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第 29 章
拎着文件準備出門時, 宋律齊才注意到沙發前矮幾上有本打印資料，過去拾起來看了看，先前沒見過, 大概是阿姨打掃衛生時收拾出來的。
顯然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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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希文租的房子到期, 不打算再續約，新房完成裝修後需要散甲醛，索性利用這段時間去了趟江城, 在江邊繼續新書的寫作, 順便給自己過了個生日。
從江城回來這天，她接到電話, 說有一本書落下了, 問她還要不要。
她不清楚是哪本書，不過去取回來并不費事, 于是約定了時間。
房東阿姨将貼了許多書簽的打印資料遞過來。
她呼吸微滞。
“這是從家裏找到的嗎？”
“不是，那天在門口看見的，你不是有個收外賣的小架子嘛，在架子上。架子你還要不要？”
“不要了。”
“那我自己處理了啊。年輕人，重要的東西要好好保管，別丢三落四的。”
重要的東西嗎。
她想起那天文件被弄丢後耽誤了工作, 她因歉疚而悶悶不樂，被宋律齊帶去吃螃蟹。
他一邊拆蟹一邊跟她說又不是故意的, 多大點事, 她這麽招人喜歡，同事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怪罪, 真有怨言就算他們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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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笑, 說我總犯這種錯是不是有點笨？
他放下釺子蟹匙，将蟹肉往她面前一推, 笨點笨點吧，餓了知道吃飯就成。
鄭希文牽起唇角，輕輕拂掉資料封皮上落的灰塵，“其實現在已經沒用了......謝謝阿姨。”
不知不覺駛錯了路。
鄭希文握着方向盤，看向路對側寫着乾和公館四字的門頭石，保安正在站崗，深冬季節，牆後有綠翠伸出。
她收回視線，沿着路徑直開了過去。
這年春節在二月初，剛立春，正冷的時候。
鄭希文沒跟家裏說辭職的事，拖到年二十九才回去，到家後直接被景豔帶回姥姥家串親戚。
一年沒怎麽見過的親人們聯絡感情時，不會問太有深度的問題，只圍繞最基本的學業事業婚姻。
鄭希文在親戚們看來是名校畢業生，工作穩定，年輕漂亮，只有婚姻這一項未蔔。
小院被太陽曬得暖融融，鄭希文與姨媽舅媽圍坐一圈，手裏拿着瓜子花生，邊磕邊聊。
三姨：“文文還沒談男朋友呢？”
鄭希文笑，點頭。
小舅媽：“年紀不小了吧，屬什麽的？”
鄭希文：“屬羊。”
二姨：“這不是25了嘛。你那個表姨家那個妹妹，比你還小一歲，人家孩子都半歲了。”
鄭希文：“是嗎，今年還沒見到她呢。”
“哎，她婆婆住院，她在身邊伺候呢。你呢，你身邊沒有合适的？”
“二姨覺得我适合什麽樣的？”
三姨笑着打斷，“我可聽說有個不錯的小夥子，富二代，本地人，還是你同事，在追你哦，大姐肯定滿意的不得了吧。”
景豔過來分剛買來的紫皮糖，“我滿意有什麽用，這丫頭擰得很，誰也別想做她的主。”
說是這樣說，面上笑意掩不住。
“哎，說不定人家已經談上了，不想告訴家裏人呢。”
“文文年紀也不算大，這事不着急。”
“是是是，也不是說一定要結婚嘛，先談着呗。”
鄭希文眼皮微跳，低頭剝着砂糖橘，沒有說話。
第二天是年三十，鄭希文一家四口去爺爺家吃了頓年夜飯，夜裏十點多才回家，父母習慣早睡，回家後便回卧室熄了燈，鄭希麥則躲進卧室打視頻，看春晚的只剩鄭希文一個。
這邊不禁燃煙花，外頭時不時傳來鞭炮煙花的響動，鄭希文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看到RR的朋友圈截圖，支付寶的新活動，集五福，她分到兩百多，羨煞一衆沒有集齊的。
鄭希文點開支付寶，遺憾這個敬業福的空位，弄了好多天，也沒見一張。
新年了，忙碌了一年的人都休息下來，群消息分分鐘99+，鄭希文作為編外人員在傑克晴樂隊群裏插科打诨，一晃神，春晚主持人就在倒數十秒鐘了。
電視屏幕裏喜慶的指針轉動，指向正上方，全場歡呼。
窗外的鞭炮聲此起彼伏。
她回過神，退出群聊，下滑消息列表，有個很久沒人聊天的群被消息頂了上來。
是貝貝挨個@，說新年快樂。
宋律齊發了個紅包。
領取消息一條條蹦出來。
【宋老板新年發大財！！！】
【老板大氣！給老板拜年，新年好！】
【卧槽微信什麽時候可以發這麽大額的紅包了，春節限定？】
【宋老板大氣！！】
鄭希文退了出去，收到RR的私信，說快去，只剩你沒搶了，鄭希文只當沒看見，放下手機，去洗手間洗漱，準備睡覺。
就這樣迎來了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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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宋家的老人常駐北都，除了出國念書那幾年，宋律齊每年回去過春節。
這天早上正吃早餐，聽見腳步聲，等人走近，宋律齊擡頭瞧了眼，說舅舅早。
宋有意拉開椅子坐下，說早，“你大哥呢？”
“回家了吧，大嫂昨晚找他。”
宋思霖纨绔，婚後本性難移，時常用回老宅這裏做借口，夜不歸宿，大嫂過來捉拿他。
宋有意皺眉，沒說什麽，改口道：“昨天去醫院了吧，你姥爺怎麽樣？”
宋律齊手肘抵在桌面，手腕搭落捏着筷子，視線落在視頻新聞界面，“醫生說恢複得不錯，不過最好繼續觀察一陣子。”
“那就先住着吧。你媽媽呢，還是不肯回來？”
“說家裏飯菜不如齋飯幹淨。”
“......她沒再去打擾陳家那邊吧，每次見着陳天思他舅舅我都臉皮兒發燙。”
“不用發燙，我媽寫的那些又不是空穴來風。”
陳天思出生那年陳東臨宋有容還沒離婚，不算私生子算什麽。
宋有意擡頭看過去。視頻播放結束，宋律齊從保姆手裏接過餐盤，推到他面前，抽紙擦了擦手，跟他道別。
臨出門前提醒保姆連姨說晚上不用留飯。
連秀說：“得喝酒吧，那你晚上還回這裏住吧，給你留着燈。”
春節期間免不了走動交際，觥籌交錯紙醉金迷，今年他離開核心圈子，這種應酬倒并無減少。
到了地方，在門口将鑰匙交給泊車員，外套被禮賓交給引導的服務生，宋律齊跟着一路上了二樓。
宋制木格子移門被推開，過道屏風，桌上已經來了不少人了。
聽見動靜，幾個人回頭招呼他：
“二哥來了。”
“來啦，等你呢，快坐。”
宋律齊應着，找位置坐了下來。
随便寒暄幾句，身邊有人示意他看另一邊。
隔了兩個位置，穿淺灰色立領毛衣的男人正看着這，中間的人自覺向後仰，見他回頭，男人舉杯示意，“今年一年都麽怎麽見，聽飛丹說你去......？”
“衛城。”宋律齊含笑，淡聲補上他沒記住的這兩個字。
“對，衛城，我總記不清這地方，自罰一杯。”姚莊夢悶掉杯中酒，翻了翻杯子，示意一滴沒剩。
宋律齊見狀叫人倒酒，也幹了一杯。
侍應生要倒第二杯，被他擡手擋了下，“這兩天胃不舒服，不喝了。”
“別啊，飛丹不是給你找麻煩了嗎，我有杯酒替她賠罪呢。”姚夢莊說。
立即有人催侍應生倒酒，小姑娘左右為難，不知所措。
郁程解圍：“莊兒，哥幾個還說這個幹嘛，不知道飛丹什麽事得罪律齊了，但他肯定不計較，我替他喝了這杯行不行？”
姚夢莊笑了笑，放下酒杯，話鋒一轉，“哎，那楊兆北呢，前幾年經常一起玩，這幾年不見他了，還在衛城呢？楊叔快調回北都了是不是。”
桌上有人應和。
“我爸年前還說楊叔這兩年越來越往中間走了，不出岔子肯定......不過兆北那個妹妹，挺鬧騰，聽說前段時間跟人鬧矛盾呢，我估摸着楊叔不知道。”
有人好奇什麽事。
楊兆南這事是私下按下來的，沒敢讓她家裏長輩知道，話說都暗示到這份上，宋律齊拎着醒酒器給自己倒了一杯，舉杯示意，幹了。
這事像蟻穴築巢，開了個口子便控制不住後面的發展。
酒一杯接一杯下肚，宋律齊漠然笑着，看到許多着這許多張面露戲谑的、低蔑的臉。最後那最沒資格的最下手座位上的人也來“敬酒”，他喝了。不想去計較。也給自己留點體面。
喝到真開始胃疼，面色變了，額頭一陣陣冒冷汗，姚夢莊見狀不對，安排司機送他回去。
到家門口，宋律齊在車裏坐了半天，直到胃裏一陣翻湧，推門下車，沒幾步就吐了，扶着院門口那道五十幾年歷史的紅磚半牆，吐得滿地狼藉。
前廊燈光亮起，他被快步跑來的連秀扶住，心疼地埋怨幾句，“哎呀，怎麽又喝成這樣。”
連秀把人扶到沙發上坐着，給他倒了水，去熱醒酒湯，見他躬身捂着胃的位置，心道不好，“是不是胃疼？”
宋律齊灌了口溫水，吐到一邊空碗裏，啞聲道：“連姨，家裏有沒有藥？”
連秀趕忙去放藥的櫃子的櫃子裏找。
宋律齊吃下藥，斜倚沙發待了會兒，慢悠悠起身，上樓去了。
這春節差不多是這樣過下來的。
以至于踏上返衛的航班的這一刻，他久違地感到腳步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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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小時便利店的玻璃門被推開，冷風吹動鄭希文手裏的書頁，她放筆合書，看到來人後從收銀臺後走出去。
“你不是搬新家了嗎？怎麽還在這附近找兼職。”權影問。
鄭希文拍掉她衣領的雪花，“不敢在那邊找，怕我媽突然殺過去，她要是發現我辭職在便利店兼職，會把我宰了。”
權影犀利評價：“偷偷摸摸的，不像正經勾當。”
“吃你的蛋糕去吧。”
權影拎只購物籃，邊聊邊往裏放東西，“你今天還要去給那幾個小朋友送飯？”
鄭希文笑着點頭，“他們給我交了夥食費的。”
“那才幾個錢。”權影說，“我今天去不了，等下要陪領導去考察。”
“你忙你的，他們理解。這個餅幹要不要帶一點，很好吃。”
“太多了我拿不下，叫他們分着吃吧。”
結過賬，權影匆匆離開。
下午三點鐘，交班的同事過來，鄭希文收拾東西離開。
時間還早，她沒直接去工地那邊，而是調轉車頭，朝原小區駛去。
最後一段路坡陡又結冰，她不大敢開過去，幹脆下車，打開後備箱，拎出一袋未拆封的狗糧。
還有一袋已經拆封過的，但不記得放哪裏了，也許搬家時弄丢了。
衛城季節更替的腳步緩慢，二月份仍似凜冬，時不時降一場大雪。
剛下車，身上帶着空調餘溫，只覺清爽，走久了才感受到徹骨冷意。
“哎，小鄭，來喂狗啊。”保安大爺熱情地打招呼。
鄭希文笑着應聲，同他寒暄。
大爺問：“聽說最近創城，又在到處抓流浪狗了，你要不要把它們娘倆帶走？”
鄭希文為難，“其實我狗毛過敏......”
“哦，那算了，過敏就算了。我是看你男朋友經常過來喂它，以為你們打算領養呢。”
“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