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天塌下來,葉如卿第二日仍然去了楚家的門口等着楚懷安去學堂。只是今日她沒有等到楚懷安,倒是等來了楚家的小丫鬟。
小丫鬟對她,已經有了些熟悉,語氣也比之前好了許多,她帶着笑意說:“少爺這幾日都不用去學堂了,先生告了假,說回家有事。這些天,你就家去吧,等複學了,會讓人去找你來的。”
“對了,這些銀子你拿好,少爺吩咐了,以後月中給你結算銀子,這是第一個月的。”
五兩銀子有些重量,葉如卿對着小丫鬟道謝,既然如此,她也能落得個清閑。她才要走,就又被小丫鬟叫住,她不明白還有什麽話要吩咐的,轉過頭去,就看到小丫鬟從懷裏摸出來新的藥膏。
“這是?”葉如卿不懂。
“這是少爺吩咐給你的,說這是單獨賞的,旁人都沒見到,你可以獨吞。”
葉如卿的後背又隐隐作痛起來,但她笑着再次道謝,等走到拐角,見了楚家的門庭,她才轉過身來,仔細看着那楚家的方向。
楚懷安的意思她懂,應該是可憐她之前被爹娘打,給的藥膏。若是這藥膏要讓爹娘發現,自然是又要被充公的,楚懷安單獨給了,也提醒她要小心藏着,後背的傷才能好。
經此一遭,葉如卿覺得楚懷安好像也沒有旁人說得那樣糟糕。楚懷安名聲在外,可是旁人并沒有傳唱他資助了李安平念書的事情。壞事傳千裏,好事倒是被悶在了巷子最深處。
葉如卿感受到的楚懷安,雖然有些頑劣,但是人心倒是不壞的,嘴硬受不了別人的誇贊,但是心裏也許是想要這樣的誇贊的,他的心還是柔軟的。
如今看來,楚懷安還有些心細。
雖然有着小孩子的幼稚和頑劣,但是到底也沒有真的把她葉如卿怎麽樣,反而還是葉如卿最親近的人,傷害她最深。
葉如卿能理解了李安平為何那樣親近楚懷安了,以後她也要好好地将楚懷安當作是自己的恩人,楚懷安叫她做什麽事情,她一定漂漂亮亮地完成。
藏了些心思,葉如卿在家中正好養好了後背上的那些傷口。楚懷安給的藥膏很是好用,疤痕很快也都消失殆盡,看不到什麽了。葉如卿将五兩銀子給了爹娘,葉祖揚的新衣裳是穿上了,她也因此多了些葉祖揚不穿了的舊衣裳。
她得到傳喚,再去楚家門口等着楚懷安的時候,并沒有像第一次那樣等很久。楚懷安的馬車就在外頭,淩風在外頭站着,看到葉如卿,便讓她上馬車去,少爺找她。
Advertisement
葉如卿道謝,連忙上了馬車。她剛撩開簾子,就看到楚懷安坐在裏頭端坐着。
像是一尊大佛。
“好久不見,少爺。”葉如卿心情好,她看着楚懷安,也願意和楚懷安打招呼。
這可是她的恩人,她還記得藥膏的人情。
可這樣的殷勤在楚懷安給了葉如卿五兩銀子之後,楚懷安冷漠地看着葉如卿:“給了你五兩銀子,就這樣開心?”
都能和他打招呼了,看來是好全了。
楚懷安目光下移,看着葉如卿的手,掌心的傷不見了痕跡,那後背的應該也是。想到這裏,他就哼了一聲,還不是他的藥膏的作用,這葉如卿,真是不懂感恩。
“也不是為了五兩銀子,還要謝謝少爺給我的藥膏,如今我的傷都好了。”葉如卿的感謝有些晚了楚懷安一步。
聽到了這樣的道謝,楚懷安才算高興一些,但他仍然要陰陽怪氣一些:“哦,傷都好了,也會張嘴說感謝呢。”
葉如卿不和楚懷安計較這些,她抿着唇笑了笑就當過去,她已經有些看明白了,楚懷安的這意思,就是知道了。
一路無話,到了學堂,葉如卿先拿着書箧下來,跟在楚懷安的身後進了學堂。她剛一進學堂,在位子上坐定,就收到了李安平熱烈的擁抱。
許久未見,李安平的手架在葉如卿的脖子上,把人勾過去:“如卿好久不見啊,你身上的傷都好些了嗎,我可是擔心死你了。”
葉如卿覺得兩人太過親密了,她向後撤,嘴角僵硬地笑着:“都好啦,沒事的。”
這樣的距離太近了,葉如卿不習慣,但是她的舉動杯水車薪,起不到什麽作用。
這本來是葉如卿自己的事情,但是楚懷安卻在這時候拉住了葉如卿,往自己這邊來。李安平的手被楚懷安打掉,楚懷安說:“別拉拉扯扯的,這是我的陪讀,你想幹什麽!”
“我不幹什麽啊,只是關心一下他嘛,”李安平自己也覺得委屈,“大家都是男子,碰一碰怎麽了,楚少爺你別這麽小氣,我不搶你的陪讀。”
“對啊,都是男子,你怕什麽。”抱着琴姍姍來遲的吳琴生走了過來,聽聞他們之間的吵鬧玩笑,也跟着加入進來。
楚懷安看見吳琴生就想要翻白眼,還是吳琴生先開口笑了:“喲,楚家的少爺氣度這樣差,打架輸了,只會翻白眼?”
“不會是那日輸急眼了,這麽久不來學堂,是為了躲我吧?”
這麽久不來學堂?葉如卿愣了,不是先生告假了嗎?她戳了戳李安平的胳膊,問他這是怎麽回事,李安平剛要說,就被楚懷安一個眼刀飛過去。
“我不說了,我不知道,我只會念書。”
還是仲游雲,看不下去了,他說:“這幾日你家少爺告假了,但這并不稀奇,他經常請假。”
葉如卿沒敢再問下去,她悄悄看了一眼楚懷安,乖乖地坐在他的身邊陪着他念書。
在這裏葉如卿能抛卻一切,能什麽都不想,只聽着先生談論着書中的道理。許久未聽先生講學了,有時候磨墨幫着楚懷安做筆記的葉如卿,還會忘記磨墨,只是專心聽着,被楚懷安點了腦袋,這才回神過來,繼續磨墨。
她有些抱歉地看着楚懷安,但眼睛目光仍然往先生那邊看去。
楚懷安将這一切看在眼裏,他手托腮看着葉如卿。他不知道葉如卿為何能這樣專心地聽着先生講學,有時候甚至能和先生來上那幾個回合,有時候說上的一兩句話,被先生誇獎。
葉如卿聰明,至少比楚懷安看起來聰明些。
這樣的人簡直是他的天選陪讀,最能将他不喜歡的那些東西,全都包攬過去。只是可惜了,怎麽是個女兒身。
楚懷安還沒見過葉如卿穿着女裝的樣子,他有些不滿地皺眉,看着葉如卿身上這一身勉強算得上是衣裳的衣裳。葉如卿貪財,也不貪財,一件衣裳都不要,滿心滿眼只有她該得的五兩銀子。
這讓楚懷安想到了淩風來給他的答案。淩風查清楚了葉如卿的底細,回來告訴了楚懷安,葉如卿說的句句屬實,在葉家,她的确過得不好。
淩風說一提到這位葉家的女兒,她的父親葉海天甚至十分嫌棄,說這女兒不能見人。
那些傷痕和家中人對她的态度,就如淤泥,長在葉如卿的身邊,要将她吞沒,讓她窒息。楚懷安對此感到惋惜,但是他只惋惜了一瞬。
随後他便不能理解,為什麽葉如卿還能在這個家中過下去。
他得想個法子,讓葉如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他的折磨,也要讓他遠離那個折磨她的家。
楚懷安胡思亂想着,都沒有注意到先生已經講完,散了學。葉如卿已經将書箧都收拾好了,這時候看向了楚懷安:“少爺,不走嗎?”
“您在想什麽?”
學堂還有別人,楚懷安不想多說,他對葉如卿搖頭,叫葉如卿快些跟他上馬車。
葉如卿按着規矩,要将今日學堂裏先生講的那些說給楚懷安聽。但楚懷安沒有急着要聽,反而是看着葉如卿:“你在你家中,過得下去嗎?”
“嗯?”葉如卿沒想到竟然說到了這個,她不願意多說自己的苦,對楚懷安也搖頭,“過得好不好,那只能回去,不然我還能去哪裏呢?”
“你家裏,連一套新的衣裳都不給你做,不是才有了五兩銀子嗎?”楚懷安讓自己的關心看起來沒那麽突兀,故作嫌棄道,“你家裏人也太不懂事了,你是我的陪讀,你這樣是丢我的人。”
“還有,別和李安平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葉如卿都不知道楚懷安為什麽生氣,她試圖安慰楚懷安:“少爺,李安平也沒有怎麽我的,大家都是同窗,沒事的,這不算拉拉扯扯。大家都是男子,來這裏念書,自然我也要替少爺,緩和一下人情世故。”
又來了,都是男子。
楚懷安來了興趣,他本來還沒想要逗弄葉如卿,他只是心中不痛快,一想到李安平摟着葉如卿,那樣親密,他就覺得怒火四起。這時候他的頑劣心思起來了,他故意貼近了葉如卿,透露出許多的馬腳來。
他說:“有時候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男子。你的耳垂上有洞痕,這樣漂亮的模樣,做男人都可惜了,你怕不是個女子吧?”
葉如卿被忽然靠近的楚懷安吓得一愣,又聽得楚懷安懷疑她是女子,更是心虛。她不敢動,失魂落魄地看着楚懷安:“少爺,話不能這樣亂說......”
葉如卿根本沒有理由來駁回楚懷安的懷疑。
她怎麽忘記了,自己耳垂上的洞痕,一般人不那樣靠近,是看不見的。就算是靠近了,也不會這樣心細,也就是楚懷安,有些過分可怕。
正想着如何搪塞過去,葉如卿就聽見楚懷安繼續說:“葉如卿,我給你個機會,讓你離開那個你住着不開心的家,你想不想要抓住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