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作,說書賣藝,吹拉彈唱,商販游人摩肩接踵。
丁天比丁川大了十五歲,為人最是寬厚慈祥,若在開封府提起丁天丁員外,人人都要挑起大拇指稱善不已。
此時,丁天帶了丁川,在廟會上閑玩一回,走得口渴,正瞧見不遠處有間酒樓,丁天說:“咱們兄弟兩個去那酒樓之上喝幾杯水酒也好。”
于是兄弟二人邁步上了酒樓二層,店中小二擺上酒水菜品。丁川最嗜飲酒,先飲了一碗,贊道:“好酒,想不到這酒樓不起眼,所賣的酒卻是十分甘醇的佳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丁天又老調重談,對丁川說道:“兄弟,爹娘走得早,俗話說長兄如父,我這做哥哥的話你不可不聽。你今年也一十八歲了,不可再在街上和那些浪子潑皮們厮混,回頭給你說門親事。你盡管放心,為兄定為你尋個名門閨秀,品貌出衆的,絕不能委屈了你。”
丁川老大不耐煩:“哥哥再也休提什麽成親娶妻之事,倘若是覺得我在家中給你添了麻煩,我過幾日搬出去住就是。”
丁天苦口婆心地規勸,丁川充耳不聞,無奈之下,只得不再提婚姻之事:“既是如此,也不勉強于你。只是你整日游手好閑也不是回事,不如我使些銀錢,你學做些生意,也算是學些個将來能安身立命的營生。”
丁川一口飲幹了杯中酒,豪氣沖天地說道:“哥哥便是始終不知我的心意,弟只想投軍建功,到邊關上憑着一刀一槍,打一番事業出來,日後也好圖個封妻蔭子,給咱們丁家家門光宗耀祖。”
丁天不以為然:“當今天下,狼煙四起,北有大金的虎狼之師屢犯宋境,又有西夏虎視眈眈,境內反賊蜂起,血肉之軀,多捐于野。你以為軍陣殺伐之事像你在街上打架那麽兒戲嗎?俗話說兵兇戰危,君不聞古來征戰幾人回?咱們丁家,人丁凋零,我沒有子嗣,只有你這一個兄弟,從軍之事萬萬不可。”
丁川給兄長滿了一杯酒,說道:“正所謂亂世方才英雄輩出,學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身為堂堂七尺男兒,值此國家危難之際,理應挺身而出,豈能畏懼生死。過幾日,東京殿帥府殿前都指揮使要親自在校場選拔禁軍軍健,屆時我便欲前去投軍。我心意已決,兄長不必勸阻。”
書中代言:禁軍,是宋代軍事力量的核心部分,軍卒身高體重都有嚴格要求,按現在的度量單位來講,就是要達到一米七七以上,方能入選,最是雄壯威武。禁軍是趙氏王朝的老本,這支部隊的前身,乃是宋太祖開國之時的百戰勁旅,戰鬥力為全軍之冠。其規模在不同時期也不等,最多時編制為六十餘萬,最少時也将近三十萬。
兄弟二人你有來言我有去語,争得面紅耳赤。正在此時,忽聽身旁有一人說道:“性命已将不保,不知大難臨頭,還兀自争執不休,真笑談也。”
丁氏兄弟聽得奇怪,回頭去看,只見酒樓的樓梯上走上一位卦師,頭戴青巾身穿皂袍,容貌清癯,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自己打了一面幌子,上寫:趙半仙測字解簽看相摸骨看風水蔔算大流運卦,不靈則分文不取。
丁川聞言大怒,對那卦師說道:“算命的,你剛才是不是在取笑于我?莫不是想領教本少爺這一對拳頭的軟硬?”
卦師說道:“這位官人好沒道理,我自說自話,與你何幹?”
丁天見來人言語奇特,頗為不凡,連忙攔阻丁川,拱手抱拳行禮:“舍弟言語無狀,還望先生海涵。敝人冒昧,有一不情之請,想請這位先生同坐,敬上水酒一杯,不知可否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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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天請卦師趙半仙入座,吩咐店中夥計重置酒菜,親自為趙半仙滿上一杯,說道:“先生随意,不必拘禮。”
對飲三杯之後,丁天問道:“有勞先生,可否為舍弟摸骨看相,占蔔來日運數。”
趙半仙仔細端詳了一番丁川,撚着自己的山羊胡說道:“閣下眉分八彩,目如朗星,天庭飽滿,鼻直口闊,鷹視狼顧,真乃威風八面之相也,生此面相可拜上将軍。”
丁天大喜:“若真如先生所言,日後我家兄弟裂土封王,出将入相,斷不忘先生指點之德。”
趙半仙搖頭說:“別急,在下還沒說完,尚有一些不吉的言語,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丁天聽到這裏有些猶豫。丁川滿不在乎,說道:“但講無妨。”
趙半仙直言道:“然而閣下之命運不濟,偏生得一身煞骨,面相雖佳,奈何骨相太兇,日後劫數重重,必不能壽,定會英年早逝。”言下之意,頗為惋惜。
丁天聞言憂心忡忡,忙問:“敢請先生為舍弟指點生路,必有重謝。”随即從懷中摸出兩個二十兩一錠的大銀放在桌上,說道:“今日出來得匆忙,只帶得這些許銀兩,稍後回家再有重金相酬。”言畢淚如雨下。丁天一直迷信,實在是擔心兄弟有個三長兩短。
丁川對兄長說道:“哥哥何必如此,生死之事自有天意。只憑着這先生的一番言語,也未必當得真。若是真的命數已絕,就是咱們傾家蕩産也是回天無力。假如使些銀錢就能不死,那這世上的不死之人未免太多。”
趙半仙對丁川肅然起敬,說道:“閣下了身知命,遠遠強似那些個凡夫俗子。世人常說命運、命運,卻不知命運為何物。命有命格,運有運數,就如同這杯中酒,杯就是命,杯中的酒就是運,運可變,命不可改,然而氣數運數之多寡,也始終是在本命的格局之內。閣下命格太奇,對沖對煞,其實也未必近年就死,只是必然不會超過八年之限。”
丁川笑道:“先生過譽了,原來我尚有七八年陽壽,這已經是很幸運了,如果庸庸碌碌地就算再活上七八十年,也是乏味。”
丁天嘆道:“七八年如何夠?再過七八年,我兄弟也才二十六七歲,不到六十便不算得享天年,何幸之有?我娶妻多年,不曾有後,丁家傳宗接代延續香火,全指望舍弟。求先生務必指點一二。”
趙半仙不答,滿飲一杯,對丁天說道:“時辰不早,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便多耽。另有一言相勸員外,此後一年之中,員外切記不可出家門半步,否則大難将至。在下這就告辭了。”說罷也不取桌上的銀兩,飄然下樓,口中念念有詞:“天道福禍有定數,陰陽兩儀四象懸,先去之人不自知,等你問時卻不問……”
丁天丁川聽他口中所言,似有隐意,連忙追下樓去,但見酒樓外人潮似海,哪裏還尋得見趙半仙的蹤影。二人茫然四顧,若有所失。
第五話 鎮宅寶劍
從廟會歸家之後,兄弟二人謹守趙半仙的指點,丁天從此就不出門,靜在家中度日,好在家財殷富,不愁生計。
丁川也擔心兄長有甚閃失,于是暫時放棄了從軍的念頭,只在家中習武練拳,守護兄長,武藝大有進步。
然而此後諸事順遂,并無什麽災禍。過了九個多月,在酒樓上同趙半仙的一番談話,也就慢慢淡忘了。
這日丁川約了三五個教頭去城外比拳,丁天自在家中,到得晚間睡覺之時,丁天得一異夢。
夢中有人叩門,丁天聞聲開門,見有一個身穿長袍、頭戴異冠的年輕書生立于門外。
書生一見丁天,納頭便拜,連呼:“員外救我。”
丁天最是心善,見這書生儀表非俗,心中更有好感,于是問道:“這位秀才,休要驚慌,不知你是何人,遇到什麽危難,又想讓我如何救你?你且細細道來。只要丁某力所能及,必不負君所托。”
書生拜倒在地,說道:“我是長江之中的白龍,日間應邀去黃河郎君府上飲酒,只因貪杯,喝得口滑,大醉而歸。途中困倦,化作金鱗鯉魚睡于汴梁城邊的運河之中,不幸被老漁翁所獲。也是小龍命裏該當有此一劫,明日免不了要在廚中被刀剮鍋烹。”言畢揮淚如雨。
丁天于心不忍,問道:“不知尊神想讓丁某如何相助?我定當竭盡所能。”
書生泣道:“聞君最善,故托夢求救。明日早上,城中南十字街魚市上,有金鱗金瞳巨鯉即是我所化。求仁君出資買下,放生江中,此恩永不敢忘。”
丁天欲待細問,夢卻醒了。雖是南柯一夢,卻頗多怪異之處。
一早起來,丁天就匆匆趕往南十字街魚市,果然見市上有一蒼髯老叟,持金鱗大鯉一尾,要價極高。丁天依其價買下,放歸河中。
在回家的途中,丁天猛然想起趙半仙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