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第 58 章
“哎, 你別——”鄭希文着急，看了眼會場方向，“我沒時間, 你快走吧, 這也不像能停車的地方，等會兒交警來了。”
“不別扭了？”
她欲言又止，“等我五公裏走斷了腿再說。”
宋律齊輕笑, “我只能下午五點後過來接你, 再早就真走不開了，只能叫方田過來, 提前給個電話, 嗯？”
鄭希文飛快點了下頭，推門下車, 帶上車門。
車裏的人朝她擺了下手，她亦揮手。
轉身朝廣場走了幾步，恰好碰見Leah，後者與她并排，回望她剛下下車的地方，笑說：“男朋友很帥嘛。”
“什麽？”鄭希文也回頭, 看向街道來往的車流，跟她打太極。
“不是男朋友？追求者？”
鄭希文裝傻裝到底。Leah挑破：“這是宋律齊的車。對嗎？”
鄭希文驚訝, 一時失語。
“放心, 你不想公開的話我也不會說出去。”Leah豁達地笑了笑。
“但是你怎麽......”鄭希文記得美術館那天Leah在出差，不在現場。
“猜的喽。”Leah攤手, “去年藥學年會之後的聚餐, 那兩個老東西敢明着騷擾你，肯定是有恃無恐, 卓正那麽明哲保身的人怎麽會幫你，你想過沒有。”
鄭希文聽出她的意思，“你看到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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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ah點頭。
當時Leah生氣那兩個老色鬼的所作所為，中途去了趟洗手間，恰好碰到宋律齊，她不意外他這時離開，畢竟能進包廂已經是給面子。
她跟他打了個招呼，這時卓正也從洗手間方向走出來，他問：“二哥，這就走了？”
宋律齊說隔壁派人來請，不好不過去。
卓正了然。
兩人分手，宋律齊已經走過去，又停步，說裏面那桌北面坐得擠，正好空了位置，叫他們挪挪。
卓正挺意外，Leah也很意外。
畢竟有些人天生衆星捧月，對大多數特殊優待習以為常，很少去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卓正瞄了眼走在前面的Leah，眼珠子骨碌一圈，試探道：“是啊，我也覺得，明明挺寬松的桌子，那兩個老色鬼非要往小姑娘身邊湊。”
宋律齊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轉身走了。
Leah進包廂時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看到湊在鄭希文身旁的兩個肥頭大耳的油膩男，更覺羞愧，莽撞地替她出了頭。
不多時，卓正回來，解了這個圍。
鄭希文第一次知道這些細節。
一時無話，情緒翻湧。
社會上摸爬滾打難免要受些委屈，那天酒局上卓正有意護她，她事後也沒單獨謝他。倒不是覺得他有別的心思，她是怕他以為她有別的心思。
所以沒去深究對方為什麽會為自己平事。
至于後續，她知道卓正拿不到好處，不可能永遠罩着個無名小卒。
而王振和黃主任那種肥膩中年男心胸最狹窄，事後很可能會報複，可她提心吊膽左等右等，後者并未找半點麻煩，甚至看到她們組的人就跑。
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現在終于找到答案。
“這種男人，換我我也很快淪陷啦。”Leah拿肩頭碰她，笑得暧昧。
鄭希文笑了笑，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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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希文住的酒店就在會場旁邊，中午休息時回去退了房，取了行李。
RR打來電話，要來看她，她算了算下午的工作，叫她三點鐘過來。
三點整，鄭希文出了會展中心，與RR彙合。
四月份的北都似乎已經跟春季沒什麽關系，白天悶熱，漫天遍野的柳絮，下雪似的，粘在身上弄不掉。
“你的傷口怎麽樣了？痛不痛？”RR始終愧疚，畢竟是她送的發卡。
“應該已經開始結痂了，沒什麽感覺。”鄭希文撥弄粘在頭發上的柳絮，“......是不是有股怪味？會場裏的空調有股酸臭味。”
她嫌棄自己。
“有嗎？沒有吧。這兩天千萬不要洗頭發，萬一感染呢。”RR說。
兩人找到一家咖啡館，坐下來。鄭希文低頭，給RR自己發間的傷口，一厘米長，結了薄痂，周遭有些紅腫，“已經不痛了。”
RR吸了吸鼻子，心疼道：“我當時差點暈過去，以為流了那麽多血，你的外套都被染紅了，不會是戳破動脈了吧......”
“吓壞了吧。”鄭希文玩笑道：“我看到你哭那麽慘，也以為自己沒救了。但是算命先生說我命硬，肯定不會這麽輕易......”她吐舌頭做死翹翹狀。
RR被她逗笑。
“對了，我跟你說，袁默昨晚被打得特別慘，都直接住院......”
“他被打了？”
見鄭希文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樣，RR更驚訝：“你不知道嗎？”
鄭希文搖頭。
在咖啡店坐到下午五點，RR得知鄭希文不會立馬回南都，邀她去傑克晴工作室玩。鄭希文說改天，今天沒有洗頭，見不了人。
RR遺憾，“好吧，我自己回去。經紀人一天到晚催催催......”
目送RR離開，鄭希文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距離五點還有幾分鐘，她托腮，聊賴地用咖啡勺攪動杯子。
鬓邊碎發垂落，擡手挂回耳後，猶豫片刻，攏住一把弄到鼻尖，深嗅，懷疑就是有股空調帶來的怪味道。
手機來了消息通知，已是五點一刻，她慢吞吞吃掉最後兩口小蛋糕，喝光咖啡，擦了擦手，才去回複消息。
【下班了】
宋律齊：【出來吧】
宋律齊：【車在門口】
鄭希文意外，拎起包，起了身，朝隔壁會場的方向看去。
宋律齊的車停在會場門口的小廣場上，連號車牌很好認，她拎着行李箱，快步走過去，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
“怎麽從那邊過來了？”宋律齊看着她，又瞧着她來時的方向。
“RR下午來找我，去喝了杯咖啡。”
“哦，還當你專門等我。”
鄭希文扯安全帶，吐槽：“哪看出來的。”
“沒哪。”宋律齊慢悠悠，單手打方向盤，調轉車頭，“心裏是這麽想的。”
扣安全帶的動作慢下來，鄭希文斂眸，唇角勾起微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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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律齊開車帶她回順義，進了車庫，她從副駕下車，他則繞去後備箱，拎了個印暗紋的黑袋子出來，袋子左上角有餐廳的logo。
鄭希文跟在他身後，開門時帶起的氣流使她懷疑自己身上有味道，悄悄偏頭，聳着鼻尖嗅了嗅。
今天下班早一些，吃過晚飯也還不到七點，宋律齊帶她下樓玩。
樓下有會客廳和影音室，電視上連了臺ps4。鄭希文對3A大作無感，玩來玩去只有茫然，宋律齊說家裏好像還有臺Switch，他去找找。
鄭希文盤腿坐在地毯上，放下手柄，打量四周。
這套別墅跟衛城那棟裝修風格很不同，衛城是有點老氣的樣板房裝修風格，搬進去之前空蕩冷清，沒什麽生活氣息，這裏很明顯有人長期居住，裝修符合他的調性。
比如牆邊挂着簽名球衣，也有些線條簡潔的裝飾壁畫，櫃子裏是她認不出的游戲人物的手辦和拼好的樂高、拼圖。
這時候她又覺得在衛城時他确實是旅人，北都才是可以被稱為家的地方。
那兩年對他來說也許很漫長，跌落神壇，抑郁、不滿、憤懑、落魄，卻意外成了她人生中不可再現的夏令營，許多瞬間短暫美好，經歷過的人不會後悔。
鄭希文忽然明白自己早上為什麽下意識回避，為什麽說不出話，為什麽別扭。
因為過去漫長不可追，未來亦漫漫。
宋律齊回來時，鄭希文抱着腿，埋進膝前，把自己縮作小小一團，在寬綽的沙發和地毯背景下顯得更幼弱。
他拎着游戲機，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喚她的名字。
鄭希文擡頭，然後抱住了他的腿。
“怎麽了？”宋律齊眼底閃過驚訝，溫聲問，手指撫過她的耳廓。
她搖頭，臉色有點蒼白，“月經......”
“第一天？”
“第二天。”
“先起身，我去找止痛藥。”
“不用，只有一點疼，已經快好了。”
鄭希文擡頭看了看，想要起身，宋律齊雙手夾在她腋下，給她借力，把人放到沙發上。
“好點了？”
“好多了。”她笑了笑，臉頰漸漸恢複血色。
宋律齊說東西找到了，她再次搖頭，“我想洗個澡，身上有點臭了。”
“不玩了？去樓上洗。”他撂下游戲機，伸手握住她的腕，挈她起身。
鄭希文用毛巾包住挽起的頭發，進了淋浴的玻璃隔間，沖了個澡，裹上浴巾，到洗手臺前洗漱。
刷牙時低着頭，頭頂的毛巾散落開，頭發散下來。
鄭希文吐了口牙膏泡沫，皺着眉去嗅自己的頭發，仍覺有股怪味道。
她漱了漱口，用新毛巾擦臉，從自己的旅行常用的護膚品袋子裏拿出些小巧的瓶瓶罐罐，正要往臉上擦，終究是忍不住，轉身出門。
宋律齊不在卧室，在起居廳的沙發上坐着，手裏拿着數獨題冊，指間夾了根點燃的煙。
他擡頭看她，“這麽快就洗完了？”
“沒有洗頭發......”鄭希文稍頓，“今天會場空調有味道，總覺得頭發也沾上了。”
“想洗啊？”
“可以嗎？”
“我問問醫生。”
宋律齊撂下題冊和簽字筆，俯身拾起邊幾上的手機。
他跟一醫生朋友說了她的情況，那邊說了點什麽，他說嗯，謝了。
鄭希文眼巴巴等着他的答案，見他跟別人客套時看着她，略一擡下巴，知道這是可以的意思，立馬轉身回浴室。
她拆掉自己頭頂的毛巾，取了條新的，這裏的金屬毛巾架似乎一直是暖的，比體溫略高些。
淋浴間的花灑是槍灰色，操作面板嵌在牆面，上面并排是控制旋鈕和按鈕，設計簡潔利落，很有質感。
她取下手持花灑，彎腰低頭，将頭發全部撥到頭頂，發根牽扯傷口，仍有一絲痛感。
旋鈕指針指向一側，水聲嘩然而至。身後有敲玻璃的聲音，她擰停，回頭看過去。
宋律齊咬着煙走進來，“這就洗上了？”
“嗯？”她茫然，“不是說可以嗎？”
宋律齊擡颌指她，“你這架勢怪不怪，不別扭啊。”他從她手裏接過花灑，調節旋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