕聲道,目光一直看着那已經遠去的馬車,“當初是我求他的,我哭着求他的……他從未承諾過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