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深秋, 雨夜。
幾人從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廳出來,個個亮眼, 尤其是當先的女人,身材高挑, 姿容絕豔, 在漆黑的雨夜, 像是一簇怦怦跳動的火焰。
她走得很快,酒店門前停着一輛黑色轎車。見她出來, 司機連忙下車, 拉開車門。
傅南風鑽進去, 劉姐緊跟在她身後, “回家。”
司機應了一聲,車子滑出去。
劉姐:“今天和徐導見面,我看他對你印象不錯,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女三號就是你的了。”
傅南風懶懶的靠在椅子上,垂着眼簾不說話,像是睡着了一樣。
“這是個好機會,你最近注意一點,別再出簍子了。”劉姐看着傅南風,有些欲言又止,頓了一下還是接道, “李總那樣的身份,暫時和你不合适。”
傅南風火, 但是粉多黑也多,她又确實不是安分人,黑點不少,能接到這樣好的資源,圈子裏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嫉妒恨,瞪着眼睛咬着牙揪她的錯處。
再加上她和李郁洲的緋聞剛平息,而這部作品又是深藍投資,在其他人眼睛已經是赤裸裸的潛規則。
這種時候再鬧出什麽事來,很難收場。
“知——道——啦——”
傅南風閉着眼睛拖長語調,而且李郁洲什麽時候能醒過來還是個問題呢,短時間自己應該不會和他再見面。
窗外雨水潺潺,黑暗中燈火點點,朦胧遙遠,讓她想起在李郁洲精神世界的最後半個小時。
他們剛發現樓梯口的監控被小七破壞了,下一秒就看到了他。
他手裏拎着一根警棍,大步從樓梯間走出來,徑直朝監控中心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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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像是要直接硬碰硬,決一死戰一樣。
十六愣了一下,立刻站起來,朝外面跑去。
傅南風跟出去的時候,大家已經全都湧到走廊裏,看着拐角處。
這一次,他沒有刻意的放低腳步聲,老遠,傅南風就聽見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裏,不停的回蕩。
在回聲中,他慢慢走出來,一步步逼近。
傅南風這才明白他為什麽要破壞樓梯間的監控,因為大家都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會找上來,大家手裏甚至沒有多少趁手的武器。
他沒有說話,擡起手中警棍指着大家,無聲的問:“誰先來?還是,一起來?”
十六第一個上前,他赤手空拳,似乎是為了顯示公平,小七也扔了手中警棍。
傅南風想要阻止,但是被白決明和樂樂捂着嘴硬拉了回去。
她被按在椅子上綁好,背對着窗戶,,根本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只能聽見肉體撞擊,重物落地的聲音,還有一聲聲的悶哼。
很快,第一波戰鬥就結束了。
傅南風知道,十六輸了。
他只有十五歲,天賦根本就不是打架,上去和小七肉搏,怎麽可能會贏。
小七會殺了他嗎?那個叫自己姐姐的少年會消失嗎?
就算只是李郁洲的人格之一,但是消失了就是消失了啊,和人死掉有什麽差別?
傅南風咬着牙,紅着眼睛看白決明,“你放我出去行不行?誰都不能死。”
白決明彎腰,柔聲安慰她:“別怕,很快就結束了。等結束,你的手就不疼了……”
他的聲音平靜溫和,往常傅南風每次聽他用這種聲調說話,都覺得安心安穩,但是唯有這次,她恨透了他的平靜溫和。
樂樂也勸她:“姐姐,你別擔心,十六不會死的,薛廷和陸今都在外面,肯定能打過那個壞人!”
傅南風搖頭,“不是這樣的,不管是十六還是小七,都不能死啊,你們七個剛好達到了平衡,如果死一個,平衡就會打破……”
可是不管傅南風怎麽說,白決明和樂樂都沒有任何反應,到最後,白決明甚至幹脆直接捂住了她的耳朵,不讓她聽外面的聲音。
傅南風聽不見聲音,也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能一直說,一直說,不僅對白決明和樂樂說,還有其他的幾個人格。
但是沒有。
傅南風喊得嗓子疼,甚至說出了她就算決出了最後的勝負,誰贏她最讨厭誰的話。
回應她的只是白決明和樂樂烏黑冷漠的視線。
傅南風幾乎已經絕望了。
就在這時,謝羽進來了,他端了一杯水。
傅南風沉下去的心一下子重新跳動起來,如果有轉機,一定是在謝羽身上。
她看見謝羽和白決明說了一句什麽,白決明沒有反對,然後他彎腰,把水杯送到她唇邊,沖她微笑,說了一句什麽。
白決明依舊捂着她的耳朵,但是傅南風能看見他的口型。他說:“嗓子疼了吧?喝點水。”
傅南風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她哽咽着低頭,一口一口的喝着杯子裏的水。
謝羽繼續說:“南南,你說的我們都知道,但是世上還有一句話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別人也就算了,但是小七那麽對你,我們不能留着他。”
傅南風見他也這麽說,急道:“你們就沒有想過嗎,如果沒有小七你們六個現在是什麽情況?一定也在想着殺死對方。小七存在的意義就是平衡你們六個之間關系的,你們到底明不明白?!”
這一點傅南風之前也不知道,她是剛想明白的。
小七那麽不起眼,徐教授都摸不清楚他的底細,在幾個人格覺醒之前,更是沒有一點存在的痕跡,他是唯一一個和她沒有感情糾葛,一上來就大開殺戒的人格。
那麽他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分明是李郁洲的潛意識啓動了自我保護機制,特地分裂出一個小七,來平衡其他人格的存在。
如果小七消失了,李郁洲的精神就徹底崩潰了。
謝羽依舊眉目溫柔,伸手輕輕撫摸她沒有受傷的手,柔聲道:“即便你說的對,但他對你做了那種事,我不能容忍,他必須消失。”
“但……”傅南風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啓齒,最後還是閉上眼,顫抖着嗓音喊出來,“那是我引誘他的,我難道沒有引誘過你們嗎?你們選擇了放棄,他只不過是做了和你們不同的選擇而已。”
傅南風說完,捂着自己耳朵的手猛地用力,她幾乎能想象到白決明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
她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努力洗白小七。
不管怎麽樣,不能有人格消失。
傅南風這段話殺傷力太強,連謝羽都愣了,他站起來,有些茫然的轉身要走。
白決明更怒,他想得到她,确實有很多次機會,但是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例如他覺得第一次一定要完美,不能留下遺憾,所以遲遲沒有行動。
現在她是要告訴他,他對她的尊重和珍視是錯嗎?
憤怒在胸膛內聚集,不等發洩,白決明腦後一陣鈍痛,他大腦一懵,回眸,看到謝羽一臉抱歉的看着自己。
下一秒,他腿一軟,跌到了地上。
同時,傅南風割斷了手腕上的繩子,在樂樂驚訝的視線中站起來。
謝羽:“快去!”
傅南風扔下手裏的刀片,疾步跑了出去。
外面,三個人打成一團。
陸今和薛廷聯手,才能勉強壓制住小七,十六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呻吟。
突然,十六站了起來,疾步沖向三人。
電光石火間,傅南風看到十六手裏一道雪亮的光。
他手裏竟然拿着一柄手術刀,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薛廷和陸今竟然一人按住了小七一條手臂,讓開了小七胸前的位置。
傅南風來不及細想就沖了過去,擋在了小七身前。
很巧,刀刃正好紮進了心髒裏。她沒怎麽感覺到疼,在精神世界最後的記憶,就是她笑着告訴他們:
“你們沒必要為了我要死要活,因為……
……我誰都不喜歡啊。”
她天生情感缺失,他們忘了嗎?
傅南風醒來的時候,徐教授問她完成任務了沒有。
傅南風直言:“不知道。”
反正她死的時候,沒有人格死亡,鬼知道她死之後,他們會不會徹底發瘋,反正這已經是她最後的辦法了。
傅南風把過程簡略了給徐教授敘述了一遍,徐教授聽完也拿不準這些人格的選擇。
他嘆了口氣:“只能等李郁洲醒來看情況了。”
傅南風本以為李郁洲很快就會跟着自己醒來,但是一天後,一周後,一個月後……
他一直沒醒,安靜的躺在研究所裏,沒有任何反應,如果不是腦電波顯示他的大腦一直處于活躍狀态,幾乎就像是死了一樣。
剛開始傅南風還三天兩頭問問徐博士他的消息,後來忙起來就容易忘,經常一個月才想起來問問。
傅南風醒來的時候還是暮春,現在已經到了深秋,時間已經過去半年了,李郁洲還沒醒。
傅南風甚至懷疑,李郁洲是不是徹底迷失在了他自己的精神世界裏,或者是她最後那句話對他打擊太大,讓他不願意醒來。
可惜李郁洲不醒,誰不知道原因。
車在一棟小別墅前停下,傅南風下車,打開門進去。
何姨趕緊送上來一杯熱茶,“南南,外面冷吧,先喝杯茶暖暖。餓不餓,想吃什麽我去做……”
傅南風懶懶的靠在沙發上,捧着熱茶,道:“不用了,我在外面吃過了。”
何姨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又喝酒了?我去給你煮個粥,養養胃,總喝酒對胃刺激太大了……”
傅南風應了一聲,打開電視。
“對了,今天中午我收到一個快遞,是深藍總部寄過來的。”
傅南風精神了一些,深藍總部寄過來的?
“是什麽,在哪兒?”
“就在電視櫃裏,我沒拆。”
傅南風放下遙控器過去,拉開電視櫃的抽屜,果然看到一個巴掌大的包裹,寄件人是深藍總裁辦。
她愣了一下,找剪刀把快遞拆開,打開,裏面是一個精致的首飾盒。
她心中一動,拿出來,打開
——紅寶石戒指安靜的躺在深藍色的天鵝絨上,燦爛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