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晏晏餘生》之十八
阮紫娴嫌惡的朝着四喜瞥了一眼,然後趾高氣揚的走了進去。
趙晏平因着剛被人擡回府時被戴明灌了一碗醒酒湯,昏睡了這麽些時候被正在外間吵鬧的阮紫娴給吵醒了。
她盤腿坐在榻上,支着還有些發昏的頭。發絲淩亂的垂在一邊,身上纏着被子,衣服皺的不像話。似乎不太是個适合見妾室的形象。
阮紫娴一身大紅錦袍走進了寝室,目光落在坐在一旁眉頭緊皺的陸墨身上,巧笑倩兮的望着他福身道:“妾阮氏拜見夫君。”
陸墨看了她一眼,十分平常的說了一句:“阮小姐客氣了。”
阮紫娴倒也沒在意,笑模樣的又轉過來拜趙晏平。
“妾阮氏拜見姐姐。”阮紫娴拜道。
“哈,”趙晏平冷笑一聲,看也沒看她的說道:“誰是你姐姐?”
阮紫娴知道在趙晏平這裏肯定落不着什麽好臉色,自是有些心理準備。
卻沒想趙晏平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接着說道:“想做妾便要有個做妾的姿态,你娘沒教過你嗎?”
阮紫娴氣紅了臉,卻也無話可說。
趙晏平卻不管她什麽心思接着說道:“你爹阮進忠不要臉皮,拖着德盛樓的七百萬兩白銀不還,硬是巧舌如簧的把你塞給了我,言下之意便算是還了債了。阮紫娴,不是高傲的跟個公主似的嗎?怎麽,就這麽讓你爹給賣啦?”趙晏平嘲諷的問道。
阮紫娴聽了這話之後感覺整個人都被氣的血氣沸騰,只見她眼神淩厲的看着趙晏平道:“放肆!這可是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下的聖旨。豈容你在這誣陷!”
端出了皇帝以為能唬住誰呢?酒已經完全醒了的趙晏平被阮紫娴撩起了興致。只見她反問道:“金口玉言?哈,也對,皇上的話,自然是金口玉言。不過,拿你抵了七百萬兩白銀也是事實啊,阮紫娴,你還沒到自欺欺人的地步吧?”
阮紫娴抿緊了嘴唇瞪着趙晏平,無言可對。
趙晏平看着面前氣的嘴唇都快發白了的阮紫娴,得意地笑了笑,問道:“妾室也算是正經娶進門的,跟花錢買的到底是不一樣。再者,”趙晏平頓了一下,眼神定定的看着阮紫娴問道:“你覺得你值七百萬兩白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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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阮紫娴真是崩潰了,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用手指着趙晏平開始咒罵,一邊被福叔和四喜拉了出去。
趙晏平看了一眼,冷笑道:“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
一旁聽了許久都沒出聲的陸墨看了看趙晏平,呷了口茶說道:“她不過是個被權勢左右的棋子而已,你何必這樣羞辱她?”
趙晏平聽了這話剛才還高興着的臉色立馬變得十分難看。她是為了什麽才這麽咄咄逼人睚眦必報啊?!
趙晏平一把撩開纏在身上的被子,走下榻來站在陸墨面前。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問道:“陸墨,你剛才說什麽?”
陸墨擡眼望着她,看見她面上一覽無餘的傷心絕望。登時抿了抿嘴,自覺失言,想開口解釋解釋。卻被趙晏平紅着眼打斷。
“我羞辱她?陸墨,”趙晏平話說到這裏帶了幾分哽咽道:“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陸墨見她紅着眼馬上就要哭了的神情有些手足無措,趕緊站了起來拉過趙晏平安慰安慰。誰知,卻被趙晏平一把甩開。
她生氣的轉過了身去,走到了窗下,與他隔開了一些距離。
陸墨見她如此,也知道怎麽解釋她都不會聽的。于是也默默地抿了唇,兩人一時都無話。
北風穿過檐廊,呼呼作響。
許久,趙晏平輕聲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一直都知道。”
陸墨聞言,擡頭看向她略有些孤寂的背影。聽着她的指責,眼神中隐隐有些怒氣。
“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起,你嫌我市井,你看不起我。”趙晏平依舊背對着他回憶着往事。
“可我卻喜歡你,我覺得逗你生氣是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想到每每拿着玉佩調戲他的那些時光,趙晏平語氣裏都透着笑意。
陸墨眼神裏的憤怒有些緩和,依舊沒有出聲,任由她說下去。
“慢慢的,我發現你也不是外表上看上去那麽高傲冷漠。摘星樓裏來了流氓你會皺眉,看見我安頓乞兒你看我的時候會特別溫柔。在我這喝醉了酒後會特別安靜又耐心的聽我說話。就是那時候,我才有了妄念。我想,會不會,你也不是太讨厭我。”
“會不會,你也有那麽一點也喜歡我呢?”
趙晏平說道這裏頓了一下,看着窗棂上剛剛飄落的一朵枯葉。它看起來那樣堅硬,沒有鮮綠時的柔韌。可事實上又是這樣的脆弱,只是無意間踩下去的一腳,便支離破碎。
“後來,有一天周奕跑到店裏來問我,說為什麽陸墨有時候說着說着話便要來找你?我說因為是我總诓他允諾說來了就還他玉佩呗。他說不是吧,以前那玉佩也遺失過,怎麽沒見他這樣緊張?每次都走的匆匆的,只要你遣了人來叫他,不管他手上有什麽事都一律放到一邊。”趙晏平回憶道。
“後來,你多年不娶,又有人在我耳邊說過一些揣測的話。十一年後你回到容州帶着聖命來娶我,我也聽到過一些放在我身上似乎自不量力的話。”趙晏平吸了吸鼻子,總結道:“果然,最後證明,不管是從別人的嘴裏聽到的還是自己親耳聽到的,都不是真實的。”
趙晏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轉了過來。她看着眉頭緊皺的眼神不明的陸墨,輕呼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說道:
“陸墨,咱們兩個和離吧。放過彼此,好不好?”
陸墨冷着一張臉,眼神中熄滅的憤怒又重新燃起:“你不信我,我也一早就知道。”
“從我回到容州看見你的那一刻起,你就不信我。”陸墨唇邊帶着一絲嘲諷:“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把我當做露水情緣,表面上順了旨意,但背地裏早就留好了退路。”
“你一開始就想着囑咐紀寧去抓避子的湯藥不就是嗎?”陸墨看着趙晏平的眼睛,那裏雖然有一些被拆穿之後的慌亂,但是沒有絲毫的否認。
“你怪我選了納妾,那你說說,當時我若不說,你選的是什麽?”陸墨走到趙晏平直視着她的雙眼,逼問道。
趙晏平瞳孔晃動的看着陸墨,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一句話來。
陸墨失望的神情盡顯,他本沒想這樣逼問她的,可最終,還是成了這個局面。
他垂眸了片刻,漠然的說了一句随你便便拂袖而去。
只剩了趙晏平一個人站在原地,忽然冷透四肢百骸。
他說的沒錯,那日,若是她選。
也不會選陸墨。
紫雲閣的那位自從進了門之後就一直很安靜,即便是被人拿捏也忍氣吞聲。
蕭淩英臉色十分沉重的推測道:“阮紫娴不可能這麽沉得住氣,你可得小心,肯定挖坑等你跳呢。”
趙晏平懶懶的斜了她一眼,沒精打采的應了兩聲。
蕭淩英碰了碰她手肘,問道:“怎麽啦?這幾天一直也沒個笑臉。”
趙晏平聞言直起後背,深呼了一口氣。精神好像好了一點,于是岔開話題同蕭淩英說道:“趙和最近在忙什麽,遣人去找了他兩次都沒見到面。”
“他最近好像私下裏見了不少朝臣,九哥也是,不知道他們在商量什麽事。”蕭淩英答道。
話音剛落,蕭淩英反應了過來,她問道:“你這麽急找趙和幹什麽?出什麽事了?”
趙晏平斜眼看了她一眼,思索了半天,最終說了實話:“我想回容州了。”
“回就回呗,派人告訴他一聲不就行了。”蕭淩英不甚在意的說道。
“回去之後,我就不打算再回來了。”趙晏平接着說道。
蕭淩英聞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時沒說出話來。
她就覺得不對勁,九哥這幾天也說陸墨整日裏死着個臉,壓迫的連他都不敢大聲說話了。
想到這裏,蕭淩英忽然問道:“你準備什麽時候走?”
“還沒想好,也就這幾天吧。”
陸墨看見鎮紙下面壓着的那張和離書時,心頭忽的一疼。這麽些個時日他一直覺得胸口沉悶的難受,似乎在這一刻突然加劇到難以忍受了。
這一下疼,讓他清楚的徹徹底底,順便将一些不切實際的臆想全部打碎。
福叔這個時候進了書房來說道:“公子,阮小姐又派人給您送甜湯來了。”
陸墨頭也沒擡,冷冰冰的吩咐道:“跟往常一樣。”
福叔答應了一聲,命人拿出去倒掉了。
陸墨雖然在風月之事上經驗不多,但卻是個明白人。那種寵愛妾室以博正室夫人吃醋在意的蠢事他才不會做。
其實倒不是這樣有多蠢,只是以她那執拗的性子,他怕即使他後面拼了命的挽回,也終成陌路。
他低頭拈起了那張薄紙,心念一橫,撕了個粉碎。
人是有覺悟的動物,有些東西丢了一次之後是不會允許自己丢第二次的。
因為他已經嘗過了後悔是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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