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霧貪歡

第42章 章

第 42 章

郁宴發現燕清怨最近真的很喜歡彈鋼琴，去找他的時候大多數都能在琴房找到他，只有少部分是在書房裏面。

他曾經問過燕清怨說“你怎麽變得這麽喜歡彈鋼琴呀？”

而聽到這話的燕清怨只是看着他說”我不喜歡彈鋼琴的，是你喜歡。”

郁宴聽見這話之後笑罵了他一句”你神經病啊？我喜不喜歡跟你有什麽關系啊？”

不過郁宴也沒有再管過他，因為他認為燕清怨能彈鋼琴也是一件好事，如果自己真的回去了，他還可以彈鋼琴來解解悶。

就像郁宴之前做任務那樣，他初來這個世界，孤立無援的，想親人的時候就只能來彈鋼琴。

只有在彈鋼琴的時候，他才能告訴自己這是在為親人彈琴。

他小時候每次彈鋼琴的時候，家裏面總是會有人陪着他的，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是兩個人，無一例外的目光都是落在他身上，家裏的人從來沒有讓他一個人孤單的彈那麽久的琴。

但是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他整整獨自一個人彈了十年的琴。

即使有燕清怨陪着他，但是對郁宴來說還是不一樣的。

在他的心裏面燕清怨始終是一個虛拟的人物，他的所有情緒都是固定好了的，是一團數據而已。

但經過這一個月的相處，郁宴感覺他也是有血有肉的，所以郁宴見燕清怨能夠彈琴，他非常的高興，他害怕自己回去之後燕清怨會傷心。

他不想讓燕清怨傷心，但他又實在是想回家。

第三十二天，他滿心期待的睜開眼，以為自己就能回到家了，但是沒有。

第三十三天，仍然沒有回家。

第三十四天，依舊沒有。

……

第五十六天，郁宴醒來之後還是那個房間，他徹底忍無可忍了，他去找燕清怨，發現燕清怨還是在琴房裏面。

他壓着怒火的問道“你每天這樣彈不累嗎？”

燕清怨說“那你呢？你彈了十年，你不累嗎”

燕清怨不提那十年還好，郁宴現在本來就像是一個快要爆炸的炸彈，結果他一提這十年，郁宴現在直接就炸了。

這麽多天以來，他所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終于爆發了。

“十年你還有臉跟我提那十年，如果不是因為那破系統，我怎麽會陪伴你十年呢我又怎麽會離開我的親人10年呢！”

郁宴越說越氣，但燕清怨卻沒有給他一點點反應，這落在郁宴的眼裏無疑是沉默的對抗。

他直接快步沖了上去将鋼琴的蓋子甩了下來，巨大的聲響好像壓倒了郁宴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拿起窗戶旁邊桌子上擺放的相冊，上面是他跟燕清怨的合照，他看了一眼，最後還是把他放了下去。

氣沖沖的走了出去，一直到了院子角落裏的一個小房間，那是燕清怨擺放工具的地方。

燕清怨就靜靜的站在窗戶旁看見他的動作。

燕清怨眼睜睜的看着郁宴從裏面走出來的時候手上拿了一個錘子。

郁宴上了樓之後，看了燕清怨一眼之後，就直接走向了擺放相冊的桌子旁邊，錘子猛的落下，将他和燕清怨之前一起動手建造的桌子弄壞了，就連相框也被弄碎了，玻璃撒了一地。

郁宴深深的吐了一口氣，他站在燕清怨面前，語氣冰冷的好像不認識燕清怨，說“你不是說過一個月之後我就可以回家了嗎，這就将近兩個月了，我為什麽還在這裏。”

燕清怨沒有看他，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被打碎的相框上，落在了兩個人的合照上，照片裏的郁宴笑的很溫柔，跟眼前這個雙眼通紅的人一點也不像，但是卻又無比的相像。

兩個人都是郁宴。

郁宴看燕清怨不理自己，他就提高了嗓音說“你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

回答我一個問題有這麽難嗎

你不是天道之子嗎

你為什麽不能讓我回家呢

憑什麽？你們憑什麽這樣對我”

郁宴說了那麽多，但是燕清怨仍然沒有理他，郁宴現在感到很絕望，他緩緩的走到鋼琴旁邊說“行，不理我是吧？你喜歡彈琴是吧”他的嗓音裏面充滿了絕望。

—　我不喜歡彈鋼琴的，是你喜歡。”之前的話語像一根刺一樣刺在郁宴的心口上。

他的話語剛落，他就猛的舉起錘子砸在了鋼琴上，巨大的聲響，刺的郁宴的耳朵很疼，他的手也很麻，但是現在他的心更疼。

一下又一下，一聲又一聲。

琴鍵已經被郁宴砸的七零八碎了，就連鋼琴的外觀也變了形。

而燕清怨就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并沒有阻止他的動作，他的眼眸裏盡是郁宴讀不懂的情緒，郁宴之前讀不懂，現在也照樣不會懂。

郁宴還是不解氣一般，他将散落在地上的曲譜拿了起來，他緩緩的将曲譜撕的稀碎，又對着燕清怨抛了過去。

細碎的紙片從空中落下，兩人的視線在紙片中對視。

燕清怨能懂郁宴的憤怒，但是郁宴不懂燕清怨的悲傷。

郁宴還是覺得不解氣，他又将琴房裏面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到了最後他已經很累了。

他的腳因為沒有穿鞋子，腳底上盡是一些灰塵和泥土，還有被一些細小的東西劃破的痕跡，他跌坐在了地上，他的周圍盡是一些殘破的碎片，他的手也被尖銳的琴鍵碎片劃破了，血已經将地上白色的碎紙染紅了。

郁宴感覺自己現在應該是疼的，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這麽瘋狂過，也沒有受過這樣的傷，但郁宴現在卻什麽也感覺不到，他已經麻木了。

郁宴現在很絕望，他頹廢的仰起頭看向了燕清怨，嘴裏喃喃道，

“為什麽？為什麽不讓我回家？

我只是想回家……

媽媽，我想回家……

哥哥，你來接我回家，好不好……”

郁宴的眼睛早已在他砸東西的時候哭的通紅了，現在他仍然在流着淚。

他的淚水無聲的順着臉頰滑落，這個時候燕清怨終于有了動作，他緩慢的走到了郁宴的面前，蹲了下來，用手接住郁宴滴下來的一滴淚。

淚水在他的手心裏面炸開，很燙，燙的他心口痛。

燕清怨沒有哭，但是他的眼眶也紅了。

他對郁宴說“郁宴，不是我不讓你回家，也不是我困住了你。

是你，從始至終都是你自己。

是你自己不回家的……

是你自己困住了你自己……”

燕清怨在說些什麽郁宴已經聽不見了，他好像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他只是颠三倒四的在說

——我想回家

——哥哥，你怎麽還不來接我

燕清怨将他抱了起來，簡單的處理了一下他的傷口之後便哄着他睡了過去，雖然已經接近了中午，但是郁宴現在很累，他也不想看見燕清怨他只能睡過去。

燕清怨看着他在睡夢中還在流着淚，他也緩緩的落下了一滴清淚，就那一滴。

那一滴淚最後的歸宿是燕清怨自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