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菜一湯
三菜一湯
——小河——珍珠——花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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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家裏的電還沒來，阿竹蹲在院子裏頭快速刷牙，因為外婆說要帶他和阿黃去村裏的河邊捉魚和摸蝦。
“洗好了！”阿竹放下牙杯跑到外婆面前，露出自己牙齒。
阿黃也對這外婆做着一樣的動作。
“好，我拿個漁網就走。”外婆說。
外婆為了讓他們有摸魚的體驗感，特意找了兩個小桶給他們拿着，兩個小孩拿到桶就往前沖，不在乎自己認不認得到路。
外婆在後面讓他們慢點跑，別摔倒，結果兩個小孩跑回來拉着外婆跑。
他們來得早，太陽還不是很熱，但已經有幾個中年人在河邊捕魚了，每年夏季下大雨，河裏就會漲大水，大水過後上游的魚就會跑到下游，這個時段的魚是最肥美也是最好抓的時候。
夏天的雨季，洪水來得快也去得快，昨天的河水還是黃色的，今天就變得有些清澈，能看清河底的石頭，也不怕打滑了。
阿竹來到河邊就迫不及待地想掙開外婆的手跳下河去，他已經看到有魚兒翻出白肚皮飄到河面了。
外婆将阿竹和阿黃的褲腳高高挽起才讓他們下河。
在底下摸魚的人看見外婆就打着招呼說：“陳婆婆也來了啊，今年的魚都挺大的。”
外婆彎着腰在漁網裏撿魚，将魚撿起來一看，是挺大的，拿來吃剛剛好，做成魚湯也可以給孩子補身體。
阿竹下了河也只能在淺水區摸魚，外婆不讓他們去深水區，不過淺水區也還是有小魚和上方他們沒來得及撿的魚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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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竹和阿黃在水裏撿了一會魚，又開始玩了起來，一會摸摸螺絲也不管它能不能吃都扔進桶裏，一會拔點水草扔到對方身上，剛清澈的河水又被他們搞渾了。
阿竹在渾濁的河水裏還摸到一個蚌，看了一眼又給它扔進桶裏，阿黃看見了在自己原來的位置摸了一下沒有，又跑到另一邊摸河蚌，很快他的桶裏就被河蚌裝滿了。
阿竹看見阿黃跑遠了，自己一個人跑到岸邊撿貝殼，這些五彩斑斓的貝殼撿起來可以送給外婆。
外婆的桶已經裝滿了，她回頭看見阿竹和阿黃各自在那玩，喊了一聲該回家了。
三人各自提着桶，頭上頂着魔芋的葉子走在路上回家。
阿竹的桶裏裝滿了空貝殼，阿黃的桶裏裝滿了河蚌，外婆的桶裏裝滿了他們中午要吃的魚。
回到家，外婆将阿黃桶裏面的河蚌倒出來洗幹淨，在灑點鹽讓它們自己吐沙之後，就去處理自己的魚。
“好看嘛？”阿竹舉起自己撿來的貝殼對着阿黃說。
阿黃點頭就自己跑去看自己河蚌吐沙了。
阿竹看着阿黃蹲在盆前，放下自己的貝殼也跑去看：“這個有什麽好看的啊？”
河蚌的殼一張一合的吐出一點沙子，沙子很快就在盆底堆了起來。
阿黃指着河蚌說：“我爺爺說過河蚌裏會有珍珠。”
阿竹：“珍珠？珍珠是什麽？”
阿黃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阿竹跑去搖着正在殺魚的外婆衣袖問：“外婆，珍珠是什麽東西啊？阿黃說河蚌裏面會有珍珠。”
外婆：“珍珠啊？珍珠是河蚌的小寶寶啊，等會外婆就去看看河蚌有沒有懷小寶寶。”
阿竹：“好。”
阿竹又跑回去跟阿黃一起蹲着看河蚌，他想透過河蚌開的口看看裏面有沒有珍珠。
外婆殺完魚拿着刀去開河蚌。
第一個河蚌沒有，第二個河蚌也沒有，盆裏的河蚌越來越少了，阿竹有些着急。
外婆将剛剛開了河蚌取出肉的殼扔在地上，又去接着拿下一個。
外婆的刀觸碰到一個硬的東西，用力将殼分開，挑出裏面的肉，就看見蚌肉裏面有一顆長得奇形怪狀的珍珠。
“這就是珍珠嗎？”阿竹戳着外婆剛才遞給他的珍珠。
硬硬的，和軟乎乎的蚌肉不一樣。
阿竹看着阿黃，阿黃也不知道，他只聽過爺爺這麽說過，他也沒見過珍珠。
不過還挺好看的，和他撿的貝殼顏色一樣五光十色的。
只要開出珍珠，那下一個肯定有珍珠，果然，外婆下一個河蚌又開出珍珠了，剩下的河蚌裏都有珍珠，甚至一個河蚌裏有多個珍珠。
外婆将珍珠收藏起來，說等會有用，就叫他們進屋玩會，馬上飯就會好了。
外婆捧着蚌肉進了廚房，正好不知道再炒個什麽菜，阿黃撿回來的河蚌剛好有用處。
那就做一個爆炒蚌肉、紅燒鲫魚和豆腐魚湯吧。
吃過飯，阿竹和阿黃圍在外婆腳下看着外婆穿貝殼，外婆說貝殼做成風鈴，挂在屋檐下就能聽見風的聲音。
風的聲音是什麽呢？阿竹坐在門欄前托着腦袋看着屋檐下外婆剛挂上的風鈴。
每片貝殼下都有穿着珍珠和藍色、綠色的碎玻璃，風一吹，珍珠、貝殼、玻璃碰撞在一起，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這就是風的聲音嘛？
風刮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阿竹朝外公種的竹林看去，與此同時，在裏屋給阿黃扇着風的外婆也聽見風的聲音，她朝外頭看去，竹葉還在微微動。
風的聲音在每個人眼裏都有不同的聲音，而在外婆眼裏是去世的人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思念的聲音。
風刮過稻谷，是豐收的聲音。
悠悠白雲飄在藍天中，陽光明媚，村口處的榕樹下常年有人坐着，屋前的溪水每日不斷朝下方流動着，溪面永遠有着荷葉和鴨子，蛙叫蟬叫永遠都是那麽鬧人，可有時候不得不伴随着聲音才能睡個好覺，這樣的景色真是越看越少了。
下午的悠閑時光總是漫長的，阿竹在電視機一會開一會關的，還是沒有來電。
外婆在廚房裏燒着水，自從阿竹生病過後，怕他再次着涼就沒給他洗過澡，現在病好了，天氣又好當然可以給他們洗澡了。
外婆抱着不肯出來就想待在電視機前的阿竹去洗澡，剛開始還不願意洗澡的阿竹一碰到水就玩的不亦樂乎，外婆看他開始玩起水來了，又去裏屋抱出剛睡醒的阿黃出來一起洗衣服。
木盆夠大，裝四個小孩都足夠，阿竹和阿黃在盆底裏模仿着青蛙游泳的姿勢，外婆還給他們拿來了六神花露水，滴幾滴到水裏足夠讓人神清氣爽。
“外婆，這是什麽啊，這麽香。”阿竹自己給自己抹着泡泡問。
“這是驅蚊子的花露水，滴一點在水裏你們晚上睡覺就不會被蚊子咬了。”外婆滴完花露水，就蓋起放到地上，給阿竹還有阿黃搓澡。
外婆又忘記拿幹毛巾過來了，起身回房間給他們拿毛巾擦身體，不過她好像又忘記一件事。
壞心眼的阿竹看見外婆沒把六神花露水拿走，他半個身子伸出盆外，伸直了手才拿到瓶子，使勁擰開蓋子湊到鼻子聞，好沖！但是還是很香。
阿竹倒了很多在水裏，但覺得不夠香直接倒在手上往身上抹，自己抹就算了，他也給阿黃身上抹點，一大瓶花露水就剩一半了，等外婆拿着毛巾出來就看見這一幕。
雖然很氣，但只能忍着，誰叫她忘記把花露水拿進去了呢。
拿着毛巾給他們擦幹，外婆好像又忘記拿東西了，于是外婆就讓他們兩個自己光着屁股在太陽底下曬着，自己又進去拿痱子粉。
最近天氣越來越熱，孩子們總是把自己悶在家裏，頭上屁股上都長得小疙瘩，一跑一跳出個汗身上就紅了一片。
幸好阿竹小時候用的痱子粉沒用完外婆留了下來，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外婆這又是什麽？”
阿竹被外婆抱在板凳上抹着痱子粉。
“痱子粉，這個沒多少了，就不給你們玩了。”外婆将抹好痱子粉的阿竹放下去，又轉身給阿黃弄點。
聽到不能玩，阿竹失落的哦了一聲。
外婆說抹了痱子粉先不穿衣服，阿竹光着身子在院子裏跑着玩，直到屋裏傳來動畫片的聲音，原來是阿竹在玩電視機的時候，最後一次是開。
來電了！他也不管阿黃和外婆，直接跑到屋裏調自己喜歡的頻道。
阿黃也聽到動畫片的聲音了，他掙紮着想從外婆懷裏起來去看動畫片，但小孩子的力氣哪有大人的大，外婆只需要輕輕按住他，阿黃也只能亂動着雙腿。
外婆安撫着：“馬上，抹好了再去。”
外婆說的馬上就是馬上，阿黃從外婆懷裏跳下去跟兔子似的跑回屋子裏和阿竹做着看動畫片。
外婆将痱子粉放到高處，确保孩子拿不到才轉身去看沙發上的兩個人，痱子粉還沒幹他們就坐上去，等會又要去打掃沙發了。
外婆嘆了一口氣，出了門去看今天上午捕捉的魚，有些魚缺氧已經翻着肚皮浮在水上，外婆将浮在水面的魚拿另一個桶裝着，剩下的活魚明天有集市，就都帶到集市上去。
風輕輕拂過，吹過風鈴，吹過竹林，最後落在外婆的耳朵裏，那是思念的聲音。
外婆透過風鈴看見屋子裏因為某種畫面而被逗笑的阿竹和阿黃，他們的笑聲和風鈴重合。
一定要慢慢長大啊，這個世界不需要那麽多大人。
外婆弓着背去了前院，她的背早就不知不覺彎了下來，坐在橋上，荷花開了又敗，鴨子從橋下游過去游又回來，溪邊的柳樹現在也長得茂盛，外婆心想就讓他們在多看一會吧，算是彌補他們這些停電的日子。
外婆靜靜的坐在橋上，手上的蒲扇慢慢搖着，人只要靜下來就會想起以前的事情，以前生活苦，但總能在苦中找到不多的幸福，外婆的笑容爬到眼角。
做了一會就意識到該做飯了，外婆今天想偷個懶，從菜地裏随便拔了幾個小白菜扔進魚湯裏就是新的菜，在拿着剩下的菜炒一個菜就可以開飯了。
三菜一湯，就已經讓人能感受到幸福。
晚上睡覺的時候，阿竹和阿黃身上的花露水味道還是很濃，蚊子都不敢靠近，他們今天入睡就可以不用伴着蚊子嗡嗡叫的聲音睡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