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與友交談
與友交談
竹堯并不生氣,掃了一眼在座的人,拱了下手,朗聲道:“諸位大師想必已是餓了的,不該因在下耽擱諸位。既然諸位是玄門中人,不妨用些玄門術法來查看在下是否為妖魔。”
這法子實在好,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拒絕。
其中一個穿着蓮花紋僧衣的和尚走了出來,年紀不算大,約摸雙十模樣,身姿欣長,五官秀氣,額間有着蓮瓣紋樣。他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而後自袖子中取出一盞燈,呈現半開的蓮花樣,燈座細長,似花梗。
“諸位道友,貧僧乃是蓮花派掌門人的嫡傳弟子歸初,此物乃是蓮花派的寶物蓮花燈,可辨妖邪。人的發絲落入其中,燃火金色,鬼為黑色,妖為紅色。”
歸初解釋完,看向竹堯,目光平靜,淡淡道:“竹施主,可否借貧僧一根發絲。”
“自然可以。”
竹堯大大方方地扯了一根頭發絲,遞給歸初,歸初接過,輕輕放于燈盞中,無聲念了咒。蓮花瓣緩緩舒展,燃起一抹火光,顏色很淡,金中帶白,但的确不是妖鬼的顏色。
發絲燃盡,連灰都不剩,火光熄滅了,蓮瓣慢慢合上,又是一副半開的樣子。
“阿彌陀佛,”歸初念了一聲佛號,“竹施主并非妖鬼這類的。”
“先時多有得罪。”
他率先道了歉,後面的人也都陸陸續續道了歉。
“無事,”竹堯絲毫不放在心上,“諸位大師還是快請用飯吧,莫要因這點小事耽誤大師們的時間。”
夥計們繼續上菜,客棧中歡聲再起。
洛明語點了幾盤菜後,看向姜燈,問道:“姜道友,今年的萬法會你要參加嗎?”
姜燈正欲回話,就見洛明語激動道:“這回的彩頭可不一般,表現好的能夠把名字刻在地府的功德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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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姜燈一臉茫然。
洛明語有些詫異:“你不知道嗎?”
她解釋道:“地府的閻君建了些許功德柱,似乎想尋些玄門弟子的名字刻在上頭,死後做陰差,不入輪回。閻君請萬雲樓幫忙尋人,他們便打算通過這次的萬法會挑選。”
姜燈眉頭微蹙:“這可信嗎?地府不是一向不管人間事嗎?”
說是不管,其實更多的是不理會,古往今來,多少玄門弟子靈魂出竅入地府,都被攔在鬼門關外。若是強闖者,直接壓入地獄,絲毫不管你是否還有陽壽。
時至今日,玄門中對于地府的事都是一知半解的,只知道地府由閻君坐鎮,底下還有着判官和各大陰差。
洛明語道:“當然可信,萬雲樓的飛雲書都傳遍了整個玄門,上頭還刻着閻君的百鬼圖騰。你也知道,閻君脾氣不好,凡是冒用他名頭的人,都死于非命了。萬雲樓就是有八百個膽子,也不敢和閻君作對。”
姜燈一想,也是,除非萬雲樓不想活了,否則不敢做這些。畢竟到時候,不光是玄門其他人不饒他們,光是閻君就夠他們喝一壺了。
“所以你要去嗎?”洛明語最後問道,“我還挺想和你比試比試的。”
姜燈笑了下:“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動彈,這次還是得看我師尊,若是他說去,我就去,若是……”
“若是他不表示,你就不去了,”洛明語自然而然接上話頭,白她一眼,“你啊,就不能活動活動嘛。這次可是和地府有關的,你不想跳出輪回?”
姜燈莞爾一笑:“生老病死,因果輪回,自有天定,我不強求。”
洛明語瞧着她這樣子,頓時無奈:“你可比那些個和尚還要古板,他們……”
姜燈一下捂了她的嘴,低語道:“慎言。”
常言道,佛道不分家,但是洛家和蓮花派都在同一個地方,一直因為地盤明争暗鬥,只是二十多年前,蓮花派的掌門突然消停了,如此才有了祥和的表象。
姜燈雖然年少,不知道他們先前鬧得有多厲害,但是從洛明語時不時就诋毀蓮花派中可以看出,兩家恩怨很深啊。
難為他們能同路一起走。
姜燈輕咳兩聲,換了話題:“你們洛家這次就只派你一個嗎?”
洛明語搖頭:“怎麽可能?我阿姐帶隊走另一條路了,你也知道,她性子古板,我不願意聽她說教,便是走了這邊。”
姜燈了然。
正說着,菜上桌了,賣相很好。
洛明語連忙招呼道:“兩位快嘗嘗,這看着就好吃。”
姜燈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在桌下扯了蘇望笙一下,而後道:“我們不久前才吃過,肚子不餓,你慢慢吃吧,我們先去歇息了。”
她說着打了個哈欠:“太困了,趕了一天的路。”
洛明語不疑有他:“那你們快去吧,不過待會兒餓了的話,一定要嘗嘗這菜,真的很好吃。”
“自然。”
姜燈笑笑,而後拉着蘇望笙去了櫃臺。
“一間房嗎?”竹堯坐在櫃臺後面,面帶微笑地問。
姜燈颔首:“囊中羞澀。”
竹堯笑了下:“我們房錢也很便宜的。”
姜燈無奈地笑了下,壓低聲音道:“主要是我身旁這位姑娘怕黑。”
竹堯看了看蘇望笙,而後給了一把鑰匙,叫了個夥計,讓他帶她們去房裏歇息。
到了房間門口,姜燈就讓夥計離開了,她接過蠟燭推開門,門內的房間幹淨整潔。細細地聞,還能聞見一股若有若無的竹葉香,跟蘇望笙身上的不太像,這股味道更加猩甜。
姜燈将燭臺放到桌上。
“這家客棧有問題嗎?”蘇望笙看向她。
姜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去推開了窗戶,雨下大了,劈裏啪啦的,四下一片漆黑,只能隐約看見一點晃動的影子。
她回頭,沖蘇望笙笑了笑:“阿笙,你覺得呢?”
她一邊說着,一邊關了窗,喧嚣的雨聲一下便被隔絕在外面。
蘇望笙愣了一下,随後面色一變:“這客棧能夠隔絕聲音?”
姜燈颔首,面色凝重地坐到她對面,低聲道:“只怕是個厲害的家夥。”
她從包裏拿出黃紙,裁出好幾張黃符,然後拿出毛筆開始畫符。蘸朱砂時,她遲疑了一下,畢竟這朱砂裏混了蘇望笙的血,會不會有什麽別的副作用啊?但目前沒有替換的,她也不願意去找別的玄門弟子要,怕打草驚蛇。
沉思片刻,姜燈一咬牙,還是用了。
大不了出事了,做鬼都不放過宋風清。
她飛快地畫了十幾張,而後又将剩下的黃紙疊成一個六角香包,用朱砂在正面畫了一個陣法,而後遲疑片刻,咬破手指點了一抹紅在背面,遞給蘇望笙,“這是我做的護身符,你帶在身上。”
蘇望笙捏着護身符,又看着姜燈微微顫抖的指尖,眼眸中浮現一抹水色:“很疼吧?”
“其實還好,”姜燈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只要你別出事就好。”
她看過來,目光明亮:“我說過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多謝。”
“好了,不說那些了,我們吃點幹糧睡覺吧,多休息會兒,萬一之後有場惡戰呢。”姜燈拿出幹糧遞給蘇望笙,這個客棧有問題,但是很明顯,樓下那群人已經不會相信了,也許洛明語會相信她,但她單純,很可能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所以多說無益,姜燈只能靠自己。
姜燈吃了幾口餅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便是問道:“你認識蓮花派的人嗎?我先前發現你看了他們好幾眼。”
“我不認識,只是幼年時給我護身符的那個和尚,穿的就是這樣的衣服。”蘇望笙如實道。
姜燈想到剛剛的事,那群人也真是的蠢得沒話說了,就算掌櫃是人,就說明這客棧沒問題了嗎?萬一他和邪祟勾結呢?不過可能也是因為他們覺得有那麽多玄門弟子在,邪祟來了也不怕。
不過姜燈還是覺得他們不聰明,想到這兒,她便忍不住開口:“那個護身符你帶在身上了嗎?我覺得蓮花派的人不太聰明,我怕那個護身符有問題。”
“帶着的。”
蘇望笙也覺得他們不太聰明,于是麻溜從脖子上取下紅繩,紅繩末梢挂着個用碧青色的布縫制的小香包,兩面都繡着荷花,姜燈翻看了一下,随後直接打開了。
裏面是個四四方方的小桃片,正面刻着姜燈看不懂的符文——畢竟不是佛修,看不懂梵語。背面則刻了一朵半開的蓮花,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姜燈仔細檢查了許久,然後将香包恢複如初,還給蘇望笙,道:“我看不懂梵語,不知道那個符文是什麽意思,不過的确是個驅邪的護身符,至于能不能壓住八字?我就不知道了,至少我沒看出來,可以回去後問問我師尊。”
“那我還要戴着嗎?”
姜燈沉思起來,她對蓮花派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們修佛,和洛家有沖突,也正因如此,洛明語和她說的關于蓮花派的話極其不可信。
“先放在包袱裏吧,你畢竟戴在身上很多年了,搞不好都有你的精氣了,不能随便丢棄。不過先前杜落英的事,它似乎沒怎麽保護你,也許年頭久了,不好用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