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015章 第 15 章
門框上的繡球沒在最中間,有些歪了。孫蘭莺看不過去,趁着無人注意這裏時,偷偷拽了拽。瞧見那預示喜慶的大繡球在最中間後,孫蘭莺露出一抹笑意。
院子裏到處都挂了紅綢子,距離成親還有約莫十天,孫蘭莺真害怕來一場雨,把紅綢子澆掉色亦或者不再這般光亮紅潤。
衆人都忙碌着,孫蘭莺也沒發阻攔,她又不好上前幫忙,只能趁着旁人不注意時偷偷忙碌。
比如暗地裏把門口的花擺正,比如把粘好的喜字重新粘一遍。
不過還是不甚滿意,因為喜字不好看。
悄悄叫小八幫忙找紅紙,小八自然應下,疑惑她要做什麽。等拿來之後瞧見她坐在桌子旁,眉眼含笑的剪喜字,小八心裏不是滋味。
“小娘子,外面不是貼了喜字嗎?”
“噓~”孫蘭莺比劃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多謝小八幫忙,不過還要請你替我保密。”
新婚婦親手剪喜字不大好,孫蘭莺只能請小八幫忙保密。她低眉輕笑道:“我想着剪的好看一些。”
小八轉頭,朝着院裏的喜字看了一眼,再回頭看孫蘭莺手中的喜字,确實大不相同。
外面的喜字瞧着雖也喜慶,可遠不如孫蘭莺剪出來的讨喜。
“小娘子真厲害,手巧!”小八誇贊道。
孫蘭莺笑了笑,接着剪喜字。她想好了,等晚上夜深人靜時候替換好,山寨裏都是粗男人,估摸着不會發現。
除了布置新房和院子外,就沒什麽需要做的了。衆人歇息下來,孫蘭莺卻總覺得未免太過簡單。
她倒是沒成過婚,可畢竟是韶華小娘子,內心對這樁人生大事的婚事,不免充滿了憧憬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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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山寨的人不在意細枝末節,孫蘭莺想。她心下有些委屈,垂着眸子默默剪紅喜字,沒有表現出來。
下午趁着衆人去睡覺,孫蘭莺到底還是偷偷溜進新房,滿目的紅色莫名刺眼的叫人心慌,孫蘭莺關上房門定了定神,把剪好的喜字替換下來,然後瞧見正對房門的喜桌空無一物,地上堆放了東西。
孫蘭無奈的搖頭。
她可記得張全把布置喜桌的事情交給小八了,怎麽小八粗心大意,忘記了?
孫蘭莺沒多想,把紅布抻開鋪到桌面上,彎着腰貼着桌面,把紅布鋪展細致,邊角處起了褶皺,她手巧,輕輕一疊,便把鼓起來的紅布治理的服服帖帖。
纖細的手指順着紅布從上到下的拂過,唇角喊着笑意,又把地上的花瓶撿起來放在桌子上。
過了會,她覺得花瓶位置不好,于是又換了個地方。如此幾次之後,最終還是擺放最初的位置了。
孫蘭莺暗笑自己未免太緊張。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隐約聽見外面嘈雜的腳步聲,孫蘭莺心下一緊,趕忙找地方躲藏。幸好腳步聲逐漸遠去,應當是山寨裏的人出去了。
晚上吃飯時候,淩六郎依舊沒回來。佟四把張全幾人也帶走,山寨只留下小八幾人。
他們晚上吃的索餅,孫蘭莺留了一塊面團,想着若是大郎回來,她便再給他下一碗吃。
趁着天黑之前,孫蘭莺把院子裏其他幾個貼紅字的地方記清楚,然後回房點了油燈,面帶溫柔笑意,繼續剪紅喜字。
其實她也不會剪的,剛開始還剪壞了兩張。但孫蘭莺聰慧,可謂心靈手巧,沒一會就掌握要領,剪的又快又好。
剪好之後,外面天色暗了許多,但孫蘭莺聽見小八他們說話,便知道他們開着窗子聊天。還是等夜深人靜時候,她再出去為好。
嫁衣已經做好收尾了,孫蘭莺每日都會拿出來細細檢查一遍,确定沒有不妥的地方後,她再放回去,然後把蓋頭拿出來。
蓋頭上繡着如意祥雲紋,底下打着絡子,還差最後一個,孫蘭莺坐在那手指翻飛,沒一會就做完。
可擡眼看了看外面,天還沒黑徹底。
她忍不住笑了,暗道自己太心急,如此恨嫁,頗不知羞。
等了不知道多久,佟四他們都回來了,聽見外面嘩啦啦的水聲在清洗,孫蘭莺把房門打開一條縫隙,瞧見佟四已經穿好上衣,她才走出門去,問道:“大郎怎麽沒一起回來?”
“郎君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佟四用剩下的水抹了把臉,道:“不知道何時歸。”
孫蘭莺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大郎最近不知忙什麽,她也不好過問。等到夜深人靜時,孫蘭莺捏着紅喜字,端着漿糊,悄悄的走了出來。
許是前兩日下過雨的緣由,山中空氣清新,帶着陣陣草木花香。月光如水,照亮女郎纖細的身影。她先是出去外面,将紅喜字撕下來,再小心翼翼把自己剪好的抹上漿糊,認真貼好。
門口只貼了一個,孫蘭莺覺得還是雙數讨喜,于是在對稱的位置又貼了一張,滿意的勾唇笑。
轉身回到院子裏,水缸各處都有喜字,忙碌下來的孫蘭莺面帶薄汗。
如今便只剩下新房門板上貼着的兩個喜字了。
如法炮制,孫蘭莺貼的十分順手。只是剛貼好,就隐約嗅到什麽氣味。
“你在做什麽?”身後忽地有人說話。
孫蘭莺做賊心虛,加之聲音來的突然,吓的她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女郎端着漿糊碗的手收緊,大拇指陷入漿糊裏而不自知,幾息之後,孫蘭莺僵着脖子,緩緩地轉過身。
“原來是大郎。”孫蘭莺肩膀松懈下來,緩緩吐出一口氣。
淩六郎眯着眼睛打量她,面帶警惕之色。瞧見她的碗,再看看尚未幹透的紅喜字,便知道她在做什麽。
孫蘭莺瞥見他的視線來回轉動,咬着唇低垂着眸子,腦子反應極快地解釋道:“我睡不着起來散步,瞧見風大把喜字吹下來了,我想着貼牢固一些。”
也不知他信沒信,只覺得頭頂上趙大郎的視線一直定在她身上,不知是探究還是什麽,看的孫蘭莺渾身不自在。
過了好半響,淩六郎才淡淡的嗯了一聲,随後擡腳要走。
“大郎,你是不是受傷了?”
淩六郎猛的轉頭看過來。
孫蘭莺嗅着空氣之中淡淡的血腥氣,随着淩六郎走近而變得濃郁。看來自己沒聞錯,就是大郎身上的氣味。
方才被抓到的尴尬變成了擔憂,清麗女郎微微神情緊張,上下打量他,似乎想看看他哪裏受傷了。
這次是上峰讓他調查一件騙錢的案子,淩六郎走訪幾日便發現騙子的蹤跡,足智多謀的他設下圈套等着騙子主動送上門。
果然不出他所料,騙子被吸引過來,淩六郎假裝家中只有一人,病弱在床無人照料,那騙子剛開始還謹慎,後來發現沒有危險之後,開始誇誇其談,說他手裏的神藥可治百病,只要一貫錢。
一鬥米才十五分,這一貫錢夠尋常百姓人家吃數月。
騙子欺騙了不少普通百姓,榨幹血汗錢之後揚長而去,難以覓見其蹤影。恰好在青木寨附近尋到其蹤跡,所以才讓淩六郎出手。
輕而易舉的抓到人,那騙子知道被下了套,當即大喊讓他放人,還狐假虎威道:“你可知道我是誰?我告訴你,我背後是青木寨,如果你放了我,我只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淩六郎自然不會放人,審問之後得知竟然還有同夥,把這個騙子交出去,淩六郎便又去追擊。只是可惜,胳膊被那人劃了一刀後,人跑了。
騙子口口聲聲提到青木寨,看來依仗青木寨的威名沒少為非作歹。現下山寨被官府的人控制,騙子應當是不知情。可淩六郎不肯放過一點蛛絲馬跡,他甚至懷疑孫蘭莺,她早就知道他去做什麽了。
要不然為何知道他受傷?傷口很輕,他草草處理過,白日裏都看不見,更別提夜色如墨。
孫蘭莺還不知道自己被淩六郎歸于騙子一夥,她溫聲道:“我房裏有藥,大郎,需要我幫忙上藥嗎?”
說完才想起來,她來山寨這些日子,或許是避嫌,大郎從未來過她房間。
夜深人靜,她邀請大郎來房間裏是不是顯得輕浮?要不然在院子裏上藥也是一樣的。
剛要改口,便聽見頭頂上傳來男子淡淡的應聲。
“好。”他說。
“大朗随我來。”孫蘭莺轉身朝着自己房間走去,淩六郎緊随其後。
其實她房間早就被搜過不止一遍了,确實沒找到鑰匙,但淩六郎想要探究孫蘭莺的底細,他總覺得瞧着柔弱的小娘子并不簡單。
房間的布局同他房裏一樣,靠牆放置一張床榻,旁邊是一套桌椅,桌面上的油燈被風吹的搖曳,照亮空曠的房間。
“大郎,坐。”
淩六郎便坐下,孫蘭莺去找藥,他便可肆無忌憚的打量房間。
幹淨整潔,散發着一股淡香,叫人渾身都變得舒适。
可淩六郎卻愈發的身子繃緊,眉頭緊緊蹙着。
他看見孫蘭莺的床頭擺放着一方帕子,疊的整整齊齊,正是他的。她莫不是算好了他回來,故有此姿态來讓他卸下防備?
呵。
淩六郎冷笑。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