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樓餐廳。
不記得究竟是誰先動的手, 兩個人纏鬥在一起,過程寂靜無聲, 生怕動靜太大引來其他人格。
不光被擊中了不敢叫出聲,就是不小心碰到什麽鍋碗瓢盆都得手忙腳亂的接着, 怕落到地上哐當作響。
這一場架打得憋屈至極。
到了後來, 小七根本懶得理他, 記挂着樓上的傅南風餓着肚子,一腳把人踹開, 拿了碗就要盛粥。
偏偏陸今千方百計的阻撓, 哪怕被他揍得凄慘, 也要給他搗亂。等他騰出手, 他又跑得比誰都快,深谙“敵退我進,敵疲我擾”的真谛。
再一次被陸今耽誤, 碎了一個碗之後, 小七終于明白過來,陸今不是要對他怎麽樣,他是在組織自己,或者說,他是在拖延自己的時間。
小七擡頭看向樓上,等視線重新落到陸今身上時,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他放下小碗, 掌心的手術刀鋒芒隐現。
他原本沒打算親自動手殺陸今,他本想着讓他們先內鬥, 現在看來,自己不得不動手先解決一個了。
陸今被他看得心頭發寒,忍不住後退一步,外強中幹叫嚣:“喂,有本事你今兒就弄死小爺!”
他話音剛落,男人就快如閃電一般沖過去,直接一個過肩摔。
陸今腦子懵了一下,他是貴族教育養大的,什麽跆拳道柔道都學過,成績還不錯,但被人上來就摔了個三分,還真是頭一次。
不等他修補好受傷的自尊心,眼前一道寒光閃過,他來不及細想,就地一滾,可還是晚了,寒光擦着他的臉頰劃過。
臉上先是一涼,接着一疼,血這才流了出來。
他只要再晚一點,那把手術刀就能插到他脖子上,直接切斷他的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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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今心髒狂跳,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喘着氣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捏着手術刀,刀尖上,一滴血緩緩滑落。
邁着悠閑的步子,像是盯上老鼠的老貓,信步閑庭,勝券在握。
陸今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冷笑,繼續激怒他,“看來你本事也不怎麽樣,我還以為你能上手就殺了我呢。”
不得不說,陸總在激怒人這一方面,有着所有人個都遠遠不及的天賦,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赤裸裸的“鄙視”兩個字。
小七依舊不說話,只是手術刀被他捏得更緊,大步上去,伸手就要抓陸今。
陸今轉身就往樓下跑。
小七像是鐵了心要弄死他,大步跟在他身後。
然而剛到樓梯間,他就快步折回來,盛了一碗粥上樓。
陸今見他上當,跑得更快,一口氣跑到一路大廳,回頭,卻沒見他追下來。
他心裏咯噔一聲,連忙準備回去繼續糾纏,結果他剛走兩步,就看見謝羽和樂樂從藥房出來,手裏提着兩個醫療箱。
他連忙找了個柱子躲到後面,頭都快炸了。
和樂樂相處的那段時間,讓他清楚的認識到,這個小蘿莉有多可怕。
如果遇上最後一個人格他還有還手的機會,那遇上樂樂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他拿出手機,決定還是先給白決明發個短信。
他估計沒法上去幫他了,讓他自己小心。
五樓手術室,傅南風被白決明吻得七葷八素,渾身都軟了,沒骨頭一樣靠在他懷裏。
不知道是不是對人體太了解的緣故,白決明一開始就表現得游刃有餘,經驗豐富,每一個動作,都恰巧撩撥到她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沒一會兒,她就在他懷裏軟成了一汪春水。
輕意正濃,他的手機響了。
傅南風雙臂軟軟的勾着他脖子,微微喘氣,眼神迷離。
白決明快速的從情欲中恢複理智,他抱緊她,深深吸了兩口女人身上幽幽的香氣,拿出手機,然後,眉心皺了起來。
是陸今發過來的短信,只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他上去了。
白決明飛快的下床,交代一句:“鑰匙在他身上?”
傅南風點頭。
“好,深呼吸,冷靜下來,我告訴你怎麽做。你的手铐是雙重鎖的新型手铐,不是那種用鐵絲或者紙幣就能打開的劣質品,我們必須拿到鑰匙,知道嗎?”
傅南風繼續點頭。
白決明:“好,一會兒他進來,我會藏起來,等我出來的時候,你說‘你怎麽出來了?不是說好……’然後我會和他動手,在過程中,我會找到手铐鑰匙扔給你,你自己撿起來,開鎖,然後跑。明白嗎?”
傅南風:“那你怎麽辦?”
白決明笑了一下,輕撫她頭頂柔軟的發絲,竟然是她從沒見過的溫柔。
他說:“不用擔心我,我通知過陸今了,他會上來幫我的。”
傅南風咬着下唇點頭,低聲交代他:“你千萬別死啊,任何一個人格都不能死的!”
白決明深深看她:“我知道。我不會死的。就憑他還殺不了我。”
小七上來的時候沒有做電梯,他懷疑是電梯洩露了他的行蹤。
他從步梯上了五樓,一眼看過去,走廊裏沒有一個人。
他快步走到傅南風所在的手術室門前,一拉門,還是被鎖着。
他掏出鑰匙,插進去,小心翼翼的推開門。
裏面傳來當啷當啷的響聲,他離開的時候聽到過,是傅南風弄出來的。
他站在緩沖區停了一會兒,沒有發現異常,這才悄悄走過去,透過玻璃觀察手術室內的情況。
傅南風坐在手術臺上,用手上的手铐敲擊着金屬床腿,響個不停。
一切如舊。
他端着一碗粥推門進去,傅南風見他,淡淡的撇開臉。
但他看到了,她在悄悄的咽口水。
小七走到她面前,坐下,盛了一勺粥送到她嘴邊。
傅南風伸手,“我自己來。”
小七避開她伸過來的手,固執的非要喂她。
傅南風皺眉,怒道:“我是殘廢嗎?喝個粥都不會?!”
小七看着他,既不贊同,也不否則。
傅南風瞪了他半晌,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最後,她挫敗的低頭,屈服了。
誰讓餓肚子的是她呢!
見她喝了,小七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喂她的動作更溫柔了。
手術室的構造并非一間簡單的單間,還附帶了許多別的區域,例如後方的污物通道。
白決明現在就藏在那裏面。
他安靜的等着,好不容易等傅南風喝碗粥,他們竟然又親了起來。
隔着一扇門,他都能聽見暧昧的水聲。
他又等了一會兒,兩人還沒完沒了了。
白決明又等了一會兒,黑暗中,手臂上的血管凸起。
随着女人一聲的可憐的痛呼,他突然伸出手,按住了門把手。
他推開門,走了出來。
男人的存在感太強,他出來的瞬間,正在擁吻的兩人就一起僵住了。
傅南風回頭,不可思議的看着白決明,脫口而出:“你怎麽出來了,不是說好了等……”
她說了一半想起什麽似的猛地閉上嘴。
小七深深的看她一眼,松開她,站了起來。
“不藏了?”
他用眼神問。
“不藏了。”
白決明也用眼神回。
兩人眼神之間的交流,傅南風根本看不懂,她頭都快炸了,憋着一口氣,生怕兩人打起來。
但是她也知道,不打起來是不可能的,因為白決明已經開始挽袖子了。
傅南風還記得,陸今和白決明第一次對上,兩人就差點動手了。
當時白決明的動作就是挽袖子。
“你們……”她弱弱的問,“……就單純的切磋切磋好不好?”
沒有人理她,完全把她的話當空氣。
最後還是挽好袖子的白決明回眸看她一眼。
“南南,這就是我們出現在這裏的意義。”
傅南風:“……”
好吧,她不打擾你們實現高貴的人生意義,她坐下看戲成了吧。
……
十分鐘後,傅南風開始慌亂起來。
這不是打架,根本就是想要把對方往死裏弄。
不知道是誰先動的刀子,第七個人格穿的一身黑還不太明顯,白決明穿的是淺色襯衫,渾身都是血。
白決明畢竟是搞研究的,身手也就和陸今不相上下,頂多好上一點,差小七還差一點。
“不要打了!你們快住手!”
她跳下手術臺,努力想要過去把兩人拉開,但是手铐拷着她手腕,她連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只能努力把的能夠到的手術器械全都收起來看好,不許他們拿到。
她一邊撿器械,一邊喊他們,手指碰到手術刀鋒利的刀片,劃出深深的口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郁洲精神世界的原因,她竟然也不覺得疼。
突然,小七不知道從哪兒抓了一把小剪刀,朝白決明的眼眶刺去。
傅南風心髒猛地停跳,大叫一聲:“住手!”
千鈞一發之際,白決明伸手擋住了他。
傅南風這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到白決明的,他沖自己笑了一下,然後騰出一只手,插進小七的口袋裏,艱難的勾出一把銀色鑰匙,屈指扔了過來。
金屬鑰匙落到地上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叮叮咚咚,十分悅耳。
這聲音驚動了小七,他猛地回頭,看到落到距離傅南風不遠處的鑰匙。
他眼眶一紅,松開白決明就要去搶鑰匙。
白決明怎麽會讓他如意,死死的纏住他,催促道:“南南,南南,快……!”
他快撐不住了。
傅南風努力去夠,可是鑰匙距離她有點遠,她趴到地上,手腕都磨破了,也還差一點。
聽着白決明的聲音,眼淚忍不住掉下來,模糊了視野。
她告訴自己,她不是為白決明哭的,她是手上疼得厲害,腿上也不知道蹭到了什麽,好像也流血了,也疼得厲害。
她是受不了疼才哭的。
小七已經快瘋了,他轉身想要弄死白決明,但是一時半刻又做不到,想要掙開白決明搶回鑰匙,但是被他死死的抱住,根本掙不開……
不可以,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她,不能讓她跑了!
冰涼堅硬的手铐磨破了她腕骨上的肌膚,疼得已經麻木了,等她終于用最長的一根剪刀夠到鑰匙的時候,她簡直像做夢一樣。
小七大吼一聲,雙眼充血,臉色猙獰。
白決明笑了一下。
傅南風一邊哭一邊哆嗦着手撿起鑰匙,打開手腕上的鎖。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白決明身上幾乎已經看不到一副本來的顏色,鮮紅一片。
她要過去幫他!
她剛走近兩步,白決明第一次失控的吼她:“傅南風!你忘了我跟你說的話?!”
“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傅南風看他一眼,終于避開了兩人,赤着腳快步跑了出去。
她連小七一跟手指都打不過,留下只是累贅。
她要去找陸今,薛廷,小石頭……誰都可以,只要再來一個人,誰都可以,都能救他。
她心慌得要命,跑出去的時候差點連方向都分不清,悶頭往下跑。
剛才白決明說了,陸今很可能在一樓,他是距離這裏最近的。
她要去找他。
她也不知道走哪兒最近,她現在已經沒心情去思考這些,跑到樓梯間,來不及等電梯,扶着步梯就往下跑。
她要找人……誰都可以……快來一個人幫幫她……
也不知道下了幾層,她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小女孩眨着眼,可愛極了,看到她,眼神微微一變,問:“姐姐,你怎麽了?”
傅南風滾燙的心立刻涼成一片,讓她遇見誰都可以,但是樂樂不行。
一個小女孩,等她想到辦法白決明就死了。
接着,她聽到熟悉的男聲問:“南南?你怎麽這個樣子?白決明呢?他沒找到你嗎?”
傅南風猛地擡頭,陸今和謝羽先後從旁邊走了出來。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是在黑暗中掙紮了很久很久,終于看到了陽光。
她撲過去,抓住陸今的手,道:“白決明快死了,你們快去救救他。”
陸今臉色一變,問:“在哪兒!”
傅南風:“五樓,八號手術室。”
她剛回答完畢,陸今就蹭蹭蹭的跑了上去。
謝羽擡頭看了他一眼,摸了一下傅南風的頭,輕聲道:“我上去幫忙,南南,你和樂樂先躲起來,在這兒等我們。”
傅南風抱着樂樂連阿米那個點頭。
樂樂乖巧道:“謝羽哥哥,你快去吧。”
謝羽點頭,緊随陸今上樓。
傅南風抱着樂樂躲到樓梯間的拐角處。
樂樂安靜的看着她。
她的樣子真的好狼狽,手腕上破了好厚一層皮,一直在滲血。腿上也受傷了,像是被什麽鋒利的東西割到了一樣,也在流血,身上只穿了一件上衣,光着腿,光着腳……
姐姐抓得自己好緊,很疼,但是她并沒有出聲,因為姐姐好像很害怕。
她不忍心。
是那個壞人把姐姐欺負成這樣的嗎?
樂樂繃緊了一張可愛的小臉。
傅南風坐在那個,簡直度秒如年,她好擔心,萬一陸今和謝羽上去的晚了怎麽辦?
萬一白決明已經被……
不不不!
她用力搖頭,把這個不吉利的想法甩出腦外。
白決明不會死的,他那麽聰明,怎麽會讓自己死掉呢?
他制定這樣的計劃,明顯是有活下來的把我才對啊。
等到陸今和謝羽攙着渾身是血的人出現的時候,傅南風連話都問不出了。
她想問問他還活着嗎。
她想問問他傷得重不重。
但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還是謝羽先開口解釋:“白決明還活着,我們怕南南擔心,沒來得及給他換衣服,直接拖過來了。
傅南風的一顆心轟然之間落到實處。
她眼眶一酸,又想哭了。
白決明昏過去了,他們找了一個房間把他放進去,把衣服剪開,身上的血跡清洗幹淨,露出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
全都是寸許長,深可見骨,手術刀留下的傷口。
謝羽和樂樂帶的有藥和消毒劑,幫他消毒完畢,謝羽邊處理傷口邊道:“白決明對人體非常了解,刻意避開了要害,傷後雖多,但都是皮外傷,昏迷主要是因為失血過多。”
說着,他看了傅南風一眼。
傅南風抱着樂樂,沉默了許久,突然開口:“我不想再看見這樣的畫面了。”
謝羽:“……”
陸今:“……”
她擡眸,問:“謝羽,你為什麽願意幫白決明?你們不是要拼個你死我活嗎?”
謝羽抿了下唇,和樂樂對視一眼:“只是交換。”
他頓了一下接道:“我和樂樂收集完武器,想起來還有很重要的食物,結果到了餐廳發現裏面什麽都沒有了。
正好我們遇見了陸今,這才得知白決明和陸今把食物都藏起來了。我們幫他們,是為了換取一半的食物。”
傅南風看向陸今。
陸今低頭,有些臉紅,道:“我被他們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