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晏晏餘生》之卅三
蕭淩英偎在趙和的懷裏沒過多時便也昏沉沉睡去了,再醒來時,已經到了傍晚的時光。
趙和已經不在了,她直起身子左顧右盼也沒有尋到他的身影。
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她才發現一整天都沒有吃飯了。
昏黃的光線照進庭院,讓庭中那顆根莖粗壯枝葉繁茂的合歡看起來像整個鍍了一層金似的,從屋中望出去好似是哪一片仙山仙境。庭中有鳥兒間或的叫了一聲,脆生生的顯得整個庭院十分的靜谧。
她有些口渴,又摸了摸汗津津的額角,有些難受的下了床榻。本來想尋個丫頭給她打些水來,卻走到庭中的合歡樹下挪不動腿腳了。
她站在這顆四散着甜香氣味的合歡樹下,夕陽的餘晖鍍了一身金色給她,暖洋洋的讓人四肢都自然地舒展開來。
趙和剛剛從他姐趙晏平那回來,剛過了院門便看見這一幅不知道是臨仙還是飛升的畫面。她正揚着臉朝着合歡樹的樹頂上看去,陽光照在她的額角上亮晶晶的,好似她整個人都泛着光似的。
眼前的這個人是他的,他此刻這樣想到。他看着眼前的蕭淩英心裏癢癢的,很想上去抱她。
她跟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至少他沒有見過有哪個姑娘小姐是自己央求着結婚的。
他面冷他自己知道,很少有姑娘面對他這幅冷面孔能保持熱情超過一個月。以前趙父趙母也給說過親事,只是他見了趙晏平那個樣子,對婚姻情愛也沒了多大的興致。所以一一的也都給推了。
以前他總是想,愛情這種東西,大概是只有書中的嬌娘與書生之間才有吧。
蕭淩英眨了眨眼睛垂下頭來,準備繼續她找丫頭打水這件事。然而剛邁開步子便頓住了,她看着面前隐在樹蔭之中的趙和,瞳孔晃動。
趙和也看着她,眉目間甚是溫柔。“想什麽想的那麽入神?”他指的是她在樹下仰頭站了那麽久。
“我在想關于合歡樹的傳說,”她擡頭望了望,徑自說道:“一個傳說是舜帝死後,娥皇、女英二妃悲痛泣死,死後二妃與舜帝的靈魂“合二為一”,變成了合歡樹。合歡樹葉,晝開夜合,相親相愛。另一個傳說是說合歡原不叫合歡,叫苦情樹,不開花。有個秀才寒窗十年,準備進京赴考。妻子粉扇在他臨行前指着院中的苦情樹對他說,說你此去必能高中,但只怕京中繁華,難念故人。秀才自然是許諾絕不會忘了她,然而這一去,至死都杳無音信。粉扇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終是沒有等回秀才。臨死前她對着院中的苦情樹發誓說,如果丈夫變心,從今往後,讓這苦情開花,夫為葉,我為花,花不老,葉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歡合!說罷便氣絕身亡。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樹果真都開了花,粉柔柔的,像一把把小小的扇子挂滿了枝頭,還帶着一股淡淡地香氣,只是花期很短,只有一天。而且,從那時開始,所有的葉子居然也是随着花開花謝而晨展暮合。人們為了紀念粉扇的癡情,也就把苦情樹改名為合歡樹了。”
她轉過頭來看着趙和,眼中似有悲切,她問:“你說這兩個傳說都是關于合歡樹的,怎麽一是一非相去這麽遠?”
趙和知道她心中有些不安,自然他離京前也風聞了那些關于她是為了避免自己去和親才選擇和他在一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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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如此,趙和心中不免有些心疼。他朝着她走了過來,拉過她的手并肩同她站在一起。仰頭看向樹上開着的粉色的絨花問道:“你知道當初為什麽種這棵樹嗎?”
“為什麽?”蕭淩英側過頭來看着他。
“那時候陸墨剛剛離了容州,赴京來趕考,跟我姐也算是一刀兩斷了。她一開始準備在家等嫁來着,後來夜夜失眠,便又開始做生意賺錢。沒兩年便置下了這四進的宅子,剛搬進來的時候,我父親教人種的這合歡,說是解郁安神。”
他說完低頭看了看身邊的蕭淩英,又捏了捏她的手心道:“你看現在,那兩個人相隔了十一年終于還是在一起了。如今稱心美滿,可否算是合歡的第三個傳說呢?”
蕭淩英眼角有些晶瑩,她自然知道趙晏平和陸墨有多麽的不容易才走到了一起。愛情這美好的樣子第一次距離她這麽近,她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自然應該列為第三個傳說的。”
趙和轉過身來低頭看着她,骨節分明的手指攏了攏她耳邊的碎發。溫柔的問道:“那你可還心中郁郁不安?”
蕭淩英搖了搖頭,擡頭看他,彎彎的眼睛裏全是愛意。
趙和低頭看着她的眼睛,右手不自覺的将她攬進自己的懷裏。他低頭接近,可以聞見她粉潤的唇上胭脂的香氣。她看着他的面上微紅,然後緩緩的垂下了眼睫,一顫一顫的就像他現在的心跳。
趙和擡起左手來拖住了她的後頸,然後低頭便含住了她的唇,她的小手悄悄地拽住了他的衣襟,唇舌和他的攪在一起,牙齒相碰,吐息相纏,餘晖金鍍,旖旎萬千。
話說趙母自午膳時候得知了趙和與蕭淩英之間的事便來回踱步,唉聲嘆氣。搞得趙晏平本來因為陸墨回來挺高興的心情被她弄得都有些煩躁了。
“您能消停會兒嗎?”趙晏平看着焦躁的來回踱步的趙母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誰知趙母一聽這話反過來指責她道:“你說你!你作為長姐本該替弟弟操着這心,你不操心不說,這樣大的事怎麽不跟我提前說一聲呢?”
“怎麽啦?趙和這眼瞅着就尚驸馬了,不挺好的事麽!”趙晏平不以為然的回道。
“你以為尚驸馬是什麽好事吶?免不得要聽些‘靠女人吃軟飯’的酸話。”趙母有些嘟囔道。
趙晏平都被氣笑了:“您也知道是酸話啊?他現在都是禦史大夫了,三公之一,再吃軟飯還能吃成什麽樣?”
趙母被說的沒話了,只賭氣的一擺手說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歡這個公主,我不同意!”
趙晏平故意裝成嫌棄的看了她一眼,鄙視道:“一看就是個惡婆婆!”
“你怎麽跟娘親說話呢!”
趙晏平語氣不改:“從小時候你不給我錢花的時候,我就看出你肯定是個惡婆婆了!哼!”
正當母女倆鬥嘴鬥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陸墨從書房那回來了。
陸墨看了看面目紅潤的趙晏平又看了看趙母,笑着問好道:“母親也在。”
趙母斂了情緒,點了點頭。
陸墨原本想打聲招呼便離得遠些,免得打擾她們談話。誰知剛要轉身就被趙晏平一把拽住衣襟,她動作十分的自然,完全沒有意識到在趙母面前這種拉拉扯扯是多麽的親昵。
她問:“皇帝找你什麽事?”
陸墨把她的手從自己的前襟上拉下來攥緊手心裏,回道:“陛下明日便準備回銮了。”
趙母看了看這二人,輕咳了一聲:“那個,為娘先走了。你要是見到趙和叫他回家來見我一趟。”
陸墨本欲親送,趙母一口回絕。她閨女盼他盼的眼睛都綠了,這時候她怎麽能沒有這個眼力見呢。
趙母走後沒多久,趙和便過來了。趙晏平把趙母的意思傳達了之後審視着他,問道:“娘不同意,你打算怎麽辦?”
“聖旨都已經拟好了,她還能怎麽樣?”趙和不太在意的回道。
“你以為以這個說法就能搪塞的過去麽?”趙晏平問道。
趙和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當初不就是這麽跟爹說的嗎。”
趙晏平聽了這話和旁邊的陸墨對視了一眼,想起來那時候趙父不同意他們兩人還真是來回來去拿聖旨說嘴。如今也是相安無事,趙父時不時還和陸墨有書信往來,愛重的不得了。
趙晏平一聽趙和提起這話,真是膽大包天,還敢拿她的事來說嘴。斜剜了他一眼,嫌棄道:“快走走走,我真是閑了才管你這事。”
趙和也不惱,跟陸墨囑咐了幾句朝事便回去了。然後便有了合歡樹下擁吻的一幕。
晚間的時候紀寧過來請辭,陸墨和趙和都已經回到了容州,只有周奕還在北面上圍敵打仗,多少讓她心裏更加的惦記。
她想只身北上去尋他,卻被趙晏平一口回絕。
以紀寧的身手,趙晏平是不擔心的。但那到底是戰場,兩軍交戰生靈塗炭。豈是憑借着一身好功夫便能全身而退的嗎?再者都是男人打仗的地方,女子過去也不太合适。
然而紀寧神色戚戚,多少讓趙晏平不忍。
那是紀寧啊,爽朗如她什麽時候有過這副模樣?
一旁的陸墨也幫着她說道:“北面的戰事差不多已經成勢,應該沒有什麽大危險。叫紀寧扮上男裝,路途上多加小心應該是沒事的。”
紀寧聽陸墨也幫她說話,又對着趙晏平求了又求。
趙晏平狠了狠心,終于松口道:“我再派五個人跟着你,路上一定多加小心知不知道?”
紀寧歡喜的點了點頭。正欲走時趙晏平又囑咐道:“雖然大家都知道你跟周奕的情誼,但世人尚不知……”
紀寧以為她要囑咐和周奕要注意些個男女之防,保持些個距離。誰知趙晏平話鋒一轉道:“去了之後選個日子就地成親,不要嫌簡陋,等他大勝回來我在上焱城風風光光的在給你們辦一次!”
紀寧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完全沒有想到是這副言論。
趙晏平看了看陸墨,陸墨也十分的同意。于是接着說道:“周奕現在和原先身份不同了。他以前只是個離州太守,不起眼。現在他是三公之一,位列大将軍。是新朝新貴知不知道?不說多少人眼睛盯着,就連皇上都恨不得塞給他一個公主郡主的。全等着他得勝回朝呢,到時候你連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紀寧聽了這話笑了笑:“要真是有那一天,我也不能擋人家的仕途不是?”
趙晏平聽了這話斥責道:“大方也得看是什麽時候,就地成婚,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紀寧走了出去,沒幾步又回過頭來看他們兩個。她笑了笑,讓趙晏平不知怎麽,莫名的覺得有些蒼涼。
作者有話要說: 舍不得黑化明王,但總有一個要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