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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後篇

後篇

可當他翻來覆去翻包的時候，畫冊呢？

周濤剛進宿舍就看見翻箱倒櫃的張言棋。

“你找什麽呢？”

張言棋沒有回答，一直不停地翻找着。

“找什麽，我幫你一起啊。”周濤又重複了一次，沉靜在世界裏的張言棋根本就聽不進去任何事情。

張言棋回身看見周濤，就跟周濤比劃着他本子的大小“你有看見我的畫本嗎？”

“你不是去哪裏都帶着呢嗎？教室，操場？社團？”周濤提醒地問道。

張言棋聽聞，立刻撒腿跑了出去。周濤不放心“我幫你一起找吧，總比你一個人找要強。”

周濤是文學系的，知道那個本子，平時張言棋寶貝地跟什麽一樣。

有一次，他趁着張言棋洗澡，偷偷翻開看過……裏面的一張張，一頁頁全都是許羿，他瞬間便明白了。

張言棋第一個地方就是社團，在墊子下翻出鑰匙快速地打開門，找遍了都沒有畫本。

“你還去過那？”

張言棋搖搖頭，他實在是記不起來了。

“沒關系，我們順着經常去的地方一處處找！”周濤建議着。

張言棋點點頭，他們去了教室，操場，體育館，圖書館也問遍了，就是沒有畫本的任何消息。

無奈之下，張言棋只好放棄，跟着周濤垂頭喪氣的回宿舍。

周濤攔住張言棋的肩膀，安慰道：“你不是去參加比賽了嗎？有沒有可能丢在那裏了。待會吃了晚飯，我在陪你去！如果真的找不到了，重新再畫就是！你以後看見的人和物還多着呢，你可以畫些別的。”比如我。

張言棋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低着頭，一語不發，也只好這樣了。

“張！言！棋！”

張言棋順着聲音望去，許羿站在自己的的宿舍樓下，一手插着口袋，一只手插着腰，像個人形立牌，讓過往的學生禁不住頻頻回頭。

許羿滿臉陰沉，眼中閃爍着怒火的火花，身體語言顯得傲慢而不可一世。

“你去哪了？比賽結束就為了找他嗎？不想進社團就早說，走了也不打一句招呼！”他指着身旁的周濤，語氣中帶着威脅和敵意，讓人感到不安和畏懼。

張言棋搖着手，頻頻搖頭：“啊……對不起！”

他不知道該做什麽，他又惹許羿生氣了！他只好道歉，想熄滅許羿的怒氣。

“你到什麽歉啊？你又沒錯！”周濤在一邊聽着憤憤不平。

許羿微微揚着下巴，帶着冷淡的微笑，語氣滿是輕蔑：“你是誰？”

“我是他室友，周濤。”許羿瞟了一眼旁邊的張言棋，他的目光依舊盯着自己，讓許羿的口氣緩和了一些。

“之後的慶功宴，來嗎？”面對許羿的邀請，張言棋一秒也沒有猶豫“我去。”

周濤推了推張言棋：“你不找了嗎？”

張言棋想起丢失的畫冊，如果今天還沒找到，就真的不知道去哪找了。

“宴會的話……我可能去……”去不了三個字還未說出來，許羿看他的眼神又變得犀利起來。

一副你要是敢拒絕，就完蛋的意思。

去——他去！

随即許羿話鋒一轉：“随你。”

你來不來他都無所謂的樣子。

是啊，自己去或不去，對于許羿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

許羿用力推開張言棋，就要離開。而這一次的張言棋卻緊緊地抓住了許羿的手，拜托，這一次不要再把他推開。

“我會去！絕對會去！”

許羿冷冷地看了一眼張言棋，然後幹脆地轉身就走了。

張言棋就這樣目送着許羿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自己眼前。

————————

除了社團人，慶功宴上誰都不認識。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張言棋坐在一個無人的角落地。

以前的他還會拿出畫冊出來畫畫，現在的他只能幹坐着，視線一直追随着許羿。

許羿沒有到他這邊來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張言棋并沒有任何不開心，能看見許羿的喜悅的心情已經占滿了全部。

慶功宴上，許羿一直跟着對面的男生侃侃而談，有時候的舉止都親密了些。

“哇……你看許羿和孟雲學長！”A女生激動地喊着B，分享着自己看到的畫面。

在他們眼裏，孟雲正在撩撥着許羿的發絲，而許羿也是一臉害羞的表情。

張言棋看着這個畫面，耳朵也豎起來聽着旁邊女生的讨論。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他們這麽般配呢！”

“都是京大機械天才，孟雲又是學長，他們真的是好有CP感啊。”

“我偷偷跟你說，其實孟雲學長喜歡男生！”

“我的天吶！那許羿……”

“噓……我也是聽說來的。”

聽着兩個女生之間的八卦，張言棋心底一股莫名的情愫上湧。

他鼓起勇氣在邊問道：“那個，許羿也喜歡男人嗎？”

A學生不假思索地說道：“孟雲學長是出櫃了的，他交往過醫學系的一位學弟。許羿嘛……第一感覺，那個磁場跟學長那麽搭……應該沒跑了。”

對方肯定的回答，張言棋驚呆了。許羿……是可以接受同性對象。

想到這裏，他猛然發現，學生時期，許羿異性緣再好，也沒聽說交往的女生。

還有那次巷子裏，讓自己親吻他。如果沒有這些可能性，是絕不會讓同性做這些事情的。

張言棋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和許羿怎麽樣，也完全沒有得到他的想法。

他是一束光，照耀着如此爛掉的自己。

看着他們親密的談話，響起那年巷子裏親吻許羿的畫面，他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們是戀人嗎，許羿也會讓對方親吻自己嗎，或者是做更進一步的事情。

一想到那位學生擁抱過許羿，脫掉許羿的衣服，親吻觸摸着許羿的每一處，豐富的想象力讓張言棋覺得呼吸都難受至極。

他拿起桌面上的飲料一幹而盡，從而緩解心中的刺痛感。

一旁的女生看着，想要阻止，但是看見對方已經一飲而盡，只好把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雖然看上去是飲料，可那是有15度的雞尾酒啊……同學，希望你酒量不錯。

慶功宴将近要散場時，社團的人才過來和自己打招呼，說了些什麽。

張言棋的狀态已經有些醉醺醺的了，滿腦子都是許羿和孟雲的畫面。

張言棋不知道關曉說了什麽，幾個人便離開了。

張言棋發覺許羿和孟雲已經離開了會場，兩個人去了哪裏，會度過怎樣的夜晚，他不敢細想。

想也是徒添自己的煩惱，只要能呆在許羿的身邊，就已經很幸運，很滿足了。

對，只要這麽想就好了。

慶功宴結束，看着散場的人群，張言棋站在門口，要不去哪裏走走，打發一下時間好了。

此時，手機響起。

看着上面的來電，張言棋的狀态異常的清醒。

“喂喂……”

“你在哪？”許羿簡介明了的話從話筒裏傳來。

“我在門口。”

“等我。”

張言棋有些不敢置信聽到的，許羿不是走了嗎？

張言棋找了一塊石墩子坐了下來，沒過多久，一雙修長有力的長腿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張言棋擡起頭，看見許羿淡淡的神情。

他木讷地開口：“許羿……”

這是第一次，他喚出他的名字。

“要回去嗎？”許羿的語氣有些溫柔。

張言棋聽着許羿的語氣，愣在了原地。

許羿第一次好脾氣地又問了一遍“要回去嗎？”

張言棋搖了搖頭。

“那我們走走吧。”

夜晚的街道實在是太過于安靜，兩個人就這麽安靜地走着。

“你不是和孟雲學長一起走了嗎？”

張言棋還是無法相信，站在他居然和許羿在月光下散步。

“嗯？”

“你們……是戀人嗎？”

“哈？什麽？”

張言棋立馬又緊張的說道：“我是在宴會上聽說的……”

“不是。”簡單明了兩個字讓張言棋心中愉悅了不少。

但是一想到不是……那是不是許羿是喜歡女孩子的呢。

“為什麽要換電話？”許羿質問道。

“因為想專心學習，所以幹脆就把手機關機了……”

啊……對于張言棋來講，邏輯通。

“那個……我可以問個事嗎？”張言棋思考良久，小心翼翼地試探着。

“什麽。”

“那天之後，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為什麽這麽問。”許羿停下腳步看着張言棋。

“你應該不想再見到我吧……讨厭我，怕被我纏住。”張言棋還沉浸在自己的苦悶情緒裏。

“你為什麽這麽想？如果因為這樣，我為什麽讓你親我？”

“我以為是憐憫……”許羿被張言棋的回答哭笑不得。

“憐憫你會讓人親你嗎？”張言棋愣在原地：“那是……”

許羿直接回答道：“不是。我害怕我自己……”

這回輪到張言棋不解。

“那……為什麽？”

“張言棋，你喜歡我嗎？”許羿認真的問道。

張言棋好像不知所措的可憐小狗一直看着自己。

“算了，你當我沒說。”說完許羿又繼續往前走。

張言棋不知是酒精的作用，竟然跑到許羿的前面，展來雙手攔住了許羿的去路。

“許羿，我喜歡你，你會喜歡我嗎？”張言棋又想了想：“你不喜歡我也可以，我可以一直呆在你身邊嗎？”

張言棋的肯定讓許羿好看的臉揚起了微笑，很是迷人。

“可以。”

“你不覺得我變态，害怕嗎？”

“我其實害怕的是我自己……”

“為什麽？”這次換做張言棋不解。

“我怕我自己淪陷在你的注視裏，我喜歡你一直注視我的眼神，因為那裏面只有我。”許羿說的真切。

“許羿……”張言棋聽着許羿的話，震驚地久久說不出話來，只能靜靜地站在那，放佛聽到難以置信的奇跡。

“那……你想和我交往嗎？”許羿第一次覺得自己臉頰如此發燙。

和太陽交往？他可以嗎？那從此以後他的太陽就被他拉入人間……張言棋搖了搖頭“不想。”

“為什麽？”

“因為你是我的太陽，世界裏獨一無二的光。”

許羿聽見，二話不說就要離開。這一次張言棋并沒有放任他的離去，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上了出租車，張言棋一言不發地坐在許羿身邊。

許羿現在認真思索着，他為什麽會喜歡這種人。

後來轉念一想，張言棋的內心其實非常的固執，活在自己規則的中心。

張言棋一直以自我為中心，從來不會反省自己。

這讓許羿更加煩悶。

張言棋一直跟随着許羿來到了社團室，許羿打開門，看着已經修改好的狼煙，後天就是決賽了。

許羿打開自己的包，從包裏拿出一本畫冊。

張言棋驚訝地看着那本畫冊，怎麽會在許羿的手中！而許羿那得意的神情，必然已經全都看過了。

許羿拿着畫冊面對着張言棋坐在臺上：“你把我畫得很好看。”

“謝謝謝……”張言棋條件反射地回答道。

許羿慢條斯理地翻着每一頁，打趣道：“你這麽喜歡我，沒有拿它們做壞事吧……”

轟隆一聲，張言棋的世界仿佛坍塌了，這是他隐藏在最深處的秘密。

“看你這反應，你做過？”張言棋條件反射擡起頭，往身後縮了縮。

“就就一次……”

許羿看着張言棋慌張的神情，快速地靠近張言棋，低聲附在他的耳邊摻着熱氣低語道：“對男人來說很正常，你對着我畫像做的事情我并不讨厭……甚至有些欣喜，原來你是如此的喜歡我，喜歡到可以做這種事情。這樣的你，我又有什麽理由不喜歡呢。”

“許羿……你說什麽？你喜歡我？”張言棋仿佛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你從來沒我想過，我可能是喜歡你的嗎？”張言棋的慢神經讓許羿被一種無力感席卷。

“這麽耀眼的許羿，怎麽會喜歡我這種人呢。”

“我也想知道！”

張言棋聽着許羿告白的話，顫抖地伸出手，靠近許羿。

“我可以親吻你嗎？”就像那日巷子裏許羿允許他親吻那般。

許羿羞澀地點了點頭。

張言棋品味這許羿的美好，當吻落在許羿唇邊時，張言棋蜻蜓般點水溫柔舔舐着。

他松開許羿，喘息着：“我喜歡許羿的全部，許羿對于我來說就是太陽，這樣耀眼的人，我覺得自己怎麽觸碰得道呢！”

“可是……我并不是太陽啊……”

張言棋品味着，又在忍耐着什麽。

“許羿，我可以觸碰你嗎？”張言棋不安地問道。

“嗯……”

張言棋戰戰兢兢地伸出雙手，顫抖的指尖觸上許羿涼薄的襯衫，然後慢慢抱緊。

這是第一次将自己愛的人抱在懷裏，僅此張言棋就已經感覺到幸福占滿了全部，腦袋不停地叫嚣着，他想要更多。

他看着許羿有些痛苦的表情，停下了動作，他如捧着珍藏的寶貝一樣，擔憂地說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許羿看着張言棋，溫柔地笑着。他拉着張言棋的手緩緩伸進自己身下……

如果這是坐做夢怎麽辦，好想就這麽幸福地死掉。不行……好不容易和許羿在一起了……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死掉……

——————

終于來到了許羿決賽的時刻，這是一場冠軍争奪賽。

狼煙又再一次和紫鬼相遇。

這是一場殊死較量，許羿緊緊盯着鬥角場。

此時的狼煙滾輪已經被打掉了，只有後面的滾輪在艱難的移動。

對面的紫鬼也好不哪裏去，鬼牙也被狼煙削掉，但是行動能力正常。

許羿的想法是托住時間，耗滿三分鐘。許羿不再和紫鬼正面沖突，而紫鬼已經看穿狼煙的想法，想方設法攻擊着狼煙的後翼，逼到了角落，張開了鬼口，狠狠咬下。

時間剛剛好，許羿最終還是敗給了紫鬼。

張言棋一直陪在許羿身邊，其實對于這樣的的結果，他們心中有數。

畢竟紫鬼的戰鬥力擺在那裏，又加上狼煙與鐵面将軍的PK損害過大。

能比出這樣的成績，說實話，他們的心底也很安慰。

暑期來臨，許羿和張言棋一起坐上回家的高鐵。

“我們去旅行，怎麽樣？”許羿提議到。

“去哪？”其實去哪裏他都可以，只要身邊是許羿。

跟許羿成為戀人已經62天，張言棋還是不敢相信。

他們緊緊握着對方的手。

看着許羿手腕上的灰色磁懸浮手表，那是高中畢業還未來得及送出的禮物。

“去沿海城市怎麽樣？”

“可以……到時候後，我去接你。”

張言棋說道。

“不用，我又不是女生。我們直接機場彙合吧。”

“好。”

張言棋對許羿可謂是言聽計從，從一開始的無所适從，到不可思議，許羿的笑容如此的真實。這樣的許羿，他升起了不想讓別人看見的想法。

很快來到了他們約定的日子，張言棋看着手中的機票，開心地在大廳裏耐心等待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馬上到了登機時間，卻遲遲不見許羿的身影，他一遍遍打着許羿的電話，卻一直打不通。

此時的飛機已經起飛，張言棋拖着行李來到了許羿家開的機構門口。

應該是上課時間，此時的大門已緊閉。一位工作人員帶着鎖鏈走了出來，張言棋立刻上前問道：“那個……你好……這店的是……？”

“哦，老板已經将他抵押出去了，你是來了解課程的嗎？”

張言棋愣了半會兒，搖了搖頭。

“你是………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小羿的同學對不對？”

張言棋瘋狂點着頭。

“小羿爸爸帶着他去外國深造了，休學都辦好了。你不知道嗎？”

“什麽？”張言棋驚呆了。

他們回來之後經常見面，即使不見面，也會微信聯絡。

“他們昨天下午才走的。”

張言棋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拼命地打開信息，怕自己錯過了什麽。他又一次撥通許羿的電話，依舊石沉大海。

看着手機頁面，他們最後一次的對話停留在三天前晚安的信息……

張言棋最後支撐不住，脫水一般向地面倒去。

痛，非常的痛。就好像有一把把鋒利的刀刃在狠狠地刺在心髒上，喉嚨深處不自覺發出的哽咽聲音，看着被路過汽車壓爛手機。

此刻的他，心底還在想着，不可以，萬一許羿發現打電話來了怎麽辦……

路過的人們紛紛停下來，看着，有的人打起了急救電話。

他又一次被太陽扔掉了，和垃圾一般，毫不猶豫地扔掉了……

請不要救他，就讓他死在這裏。

拜托，請讓我就這樣發臭，發黴，發爛地死掉吧。

張言棋在心中悲傷地吶喊着，沒有了太陽的他，幹脆整個世界都爛掉，崩壞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