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四個世界(14)
第95章 第四個世界(14)
寝室長開始隔着防盜門和保安對話,懷表第二次呈現的‘未來’開始在404號寝上演。
不同的是,這回烏遙就站在門口。
他先前瘋得太厲害,動不動就要捅人兩刀。寝室長只敢嘴上怼他幾句,不敢真的當他面開門。
烏遙沒理會砰砰作響的防盜門,視線在室友身上一一掃過,“剛才進來的郝珍珍,你們了解多少?”
小眼鏡還對着手機自言自語,聾哥表情複雜欲言又止。
李胖憨笑兩聲,“她是副會長,查寝不是她的活,也就大一跑操的時候見過幾次。”
“八卦呢?”
“她的瓜可太多了,什麽私生活混亂、虐貓虐狗、失戀了要跳樓……你不知道?瓜牆都在論壇上飄了半學期了。”
李胖瞬間打開話匣,舉着手機給烏遙看論壇。
寝室長也湊了過來,跟烏遙分享他的瓜田。
在他們口中,郝珍珍每周都要和男生出去開幾次房,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室友挂到論壇裏罵。
說她大半夜發瘋不睡覺,在床上大喊大叫。經常偷吃室友零食,還動不動就罵人打人。
寝室長指着論壇裏的一個賬號,“這就是郝珍珍,她室友爆出來的。”
烏遙推推眼鏡仔細翻看。
珍珍是真的:【她們說的這些我都沒做過,我上周三根本不在寝室,我出去通宵了!】
珍珍是真的:【離我室友遠點,我對鋪在吃我的肉,她們都是怪物是騙子!】
珍珍是真的:【她恨我,她們都恨我!因為我跟她們不一樣,我是真的!】
沒人信她的話,帖子裏全是冷嘲熱諷。
等風等雨:【破防了,監控都拍到你了,還在這裝什麽純。】
唯一:【她不裝,別人不就知道她是n手貨了,以後還怎麽賣上價。】
七分甜啵啵:【樓上的說話注意點,這就開始造黃謠了?一口一個監控,有本事拿出來啊!】
等風等雨:【想要?小償午馬未删減。】
一把就睡:【我看過,玩得那麽大。多少錢一次,都不怕進醫院。】
是芬芬呀:【?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你們在校論壇都這麽口無遮攔?再不管好嘴容易被學校約談。】
唯一:【哇我好害怕,不勸退公交車,勸退正經學生,這學校怕是要完了。】
你再說一遍:【上面那倆幹嘛幫她說話,不怕得艾滋?你們不會是她的小號吧?】
郝珍珍一直在為自己辯解,基本每隔幾層就能看見她的回複。
珍珍是真的:【照片是假的,視頻也是假的。真的不是我,學校已經辟謠了,你們為什麽還要傳!】
珍珍是真的:【求求你們別再騷擾我家人了,我會挨打的。】
珍珍是真的:【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從帖子裏的回複來看,郝珍珍的精神狀态越來越差了。
剛開始她還會解釋,到後面只會一遍遍重複,我沒有不是我。
沒人相信她的辯解,直到今天學校鬧了怪物,帖子才出現反轉。
一群沒見過的id,在帖子裏要求前面的人給郝珍珍道歉。
他們說你們這麽正義,之前為什麽不出來維護她。再說了怪物是真的,不代表她的瓜就是假的。
帖子再次吵起來,烏遙看得頭疼。
八卦确實是獲得信息的渠道之一,但真真假假難以分辨,太耗費時間精力了。
越肮髒的謊言,越容易在人的心底生根發芽,在一次次傳播中長成參天大樹。
再多的事實在人心面前,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烏遙不知道郝珍珍是否清白,但他了解身陷謠言是什麽感覺。
好在他的父母永遠信任他保護他,把十幾歲的他拉出了泥潭。
————
按照他和柳行舟的推測,眼前的一切都是牌桌融合烏遙的記憶,制造出的夢境。
其中僞人對應的,就是‘采生折割’世界裏換皮改命的村民。
僞人是融合後的設定,不該出現在世界原本的劇情裏。
論壇裏的留言被修改過。
謊言牌桌雖然是烏遙父母創造的,但世界走向不能完全由他們掌控。
就像總有一些孩子會和家庭漸行漸遠,最終變成讓父母完全陌生的模樣。
牌桌欺騙了烏遙的父母。
他們留下的說明書,已經無法給他提供多少幫助了。
郝珍珍是烏遙進入牌桌後,遇到的唯一一個有名有姓的npc。
離開寝室前,她還隐晦地回答了烏遙的問題。
和其他npc不同,郝珍珍知道這裏不是現實。
依照烏遙多年的工作經驗,她百分百是劇情關鍵人物。
弄清藏在她身上的秘密,就能推測出謊言牌桌最原始的劇情設定,進而找出脫離夢境的關鍵。
李胖和寝室長還在八卦郝珍珍,小眼鏡也放下手機湊過來,猜她的黑料是真是假。
黃毛躲在簾子裏邊哭邊喊麥,“一人!我飲酒醉!”
保安還在踹防盜門,聾哥猶猶豫豫地站在門旁,求助地望向烏遙。
烏遙是來報仇的,不是來解密的。
誰能想到父母留下的決鬥場地,還藏着這麽多貓膩。
烏遙煩躁地啧了一聲,耐心徹底耗盡。
他按住寝室長,搶過他手中的水果刀。走到門前一把拉開防盜門,對着還在敲門的老保安連捅數刀。
随着噗噗幾聲輕響,保安傷口處噴濺出大量的泥污,如同被紮漏的水球不斷往外呲水。
吵鬧的寝室瞬間安靜,門裏門外的人全都呆呆地看向烏遙。
下一秒,寝室長爆發出驚恐地尖叫,“殺人了殺人……”
烏遙掃了他一眼,寝室長立刻閉上嘴。
一腳踹開呲水的老保安,烏遙看向其餘兩人,“還有事麽。”
小保安吓得後退一步。
烏遙在門上挂了個牌子,甩手關上防盜門。
老保安爬起來,和小保安對臉懵逼。
————
嘩啦嘩啦的鑰匙碰撞聲再次響起,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烏遙剛回到6號床,柳行舟就舉着手機從口袋裏蹦了出來,屏幕上是他新整理出的信息。
懷表第三次呈現的畫面是23點整,當時暴雨停歇,學校恢複供電。
在父母留下的說明書中,游戲将在此時進入第二階段,人類會從防守方變成進攻方。
但畫面中的‘烏遙’,卻被闖進寝室的怪物圍攻致死。
“這說明游戲規則是假的……”
烏遙輕聲念着柳行舟的分析,不贊同地抿抿唇。
“我覺得導致‘我’死亡的真正原因,是黑心統跟我處在不同的夢境。”
倉鼠歪着腦袋,“你怎麽确定的?”
他已經恢複平靜,聲音再次變得沉穩溫和。
只有臉上濕漉漉的短毛,證明他剛剛真的哭過。
烏遙略微沉吟,“風格,我給很多黑.老大當過跟班。在夢裏停留的時間越長,和怪物接觸得越多,我越感覺對面的進攻風格不像是□□。”
柳行舟挑挑眉。
烏遙給他舉了幾個例子,他見過的黑.老大都愛耍陰招,講究優雅得殺死對方。
而他們遇到的對手,特別喜歡搞大場面。怪物集體爬樓,沖進衛生間恐吓男學生。
柳行舟坐在桌子上,撐着腮幫子若有所思,“遙遙,你這個推斷太主觀了。”
烏遙也知道不嚴謹,他就是煩得厲害。
柳行舟話鋒一轉,“倒也不是完全不對,我也覺得我們遭遇的襲擊,不像7933的風格。”
“我在它身邊卧底的時間很長,它……我不該用這種詞評價別人,但它真的很惡俗,很低級。”
烏遙嗯了一聲。
傻狗這種客客氣氣的說話習慣,他早就适應了。
柳行舟無奈地笑了笑,“它就是打臉爽文裏,喜歡讓男主從它□□鑽過去的反派。”
“是不是殺人之前還喜歡逼逼出八百多字小作文,再猙獰狂笑幾聲?”
柳行舟笑容忽然僵硬,神色恍惚地點點頭。
烏遙心滿意足地眯起眼睛。
真low,符合他對傻逼反派的刻板印象。
他想跟傻狗聊聊‘那些年我們伺候過的反派’,但柳行舟的狀态很差。
他低着頭,豆豆眼裏隐約透着悲傷。
烏遙剛要開口問,又忽的想明白了。
7933又不是笑聲罐頭,不可能每次殺人前都笑。
能讓它發表八百字勝利感言的人不多,給它添了不少亂的卧底警察,應該能領到名額。
作為唯一的幸存者,柳行舟親眼看着7933殘殺了所有戰友。
黑心統獰笑的習慣,在烏遙看來幼稚可笑。可在柳行舟記憶裏,卻是抹不去的夢魇。
烏遙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輕聲說了句抱歉。
柳行舟回過神,抱住他的手指,“你沒說錯什麽,這不是你的錯。”
“我覺得沒必要再待在404號寝,這裏既不是安全屋也不能給我們提供更多線索。等雨停了,我們就離開。”
他話題轉移的十分生硬。
烏遙沒跟上,垂眸怔怔地看着他。
柳行舟沉默一瞬,在他指尖落下一枚飽含憐惜的吻,“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小遙別怕,我永遠都在。”
烏遙沒吭聲,傻狗實在太了解他了。
真正讓他心煩的不是在夢裏反複去世,是他滿心期盼着父母複活,最後只是空歡喜一場。
烏遙不想這樣,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
柳行舟想了想,在購物袋裏翻出一袋花生米,抱了幾粒出來,來回抛着玩。
又吹了個小氣球,拴在自己腰上,在男人眼前轉圈飛。
烏遙擡眸看他。
柳行舟給他比了個心。
他一個警察,哪裏會雜耍。但他知道自己如今這幅身體,做什麽都很可愛。
烏遙冷着臉看了幾眼,忍不住勾起嘴角。
柳行舟把一根針遞到他手上,讓他找點樂子。
“噗——’
烏遙擡手紮漏氣球。
金絲熊嗖的一下飛了出去,在空中打着轉。
烏遙及時接住倉鼠,沒讓他磕碰到。
“幼不幼稚,別人家的男朋友都會把人抱在懷裏安慰,哪有你這麽哄老婆的。”
金絲熊抱着他的手指,“我暫時還不想變大。”
“你還惦記着懷表呈現的畫面?沒事,我沒當真。”
“你在乎的,不要忽視自己的感受。而且我現在小小的,也挺可愛。”
烏遙深吸口氣,用力眨了幾下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很想哭。
————
倉鼠雜耍雖然可笑,但确實有用。
現在烏遙腦子裏,全是騎着瓶蓋扔花生米的小老鼠。
烏遙擦擦眼鏡,重新靜下心。
傻狗說得對,第二輪游戲确實不能留在404了,他們要早做準備。
眼下的問題是去哪?
他原本打算去找校長副校長,套一套校領導的話。
可這個計劃的前提是校領導存活,且會給學生提供庇護,是可靠的友方陣營。
懷表第三次轉動,學校通知封寝解除。
404號寝全員離開寝室,最後只有‘烏遙’逃了回來,還被怪物圍攻致死。
另一個自己選擇學校,結果他死了。學校立場未知,不是最優選。
烏遙準備找找其他切入點。
郝珍珍會帶着人一路跑到404號寝,只為了阻止李胖子說出秘密。
她要聽從謊言牌桌的命令,不能輕易給烏遙傳遞信息。
和校領導一樣,屬于備選項。
烏遙低垂着頭,和柳行舟面面相觑。
游戲絕對公平。
既然要比他和7933誰先逃出夢境,夢裏就一定隐藏着破局的辦法。
烏遙試着換個思路。
出現在女寝裏的四具屍體,身首分離,雙手托舉着自己的頭顱。
她們的死狀和夢境格格不入,倒是和系統捏的道具很像。
利用女生賬號,在論壇尋找流浪貓狗聚集地,試圖找到柳行舟行蹤。
整個謊言牌桌上,只有黑心統會做這種事。
對了。
夢的漏洞就出在這!
烏遙眼睛猛然一亮,“我為什麽會知道7933和系統的關系。”
金絲熊沒聽懂,擡爪撓撓下巴。
烏遙揪着他的小臉,“我把你拉入牌桌,跟你介紹情況的同時,系統也在跟7933吹牛耍帥。當時它說了一句,這癫公居然和我是同一批出廠的。”
“夢境會融合我的記憶,夢裏的系統不可能說出我不知道的信息。”
柳行舟明白了。
烏遙并不是在進入謊言牌桌的瞬間,就被困在了夢境裏。
最開始,系統是跟在他們身邊的。
黑心統同樣如此。
封寝前的兩次試探,都是它做的。
從某一刻開始,系統消失不見,他們和7933也不再處在同一個空間。
烏遙和柳行舟輪流休息,确保時刻有一個人是清醒狀态。
所以他們是什麽時候被拉入夢裏的?怎麽進來的?
“滋滋滋————”
一陣細微的電流聲在房間內響起。
下一秒,燈光照亮404號寝,簾子外傳來室友驚喜的叫聲。
23點到了。
第一輪游戲結束,第二輪即将開始。
烏遙站起身,抓起柳行舟放到頭頂。
胡亂猜測沒有任何意義,他要去黑心統去過的四人女寝,看看它留在那的屍體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