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Chapter 24
目送路從南離開後，江紀眠打開手機刷着關于高考的評論。
刷到有學生發了自己從最後一百天開始的倒計時，也有人說在高考結束後就表白。江紀眠關了手機，看着天花板長舒一口氣。
她答應了路從南要堅持到高考結束，拿過鏡子看着自己的樣子，江紀眠習以為常。她還記得小時候因為生病，除了要長時間喝藥住院，就是變黑了，變醜了。
那個時候的她很注意形象，說什麽也不要再進行治療。
突然，江紀眠像是想到了什麽。拿出信紙展開，寫下了一封給路從南的信。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一段話。
寫下日期，江紀眠突然意識到了過兩天就是路從南的生日，她嘆口氣。在确保未來的每一年生日路從南都能收到一封來自自己的信後，江紀眠停了手。
将這些東西都放進信封裏，打電話讓郵遞員上門取件，然後确定了每一年的時間。
做完這些，江紀眠長舒一口氣。江母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看到江紀眠坐着還有些意外。
連忙放下飯盒，扶着江紀眠回到床上。
喝完湯之後江紀眠看着江母，開口自顧自說着：“媽媽，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不要傷心好不好？”
江母收拾東西的手一頓，“怎麽突然說這話？”江紀眠沒有理會：“我的結局是注定的，因為你們的愛和希望所以多活了這麽多年……”
“我覺得已經夠了……媽媽，所以在我離開後，不要再為了我傷心好不好？”
江母看着女兒這個樣子，含着淚點頭：“媽媽答應你…眠眠。”江紀眠又睡着了，江母替她掖了掖被角。
江母看着江紀眠的睡顏，滿是不舍。自己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怎麽可能會不傷心呢。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江紀眠醒來時路從南今天的科目已經考完了，正坐在床邊給她削着水果。
看到她醒來，路從南停下手裏的動作。将櫻桃遞到她嘴邊，江紀眠張開嘴，櫻桃汁在嘴裏炸開。
“眠眠，聽護士說今天睡了一天嗎？”江紀眠搖搖頭，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路從南嗯了一聲。
“明天下午我考完的時候，能不能清醒一會兒？”路從南聲音裏帶着懇求，“好，我答應你。”
聽到江紀眠的話，路從南知道沒什麽可能，但他還是想要聽到那個答案。
第二天路從南離開的時候江紀眠并不知道，但到了中午，江紀眠很想閉上雙眼，想要好好睡一覺。
但她答應了路從南的，她要等着他高考結束。他要和她分享喜悅……
随着最後鈴聲的響起，高考結束了。
路從南有些手抖的收拾好東西，聽到監考老師說可以離開後立馬沖出了考場。當他路過花店時，突然叫了停車。
他想，他應該買一束花去看江紀眠。
付完錢之後，路從南覺得胸口悶的難受，心髒也抽着疼。他總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時候還堵了車，路從南看着前面的車，咬了咬牙。
下車之後朝着醫院狂奔，到達病房門口，他看到江紀眠在看着門外，進去之後關上門。摸了摸江紀眠的臉。
“眠眠，我考完了……”江紀眠吸着氧氣，露出微笑。
“阿南，真好。我沒有騙人……我說，我等你高考結束，就真的等到了。”路從南點點頭，他現在知道了自己的不安來自哪裏。
“眠眠，是不是很累了？”江紀眠點點頭，“我真的…好想，好想好好的睡一覺啊，阿南……”
路從南握着江紀眠的手，“我在，眠眠，我在。”
“阿南…再給我唱一遍過年時候的那首歌吧，我還想再…再聽一遍。”
“好…以後我只給眠眠唱歌。”說完之後，路從南聲音裏帶着些顫抖的唱起了歌。
“天若有情亦無情
愛到最後要分離
你輪回的印記
落在我眉宇
直到有一天不能呼吸
……”
在路從南的聲音裏，江紀眠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手也無力的放在了床邊，心電監護儀變為了直線，随着滴——的聲音，江紀眠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夕陽落在他們身上，好像也在為江紀眠的離去而悲哀。
路從南用衛生紙擦掉江紀眠的眼淚，門響了。是江枝喻帶着醫生進來了，路從南起身給醫生騰出位置。
江枝喻在看到直線時，滿是後悔。他想為什麽自己不早一點到，這樣的話還能再和江紀眠說最後一句話。
他再早一點，是不是江紀眠還可以被搶救回來呢。
醫生最後确定了江紀眠的死亡時間——18時16分34秒。
路從南打電話告訴了江父江母這個消息，江母接到電話後說他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可在得到女兒離世的消息，江母還是在車上就哭了起來。
靠在江父的懷裏，江母哭的喘不上來氣。
路從南的帶的花還在一旁的櫃子上，但收花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路從南的情緒在看到江母到來時，有些崩潰了。江母看到女兒蓋着白布，還是不敢相信江紀眠已經離開了。
江枝喻在一旁偏過頭，不忍再看這副畫面。
這一天，路從南回了江家。
在路過江紀眠房間時，路從南推開門進去，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圍的一切，耳邊還是江紀眠的聲音。
“阿南！你不能這樣！”
“阿南，能不能不寫了啊？”
“阿南！我生氣了！”
“阿南，不要傷心了……”
不管是江紀眠的房間，還是他的房間，滿是他們的記憶。路從南看着房間裏的布局，還是他沒搬出去時的布局。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突然看到了桌子上多了一堆紙條。
打開之後是江紀眠的字跡。
「阿南…我想你了」
「阿南，我不想治病了，好疼啊……」
「阿南，如果我死了，你答應我不要傷心好不好，爸爸媽媽也是。」
在路從南不知道的時候，江紀眠一個人過了好久好久……
江紀眠的葬禮并沒有很隆重，只有高中的幾個朋友，和江枝喻他們一些很熟的親戚參加了。
結束後，路從南看着墓碑上江紀眠的照片有些出神。這張照片，把江紀眠永遠定格在了十八歲，永遠年輕，永遠漂亮。
路從南聽從江父的話，搬回了江家。到現在他才有時間打開前幾天收到的信件。
打開以後映入眼簾的就是江紀眠的字跡。
十八歲的阿南：
看到這封信是不是很意外？我不知道你家的地址…所以我就定了我家，你也可以收到對不對。
我寫這封信是因為今天是你的生日，當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離你的生日很近了，所以沒有禮物。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關于我的小秘密——不告訴你。
等以後有時間的話我再告訴你吧……
結束啦~結束啦~不要再看了！！！
看着江紀眠在信裏的話語，路從南笑着伸手摸着上面的每一個字跡。
江父敲門的聲音才讓路從南思緒回籠。“叔叔…”江父坐下來，“估了多少分？不夠的話送你出國，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夠了的，我想選擇留在國內，您當初答應我的。”江父嗯了一聲，他看到了桌子上江紀眠的筆跡，沒說什麽離開了。
江紀眠的離開，一時間讓人有些不适應。路從南會經常開口詢問空氣的意見，等他反應過來後變得沉默。
七月份收到了京大錄取通知書，在當着江父江母的面開箱後，路從南就去了江紀眠的墓碑前。
“眠眠，看…錄取通知書。你當初答應我說要看到錄取通知書再離開……你食言了，小騙子。”
路從南打開錄取通知書，露出了自己的名字。這時，一只蝴蝶落在了路從南的名字上。路從南看着畫面，和照片裏的江紀眠對視。
往後的幾年，江父在路從南放假的時間都會帶着他去公司歷練。大學畢業後，路從南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
江父慢慢的放了手，在家陪着江母。
路從南在大二的時候被路母找過，路從南看着眼前的路母，突然就釋懷了。
“媽，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我早該放下了……”後來在江父的幫助下，路母因為虐待兒童進了監獄。
就這樣過了很久……久到，路從南已經接管了江父的公司。直到林望秋給路從南發了訂婚請帖，他才反應過來。原來…江紀眠已經離開九年了……
江枝喻和桑落也已經重逢了，分分合合，他們終究是不在意世俗的目光，在一起了。
自從前兩年收到江紀眠的那封信後，路從南已經好久沒有再夢到過江紀眠了。
在那封信裏，江紀眠說…如果自己已經離開，那就讓路從南放下她，她說…她知道路從南喜歡她，很早就知道了。她也喜歡路從南，所以她希望他幸福……
思緒回籠，路從南看着江紀眠的照片。“眠眠，我們兩個這一生…注定是我心甘情願的被困住了。”
“眠眠，下輩子…幸運一點，平安一點。”
就像路從南每一年去寺廟求佛時說的一般，無神論者因為自己的心愛之人，一年又一年的祈求神佛。
保佑她，也保佑他。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