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閉的阿黃
自閉的阿黃
——葡萄——阿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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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竹站在葡萄架下,垂涎地看着葡萄架上的葡萄,被露水洗過的葡萄,晶瑩剔透的,一顆顆飽滿的挂在葡萄枝上。
阿竹太矮了,他踮起腳尖伸直了手也夠不到,跑到廚房裏拿凳子還是夠不到,外婆在廚房裏透過窗戶看着這一切,不過她沒打算幫阿竹。
等會吃完了葡萄,又吃不下其他東西了,還沒有中午就有可能喊餓,還是等吃完早飯再說。
吃完早飯,阿竹和外婆坐在葡萄架下,這幾天的葡萄長得特別好,更瘋了似的,剛開始的枝葉和果實稀稀疏疏,現在枝葉已經能遮擋全部太陽了,果實也都成熟了,現在坐在葡萄架下納涼剛剛好。
外婆剪下一串葡萄洗幹淨,放到桌子上,洗幹淨的紫色的葡萄看着更為誘人,阿竹摘了一顆放到嘴巴裏,牙齒輕輕咬下去,果皮破裂,汁水從果肉裏蹦發出來,迅速讓嘴巴裏充斥着葡萄的果香。
阿竹拿的這一顆是有點微微酸的葡萄,但能恰到好處增添口感,下一顆葡萄又是甜蜜蜜的,像是在拆盲盒一樣,永遠也不知道下一顆的味道是什麽。
外婆又剪下一串葡萄,阿竹吐掉葡萄籽說:“外婆,一串就夠了,兩串我們吃不完。”
外婆轉身将剪下來的葡萄用紙皮包好說:“這串給你付奶奶呢,等下再剪幾串送給你其他的幹奶奶去。”
正說着付奶奶,付奶奶就站在橋對面喊着外婆:“雲秀啊,我給你帶了一個人來。”
阿竹和外婆都從葡萄架下露出腦袋,看付奶奶帶着的是什麽人。
付奶奶手裏牽着一個人,阿竹對他的第一印象是,瘦,很瘦,黑,很黑,但他的眼睛很大,像什麽呢?
阿竹想起來了,像他剛才吃着的紫色葡萄。
外婆走出葡萄架,摘下手套問:“這個小孩是哪家的?我怎麽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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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奶奶:“是我親戚家的孩子,這不這幾天去參加他爺爺的葬禮嘛。”
付奶奶又繼續說:“他家現在沒人了,爺爺奶奶都去世了,家裏也沒人操辦着,簡簡單單了了事下了葬,我看他一個人站在靈堂裏,覺得可憐就帶到我家來。”
外婆:“那他爸爸媽媽呢?”
付奶奶看着那個人的腦袋嘆了一口氣:“都在外頭呢,自己的爸死了都不回來,說工作忙,而且這孩子得了個什麽自閉症,專門給他放在鄉下養着,我呢給他爸媽打電話,他們說這段時間忙完才回來接他,所以我就先給他們養着,等他們回來再把這孩子接走。”
“所以你把他帶回來是想找阿竹玩嘛?”外婆邀請付奶奶他們進來躲太陽。
付奶奶:“對,但還有一件事得麻煩雲秀你啊。”
外婆看付奶奶有點難開口,她說:“什麽事啊?”
付奶奶艱難的開口,畢竟這個孩子是她看着可冷才帶回來的,現在把人丢給人家算什麽本事,不過她還是開口說:“今天早上我兒子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城裏看着孫子,等暑假過了在回來,我不可能帶這個孩子去城裏,我原本想給曲娥的,但是這孩子有自閉症,我想着你家有個阿竹,阿竹這孩子乖巧應該能陪着他說說話。”
外婆問:“這孩子叫什麽名字?”
付奶奶将那孩子往前推了幾步:“他叫阿黃。”
外婆又問:“你什麽時候去城裏頭。”
付奶奶看外婆說得這些話就知道是同意了:“今天下午三點,到城裏面剛好天黑。”
外婆:“那就先把他放在我這吧,一個孩子也是養,兩個孩子也是養。”
正好她想着阿竹在這裏沒有玩伴,多個人陪陪阿竹說說話也行,她一個老人和小孩子的話題不深。
“好勒,謝謝你啊雲秀,我先給他拿行李來,阿黃你先在陳奶奶這待着。”付奶奶從凳子上起身。
付奶奶跑得很快,過了橋一溜煙就不見了,阿竹吃着葡萄問外婆:“外婆,去世是什麽?”
外婆坐了下來:“去世啊,就是人去了遠方,再也不回來了。”
阿竹:“遠方是什麽?”
外婆看着天邊:“遠方就是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
外婆招呼着阿黃坐下:“坐下吧,坐着吃葡萄。”
阿黃一直站着不說話,眼睛提溜提溜的轉,阿竹将葡萄推的離阿黃近一點。
外婆對阿黃問:“你今年幾歲啊?”
阿黃不回答,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阿竹推過來的葡萄,他想吃,但是不敢說。
阿竹擡頭對外婆說:“他怎麽不說話啊?”
外婆:“外婆也不知道,應該是害羞。”
阿竹收回腦袋看着阿黃,好奇的看着他。
付奶奶回來的很快,她不僅把阿黃的行李帶過來,還将自己的行李也帶過了過來。
付奶奶擦着剛才跑過來的留着的汗:“阿黃的行李少,就幾件衣服。”
“我馬上要去趕車了,就不和你多聊天了,等回來在唠嗑啊。”付奶奶放下行李就走了,她已經想迫不及待的看看自己的孫子了。
“付美啊,等等。”外婆叫住付奶奶,把剛摘下來葡萄放到付奶奶手上:“剛成熟的葡萄,正好給你孫子帶過去吃。”
付奶奶接下葡萄,小心翼翼放到自己的口袋裏:“謝謝雲秀,我得走了不然趕不上班車了。”
外婆:“路上小心點。”
外婆将阿黃的行李放到屋子裏,阿竹和阿黃大眼瞪大眼,不過阿黃的眼睛盯着葡萄多的次數多一點。
“你吃呗。”阿竹站起身踮起腳尖将葡萄推得更近一點。
阿黃扯着衣角小心翼翼的離竹桌近一點,慢慢擡起自己的手臂,朝葡萄伸去。
阿竹雙手撐在桌子上看着阿黃的動作,這人動作真慢。
阿黃摘下一顆葡萄,迅速放到嘴巴裏,然後亮起了眼睛,還想再吃一顆,但是外婆已經放好行李從屋裏出來了,阿黃不敢伸手了。
“阿竹,阿黃先進屋吧,等會太陽大了你們就懶得走了。”外婆拿着兩個草帽給他們帶上。
随後一只手牽着一個小娃娃往屋裏走,阿黃有點抗拒,他輕輕扯動自己的手,但外婆的手抓的很穩,不讓他掙脫開,而且阿黃的小動作在外婆眼裏只是嫌太熱了,不喜歡別人牽着。
屋裏頭開着風扇,比外頭涼快多了,一進屋阿竹就放開外婆的手,跑到風扇前面抱着風扇直吹腦袋。
外婆:“阿竹,你這樣吹,阿黃就吹不了了。”
“哦。”阿竹放下風扇跑到藤椅上坐着,讓外婆給他開動畫片。
外婆給阿竹他們開了電視,将遙控器給阿竹讓他們自己看,她去廚房做飯去了。
外婆摸着阿黃的腦袋:“阿黃和阿竹看着動畫片啊,等會外婆做好吃給你們。”
頭頂傳來突如其來的溫度,讓阿黃點了點頭。
“我外婆做的飯最好吃了。”阿竹趴在藤椅的邊上看着阿黃。
阿黃是個自閉的小孩,他不愛說話,愛吃葡萄,因為那是他出生時吃的第一個水果。
電視機裏傳來聲音,是幾顆葫蘆挂在枝桠上變成了人,他們要救自己的爺爺。
阿黃被電視機裏的動畫片所吸引,他站在原地看着,直到外婆喊吃飯。
阿竹叫過他坐下,但他就像是沒聽到一樣一直站着,阿竹也就不好意思在叫他了。
阿竹戀戀不舍關上電視機,阿黃看着黑了的屏幕陷入沉默,他還想繼續看,但阿竹牽着阿黃去吃飯。
“來了來了。”阿竹放開阿黃的手,他不喜歡牽阿黃的手,硌着他手疼。
阿竹坐到餐桌上,等着外婆過來。
他看見阿黃又不坐,直接跳下了椅子,将阿黃按在椅子上:“坐下才能吃飯。”
外婆将最後一碗菜端上來:“可以了,我們吃飯吧。”
因為多了一個人,外婆多煮了一碗菜,生怕孩子不夠吃。
芽菜炒臘肉,西紅柿雞蛋還有一碗紫菜蛋花湯是最下飯的了。
臘肉肥瘦相間,但阿竹不喜歡吃肥肉,他咬掉瘦肉留下肥肉,正要丢出去,外婆就說:“全部吃完,像阿黃一樣都吃完。”
阿黃不敢夾菜,外婆給阿黃夾了許多菜,他都通通吃光了。
阿竹撇撇嘴将肥肉塞進嘴裏,油膩的口感讓阿竹喝下一碗湯才淡下去。
外婆在飯桌上問:“阿黃你今年幾歲啊?”
吃了人家的東西,不能沒有禮貌不回人家的話,阿黃舉起自己的雙手伸出六根手指。
阿竹:“六歲,你比我大一歲诶。”
外婆笑着:“看來阿竹要叫阿黃哥哥。”
阿黃太瘦了,瘦的讓人不敢相信他六歲,頂多五歲。
吃完飯,阿竹坐在凳子上洗碗,洗潔精弄出的泡沫讓阿竹把它放到手裏玩,外婆不管他,讓他自己玩會就是了。
阿黃蹲在屋檐下看着阿竹的動作,他也想玩,外婆看着阿黃渴望的眼神,對他說:“你去和阿竹一起玩吧。”
阿黃起身往阿竹那個地方走去,泡沫軟軟的很舒服。
“是不是很好玩。”阿竹調皮的捧起一手泡沫吹着,大片的泡沫被吹到空中,有一些落到阿黃的頭上,阿黃伸出手去摸,泡沫化成水了。
外婆看着他們玩了很久,才開口說:“別玩了,快點洗好,準備睡午覺了。”
“好!”阿竹賣力的洗着碗,他有點困了。
阿黃清着碗,兩個人分工,洗得更快一點。
碗洗好了,外婆帶着他們兩個到井邊洗腳,然後躺在床上睡覺。
涼涼的井水倒在腳上,阿竹扭扭腳就将腳洗幹淨了。
外婆見兩個小孩子腳洗幹淨了,就帶着他們回屋睡覺。
外婆的床很大,躺下三個人剛剛好。
阿竹睡在中間,阿黃睡在阿竹的左邊,外婆躺在阿竹的右邊給他們扇風,一個風扇不太夠,所以外婆還需要給他們扇扇風驅趕熱風。
蒲扇蒲扇輕輕搖,孩子孩子美夢中。
外婆搖着扇子的手漸漸的慢了下來,她也有點困了。
屋外荷葉下的青蛙,因為天熱叫聲小了下來,但樹上的蟬卻叫的更為歡快。
蟬鳴是夏天最好的代表,也是兒時最記憶尤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