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第二天夏南莳是被雞叫吵醒的,他推門出去,雨已經停了,地面還潮潮的,空氣清新濕潤,帶着點雨後特有的腥甜。
他通過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走到院子前方,看見幾個人在抓雞,阿花和阿旺一個在興奮地跟着跑,一個在蹲點伏擊。
一只大公雞撲騰着翅膀從空中突出重圍,畫面仿佛被按下暫停鍵,衆人停下手上的動作,不約而同地擡頭注視着這只雞,萬衆矚目之下,大公雞落到了夏南莳跟前,雙腳踩地,翅膀收攏,前伸的脖子也縮回去。
畫面重新流動起來,有人朝他喊:“快抓住它!”
夏南莳跟大公雞對視一眼,大公雞就舞動翅膀向他襲來。
夏南莳:???
夏南莳調頭就跑。
能抓鼠兔不代表能抓雞,他就沒在餐桌之外的地方見過幾次雞,別說還是攻擊力那麽強的。
他繞着院子跑了一圈,攝像扛着機子在後面追,一個常駐嘉賓揮舞着大抄網來幫忙,半路網被挂住,等夏南莳從另一個方向繞到前院的時候,蹲在房頂的阿旺從天而降,一個飛撲結束了這場鬧劇。
這只大公雞和另外一只老母雞變成了中午飯桌上的椰子雞,阿旺獨享一只雞腿,夏南莳也終于正式認識四位常駐嘉賓,一位是主持人,除了他還有兩男一女,都是beta。
除了第一天早上驚險刺激的追逐大戰,後面兩天的拍攝确實都挺輕松的,夏南莳做過最費力氣的事是開椰子給阿花吃。
從椰子開始,他跟兩只小動物搞好了關系,具體表現在阿花可以随便撸,阿旺不讓碰,但是會來主動蹭人。
島上不下雨的時候太陽會很大,夏南莳穿了長褲,褲腿上全是他們的毛。第二天原定計劃是傍晚開始在院子裏燒烤的,但是下午又開始下雨了。
冒着雨肯定沒法烤,他們把烤爐搬到了亭子下面。
夏南莳一起搬碳爐的時候手弄黑了,站在亭子下面伸手出去洗,阿旺從他腳邊走過,又來蹭了一下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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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茹笙看着外面的雨幕笑着說:“我燒烤過很多次,也賞過雨,還沒有在下雨天燒烤過。”
“我倒是烤過。”主持人說,“跟我前妻在一起的時候烤的。”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紛紛側目,來之前陳姐跟夏南莳說過,主持人離婚的事最好不要提,沒想到他自己說了。
他一看大家表情,誇張地說:“哇你們怎麽這樣,我是離婚,又不是沒愛過。”
“而且有時候離婚也不是因為不愛,就是不合适,我們的婚戀觀、生活習慣差異都太大了,結婚和戀愛也不一樣。結婚不是終點,是另一段修行的起點。”
很巧,這期在場的所有人都結過婚,連年紀最小的夏南莳都是已婚。他這麽一發感慨,庭院BBQ不知道怎麽就變成最難忘的戀愛故事分享會了。
一個個說起自己的戀愛故事,夏南莳一聽就知道不好,這麽下去早晚要輪到他的,他開始頭腦風暴。但是他跟江岳都沒談過,有什麽好分享的?
他仔細聽,企圖從別人那裏得到一點啓發。
“我印象最深的是,小學的時候跟我的小男朋友一起分雪糕吃,那時候談戀愛可真純潔,手拉手親親臉,有什麽好東西就分一分,長得矮沒關系,成績不好也沒關系,我們還因為上課講小話一起被罰站。”
夏南莳想,他小學的時候,江岳都上大學了,小區門口遇到讓他載自己一程,他還說沒頭盔,這個參考不了。
第二個說:“那時候窮,她在國外念書,我打工幾個月攢錢買機票去找她,在她的出租房裏一起吃方便面。”
大家都知道,他跟他太太挺恩愛的,不過夏南莳想,江岳要是那麽窮,他們都不會結婚,別說擠在一起吃方便面了,這個也參考不了。
三號選手說:“我26歲那年出車禍,全身打了十幾根鋼釘,工作完全停擺,前公司都沒跟我續約了,他不離不棄照顧我大半年,一康複我就跟他求婚了,這麽好的人,得趕緊抓手裏。”
衆人發出善意的哄笑聲。
輪到周茹笙:“沒什麽大事,他很喜歡吃魚,但是一開始不會做飯,有一次我煎魚的時候燙到手了,其實只是很小的傷,從那之後他就開始學做菜了。”
“我的原生家庭不好,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讓我感覺世界是美好的。”
他們一個個要不是青澀小甜蜜,要不就是人生大事,再不然有個“有了他全世界都變美好”的周老師。
夏南莳覺得自己跟他們都不一樣,他沒有跟江岳分過同一根雪糕,只在買飲料的時候被貼過罰單。他們也沒有一起經歷過什麽磨難,本來最容易出事的豪門争權戲碼,江岳一個人扛了,他唯一的參與是那場草草收尾的仙人跳,還成了他們标記的契機。
總結一下,他跟江岳結婚将近三年,前面大半時間他們的相處模式都是江岳掙錢他花錢,需要營業的時候碰個面,臨時标記是最親密的接觸。
硬要說的話,這期間夏南莳或主動或被動地學習理論知識,以至于江岳買了小玩具他都比江岳懂要怎麽用,最近一個月的時間是對理論知識的實踐和拓展。
但是這能說嗎?這是休閑綜藝,不是深夜omega對話訪談。
等到大家都講完,就差夏南莳的時候,他在埋頭吃生蚝,但是這個生蚝可能因為不當季,也可能沒烤好,蒜香之下有點腥,他下不去口,還隐隐反胃,只好放下生蚝擡頭對上他們的視線,憋出來一句:“我們沒談戀愛,直接結婚的。”
主持人反應很快:“懂懂懂,先婚後愛是吧?”
剛剛說出車禍的嘉賓帶着一臉的好奇:“那你們是商業聯姻嗎?”
“算是吧。”夏南莳想了想,“對他來說是,對我來說是包辦婚姻,我家裏對他比較滿意。”
“那平時會互相送禮物嗎?還是比較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
主持人很會說話,送禮物當然是好的,不送也是“老夫老妻”,但夏南莳在心裏反駁,明明是老夫少妻,他可比江岳年輕多了。
他想到了江岳兒童節送的斑點狗,說出來的卻是:“我拍電影的時候,在劇組呆了兩個月,他定了兩個月的花,每天一束不重樣地送到劇組,當時同時有兩部電影在一起拍,我們劇組和隔壁劇組的花都被我包圓了。”
“哇他好浪漫。”
夏南莳不覺得這算什麽浪漫,對江岳來說,無非是多花點錢,錢到位了,一句話的事,他只需要說一句每天送花,自然就有人替他辦妥。
他最不缺的就是錢了,花錢的事,跟浪漫有什麽關系?
夏南莳還是更喜歡斑點狗。
因為喜歡,比起分享,他更願意私藏。
亭子底下畢竟不适合燒烤,煙氣一直往上走,起初是把頂熏黑,到後面,不知道又從哪裏上去的阿旺喵喵叫起來,幾個人擡頭一看,上面的茅草開始冒煙了。
因為在下雨,倒是不用擔心真的着起來,他們迅速把爐子裏的火滅掉,燒烤被迫中斷,幾個人各自回房間。
周茹笙走在夏南莳身邊,因為各自撐着傘還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前天說的,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夏南莳問過陳姐了,陳姐說讓他先不要答應,回去再說。
“我經紀人說等我回去看看劇本再商量。”
“那先加個微信吧。”
夏南莳加了他的微信,周茹笙就把他學生火禾的微信號推過來了,但是沒說別的。
回到卧室沒有多久,屋檐下的風鈴就被人搖響了。
夏南莳去開門,這次不是小唐了,是一群人,跟拍導演笑呵呵地說:“夏老師,這兩天天氣不好,我們看了一下,素材可能不夠剪,想每位老師再錄一點內容當花絮。”
“錄什麽?”
“你們今晚不是聊感情嗎,您要是方便就給家裏打個電話?”
夏南莳:“……”
這節目該不會收了江岳的錢吧?不然怎麽之前都沒有過,這期就忽然要打電話了?
“別人也打嗎?”
“打了,蕭老師都打了。”
夏南莳肅然起敬,蕭老師就是離婚的主持人,人家離婚了都打,那他不打确實說不過去。
“現在打嗎?”他是想先串通一下叫江岳注意點的,但是因為表現得太好說話了,跟拍導演說:“最好還是現在打。”
夏南莳拿出手機,在鏡頭下,點開通訊錄裏名為“江大錘”的聯系方式,他确定攝影師在憋笑。電話開了免提,響了大約七八聲才被接通。
江岳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小寶?”
夏南莳沒說話,他想起江岳說的暗號,因為他覺得這個暗號純粹是江岳占便宜,所以沒有答應,也沒有定具體怎麽配合,現在也犯了難。
江岳沒聽見他的聲音,又喂了一聲:“怎麽沒聲音?”
“有。”
“今天幹什麽了?”
“在院子裏燒烤,你呢?”
“開了一天會,明天回來?”
“嗯。”
“我買了新的……”
夏南莳怕他說出什麽不能播的話,緊急打斷他:“老公。”
江岳靜止了一瞬:“乖乖,怎麽了?想我了?”
夏南莳覺得不對,說好的喊聲老公江岳配合他,怎麽變成拿捏他了?
他看了眼鏡頭,滿屋子的人在看他們表演,收音器在工作,就算內容可以剪輯,他也不想留什麽話柄被人傳感情不睦,硬着頭皮說:“嗯,想你。”
“明天幾點到?”
“一點。”
江岳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但夏南莳覺得他沒安好心,果然,下一句,江岳又用那種漱口水沒吐幹淨的低音說:“那老公去接你。”
夏南莳忍辱負重:“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