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傅南風把樂樂抱在懷裏, 像是哄嬰兒似的輕輕拍打她後背。
樂樂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覺得自己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樣, 而且十二歲，其實也不算太小, 讓人抱着她覺得有點害羞。
但是姐姐非要抱着她, 她也不好拒絕, 只好半推半就的躺在她懷裏。
唉，她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 真是甜蜜的折磨呀。
女人的懷抱溫暖柔軟, 帶着淡淡的香氣, 還有隐隐約約消毒水的味道。
這是樂樂從未體驗過的, 她從誕生，有意識以來，面對的就是母親的毆打。
傅南風猜得沒錯, 樂樂确實是從李郁洲幼兒時期黑暗的家庭生活中分裂出來的, 她是小時候的李郁洲所有負面情緒的集合體。
慢慢的，她精神開始渙散，眼皮也沉了下來。
好困哦。
她伸出手揉了揉眼睛，但是周圍都是敵人，不敢睡呢。
傅南風發現了，溫柔的撫摸她的背，柔聲道：“困了就睡吧, 姐姐抱着你，等陸今帶吃的回來就叫你, 好不好？”
樂樂仰頭，看着傅南風漂亮的下颌，終于，緩緩點頭，伸手抱住她，把臉埋進她懷裏。
相信姐姐。
她相信姐姐不會讓她收到傷害的。
幾乎是在她放松下來的一瞬間，樂樂就睡着了，只是小手還緊緊的抓着她的衣服，不舍得放開。
傅南風看着小女孩安靜的睡顏微笑，哪怕是精神體，也還是個孩子呀，從自己失蹤到現在，這麽多天了，樂樂估計就沒休息過，現在一放松，立刻就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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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南風不是喜歡孩子的人，但是她真的好喜歡樂樂。
二十八樓，薛廷把小七合作的意圖告訴十六，并且告訴了他白決明生死不明，陸今和謝羽聯合，傅南風目前在陸今那裏的消息。
最後，薛廷問：“我的意向是合作，你覺得呢？”
他和十六也是合作對象，這時候，他必須要征求合作對象的意思。
哪怕他知道，十六一定會同意。
果然，他話音剛落，十六就站了起來：“我同意！”
他的想法很簡單，南南在誰哪兒，誰就是他的敵人。
現在的問題是，他們藏在哪兒？
小七不喜歡說話，他伸手抓了紙筆，刷刷刷的寫下一行字：
【白決明傷得很重，找到白決明就能找到傅南風。】
薛廷揚眉：“這棟大樓一共二十八層，一層将近五十個房間，我們怎麽找？”
十六眼眸微閃，不等小七回答，就道：“血跡。”
白決明不是快死了嗎，一定流了很多血，沿着血跡一定能找到他。
小七繼續寫：“被擦了。”
他從手術室出來，經過八號手術室門口，發現血跡出了門就沒有了。
謝羽和陸今倒是謹慎。
薛廷揚眉：“魯米諾試劑？”
小七寫：“不會配。”
十六：“我會。”
托白決明的福，他會。
巧的是，這所醫院剛好是某知名醫學院的附屬醫院，有司法鑒定中心，就在樓下，三人下樓，發現門鎖着，薛廷想起監控中心旁邊就是管理處，整棟大樓的鑰匙應該都在裏面。
三人又跑上去，找到鑰匙，正準備離開，薛廷目光落到某一串鑰匙上，把它拎起來，覺得有些奇怪。
他讓兩人先下去配魯米諾試劑，自己鎖上門，打開了旁邊的電腦。
每串鑰匙上都對應的什麽鎖，電腦上應該有記錄。
第七個人格說白決明出現在他的反鎖的手術室裏，這串鑰匙應該是白決明動過，但是上面好像還缺了一把。
會是哪裏的呢？
有了，這串鑰匙的信息。
他拿起鑰匙，一個個的對照。
七樓103病房？
他拿103病房的鑰匙幹什麽？
沒等他想明白，內線電話響了，是十六。
“魯米諾配好了，去供電室，把電閘關了。”
魯米諾反應的熒光必須在黑暗條件下才能看得到。
謝羽坐在一旁安靜的看着，傅南風自己估計都不知道，她哄樂樂的時候，樣子有多溫柔，淡淡的光芒從眼角眉梢流露出來，是純粹的，母性的光輝。
這種光芒在傅南風身上很少見，只有在面對樂樂的時候，她才會這樣。
或者，還有十六。
被人這樣看着，傅南風怎麽會一點感覺都沒有，擡頭就對上了謝羽來不及收回的視線。
謝羽眼裏漾開笑意，沒有說話。
這幾個人格中，傅南風對謝羽的印象最好。
溫柔，安靜，謙和，還沒有攻擊性，最重要的是，在所有人格覺醒之前，他是唯一一個寧願自己去死，也不願意剝奪別人生命的人。
傅南風覺得，覺醒之前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那麽覺醒之後一定也會。
“樂樂睡着了嗎？”
他開口，用氣音問。
傅南風點頭，也用氣音回：“她太累了。”
謝羽：“我一個大人都受不了，何況是小孩子。”
傅南風笑了一下，正準備開口，見他口型突然變了。
她微怔，用氣音說話并不是完全沒聲音，只不過聲音小而已，還是能聽見的。
但是，謝羽竟然換成了純口型。
他怕樂樂是裝睡，或者說話聲吵醒她。
不管是什麽原因，他要說的話是要瞞着樂樂的。
她仔細看着他的口型，跟着猜測他的含義。
“不要說話，聽我說。“
傅南風連忙點頭。
謝羽：“如果以後真的有人格因為缺少食物瀕臨消失，你幫幫他（她）。”
傅南風蹙眉，他說什麽，她是不是看錯了。
她沒答應，用口型道：“你再說一遍，我沒看清楚。”
謝羽笑了一下，把動作放慢，又說了一遍。
傅南風跟着他做口型，驚訝的發現，她沒聽錯，他真的在讓她幫忙。
他……
“我大概能猜到白決明把食物藏哪兒了。有個地方，樓層索引上不會寫，而且非常适合保存食物。”
傅南風睜大眼，仔細看他的口型。
他說了三個字。
什麽？她沒看明白。
謝羽見她沒反應過來，無奈的笑了一下，又說了三個字，而且和之前三個還不一樣。
傅南風：“……？”
她依舊沒看明白。
謝羽頓了一下，看了看周圍，沒找到紙筆，只好展開手掌，手指在掌心上慢慢寫下三個字：
大……
等等，不是“大”，是 “太”！
是太平間！
傅南風：“……！”
她臉色猛地變了，剛才他說的是太平間和停屍房。
謝羽知道她看明白了，站起來，悄悄走到她面前，坐下，拉住她一只手，在她掌心慢慢寫。
“南南，當時我和陸今沖進去的時候沒抓到第七個人格，被他跑了，如果我是他，一定能猜到我們是一夥的，他孤立無援，一定會去找幫手。”
“他一定會和薛廷十六聯手，他們三個男人，白決明受傷，我打不過他們，陸今也只能拖住一個，到時候，我們會很慘。”
傅南風心揪了起來，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那……”
她只說了一個字，一根手指輕輕按到她唇上，堵住了問話。
謝羽臉色蒼白，不是十六那種膚如凝脂的白，而是一種病态的蒼白，唇色也不正常，因為病态，他不像其他人格那樣光芒四射，顯得暗淡不少。
但是現在，傅南風竟然覺得他比任何一個人格都來得美麗。
“按照時間推算，現在他們應該已經達成了協議……”
不等他寫完，一聲微弱的響聲，屋子裏突然陷入黑暗。
傅南風：“停電了嗎？”
精神世界還會停電？
她一動，樂樂也醒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結果眼前一片黑暗，她有些混沌的大腦立刻清醒。
“姐姐？！”她驚呼，聲音有些變調。
傅南風連忙抱緊她，“別怕，我在這兒，只是停電了。”
樂樂繃緊的身體軟下來，卻一點不信停電的說辭。
一定是有人故意搞破壞。
謝羽抓着傅南風的手一頓，卻沒有松開。
因為精神世界，外面連月光都沒有，燈一滅，就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什麽都看不見。
傅南風：“陸今什麽時候回來？時間過去多久了？”
謝羽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回答：“八分鐘。”
他出去八分鐘了。
傅南風：“我們怎麽辦？在這兒等他回來嗎？”
謝羽沒回答。
屋子裏陷入令人緊張的寂靜。
電閘拉上之後，監控和電梯全都不能用了。
十六三個拿着魯米諾噴劑走步梯下樓，那場戰鬥是在八號手術室進行的，從那兒開始追蹤血跡最合理。
路過七樓的時候，薛廷想起失蹤的那枚鑰匙，心中一動，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追蹤到白決明再說。
來到八號手術室，十六對着門口用魯米諾噴了一下，地面上立刻浮現出斑斑駁駁的藍色熒光光點，還有拖拽的痕跡。
他們對視一眼，心頭一定，沿着樓梯慢慢的噴，很快，樓梯上就出現一條熒光帶，在漆黑的夜裏美麗極了。
若是不了解的人見了，誰能想到這麽美麗的光芒下，是鮮紅的血跡。
一樓，樂樂從傅南風身上下來，仰頭看向四周。
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
好讨厭啊，她最讨厭黑暗的地方了，讓她想起被母親關進車庫的時候。
樂樂心情煩躁，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個本子，嘩啦啦的翻着，她看不見，只是翻閱書本類的東西能讓她情緒安定下來。
她喃喃的自言自語：“為什麽要停電呢？我們看不見，他們不是也看不見嗎？是什麽事情必須要在黑暗中才能做呢？”
她頭好疼，但是根本想不到。
是什麽？
要做什麽？
或者要找什麽？
……
樂樂一句一句的問，問自己，來找答案。
如果是她的話，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麽？
“第七個人格應該和薛廷十六結盟了。”
謝羽突然開口，他是說給樂樂聽的。
他知道樂樂很多時候和十六的想法是相通的，他們找不到突破口的時候，樂樂說不定能找到。
樂樂飛快的翻着本子，紙張摩擦着她的手指，鋒利又柔軟，讓她安心。
如果是她，她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麽呢？
樂樂不停的問自己。
白決明快要死掉了，如果是她，她一定會趁機徹底解決掉這個麻煩。
就算不是為了姐姐，把所有的競争對手解決，最後姐姐就是她的了啊。
但是怎麽找白決明呢？
她又卡住了。
樂樂開口，問：“謝羽哥哥和陸今哥哥已經把血跡都擦幹淨了，難道還有血跡留下嗎？而且黑漆漆的，就算有血跡也看不到啊……”
這樣的反問一出，不僅是樂樂謝羽想到了，就是傅南風也猜到了。
魯米諾反應。
檢測血跡專用，只有在黑暗中才能觀察到熒光現象。
完了，就算他們把白決明留下的血跡擦幹淨，他們也能根據熒光反應找到這裏。
謝羽立刻松開傅南風的手，打開手機塞給她：“幫我照着，我背白決明走。我們轉移地方。”
傅南風想起陸今，飛快的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謝羽背起白決明，傅南風幫他開門，樂樂先出去探路。
誰知道樂樂剛出門，就折了回來。
“他們馬上就到了，我們帶着白決明沒時間轉移。”
傅南風連忙的把手機關了，燈光會引人注意。
樂樂抓住傅南風的手，意思很明顯，如果他們把白決明放下，自己跑，現在還來得及，但是帶着白決明絕對跑不了。
傅南風也聽明白了，但是她怎麽可能放棄白決明，不說白決明之前做的事情，就是任何一個人格，她都不會放棄的。
否則她來這裏吃這麽多苦的目的是什麽？
“謝羽？”
身邊的男人突然把白決明放下，對傅南風道：“把下面的藥櫃打開。”
傅南風連忙摸索着按照他分吩咐做。
謝羽抹黑把白決明塞進去，拿回手機，找到白決明的鞋子，拎起來，“樂樂跟我走，南南和白決明躲在這裏。我和樂樂把他們引開，如果失敗了，你在這裏說不定能救白決明一命。”
傅南風點頭：“我明白了。”
謝羽問樂樂：“樂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樂樂點頭：“明白。”
謝羽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頭，飛快的用紗布纏住鞋底，樂樂也學着他的樣子把鞋子纏上。
這樣走路就不會有聲音。
白決明身上流的血太多了，不僅浸透了他的衣服，連鞋子裏都全是血，到現在都沒幹。
謝羽按着鞋子，從白決明剛剛躺過的地方，快速的往門外移動。
他要做出拖着白決明從這裏離開的假象。
樂樂拿了一大卷紗布，沾濕，跟在後面擦拭血跡。
他們的動作很快，等十六他們走出一樓的電梯間，他們已經離開房門有一段距離了。
黑暗有利有弊，那就是即使面對面路過，雙方都可能發現不了對方。
但是謝羽和樂樂能看到熒光帶，熒光帶到哪兒，十六他們應該就在哪兒。
雙方只不過相距不到五米而已。
這種感覺，太驚險刺激了。
謝羽和樂樂的心理素質簡直可怕，即使這樣，他們也沒發出任何聲音，繼續安靜的僞裝着。
快到門口的時候，十六已經停止了噴魯米諾試劑，因為已經沒有別的選項，面前只有這一間房。
對方傅南風和姜樂樂的武力值可以忽略不計，白決明半死不活，也可以忽略，謝羽算半個，只有一個陸今身手還可以。
但是他們這邊有三個男人，呈壓倒性的優勢，只要堵住門，不讓他們逃跑就贏定了。
十六直接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了過去。
光亮起的瞬間，三個人齊齊皺了一下眉。
房門是開着的。
陷入黑暗的瞬間，負二樓的陸今也懵了一下，怎麽突然停電了？
不，不是停電，一定是有誰做了什麽，故意切斷了電源。
這是他們的精神世界啊，不可能出現停電這種情況。
包括監控，也不可能是無緣無故壞的。
他們六個沒機會，陸今懷疑是第七個人格偷偷默默把監控弄壞的。
這次的停電呢，是不是也是他搞的鬼？
他把懷裏的食物全都放回去，立刻往回跑。
都這時候了，還吃個屁啊吃。
剛走兩步，手機閃了一下，是謝羽發過來的短信：
藏起來，等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