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正所謂蜀道難, 難于上青天,楊秋瑾一家人坐着牛車,從坑坑窪窪的泥路坐到縣裏, 再從縣裏坐小客氣, 繞過山路十八彎的省道,這才到省會市裏的火車站。
一下車, 一向不大暈車的楊秋瑾吐得稀裏嘩啦, 反倒是陳天佑, 雖然看起來蔫噠噠的,倒是沒有任何暈車症狀,下車就滿血複活。
“喝口水吧。”陳勝青把随身攜帶的軍用水壺擰開, 遞到楊秋瑾面前。
楊秋瑾接過來喝兩口, 感覺火急火燎的胃好受很多, 有氣無力的說, “進去要多久?”
他們停在省會火車站外的站口, 大包小包的包裹都放在路邊,楊秋瑾腦袋昏沉的厲害, 一看到地上的包裹就頭疼。
“大概要十來分鐘。”陳勝青看她臉色很不好, 把地上最重的包裹背在身上, 前面再挂一個,雙臂再把剩餘所有的包裹都拎上,對東看西看, 無比好奇的陳天佑神色鄭重道:“陳天佑同志,組織現在向你下達一個命令,火車站人多擁擠, 虛弱的楊秋瑾同志需要你的幫助,将她安全送到火車上, 請問陳天佑同志,是否能完成組織交給你的任務?”
“保證完成組織下達的任務!”陳天佑絲毫沒察覺這是他爸怕他到處亂跑,給本來就不舒服的楊秋瑾增加麻煩,故意交代他的。
他無比興奮,雙腳立正,朝陳勝青行了一個不太标準的軍禮,轉頭牽着楊秋瑾的手,一臉警惕的看向周圍熙來熙往的人群,“楊秋瑾同志,請跟着組織的腳步,堅定不移往前走。作為黨的兒女,我一定會抛頭顱灑熱血,保護你的安全。”
這番話完全不像一個六歲小孩子能說出來的話,楊秋瑾卻是知道,這是陳天佑經常跟村裏那些小孩四處去看壩壩電影,學習的諸如地雷戰,紅色娘子軍裏面說得臺詞。
她有些好笑的任由陳天佑拉着她穿梭在人群之中,不忘回頭向陳勝青豎起大拇指。
果然是長年帶部下的人,三言兩語就把皮猴似的兒子說得服服帖帖。
天知道她剛才看見陳天佑蠢蠢欲動,想到處亂跑的模樣,有多頭疼。
陳勝青嘴角微勾,他帶過的新兵蛋子比天佑調皮難訓多的是,他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區區一個小兒,他輕輕松松就能拿捏。
省會的火車站比其他地方的小車站要大很多,楊秋瑾一家人從擁擠的人群走到候車室等候近一個多小時,候車室廣播這才響起他們所乘坐火車班次即将到來的提示音。
其他旅客拎着包裹,一窩蜂慌慌忙忙擠上車,陳勝青穿着軍裝,只是往站臺一站,就有工作人員履行軍人優先的原則,護送着陳勝青一家三口安穩上車。
這趟前往邊疆烏市的綠皮火車,硬座居多,卧鋪很少,一般人都坐不上卧鋪,只有幹部專家或者什麽特殊人員、國外技術員等,才有資格買卧鋪票。
陳勝青作為部隊軍官,有資格買卧鋪票,他一共買了兩張,陳天佑是兒童,不用買票,等上了車,挨着他跟楊秋瑾休息就行。
卧鋪車廂在最前面的位置,要從硬座車廂走過去。他們一上車,楊秋瑾就看見各個卧鋪車廂裏,擠滿了穿着各種面料衣服,面孔都看起來很年輕的年輕人們,一個個神情惶惶的往窗外張望。
陳勝青領着楊秋瑾母子走到卧鋪車廂,找到他們票據所在的位置,将大包小包的行李安放好,對臉色慘白的楊秋瑾道:“你睡下層卧鋪吧,下面有窗戶,你睡着舒服些。”
這時候的火車窗戶是可以自己打開的,楊秋瑾嗯了一聲,把窗戶打開,看見窗戶外的站臺上,有不少送親朋的旅客,一個個含着眼淚,向窗口坐着的年輕人們說着什麽。
“這趟車怎麽這麽多人,還都是年輕人。”楊秋瑾随口發問。
她從包裏掏出一顆橘子,剝皮後,果肉拿給天佑吃,果皮則放在自己的鼻翼間輕聞,能很好的去除暈車感。
陳勝青也接過一瓣酸甜的橘子吃着:“基本都是前往邊疆支邊的知識青年。”
內地的鬥争形式越來越嚴重,國家又有政策,要求廣大知識青年,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前往全國各地,為國家建設添磚加瓦,做出貢獻,很多年輕人被迫放棄學業下鄉。
邊疆人廣人稀,條件艱苦,是這些青年重點下放的地區之一。
也有很多成分不好,想逃離是非噩夢的年輕人穿插在其中,這段時間前往邊疆的火車,基本人滿為患。
“他們會到邊疆什麽地方?”楊秋瑾深吸一口橘子皮香氣問。
“各個兵團,國營農場、牧場會接收。”。
“那這些兵團農場,什麽人都收?”楊秋瑾把不安分地爬上爬下的陳天佑,拉坐在她坐的底層卧鋪上。
“能收,也不能收,目前邊疆地區的戶籍制度還很混亂。”陳勝青有問必答,“因為靠近蘇聯、印三、蒙古等國,邊疆占地面積太過寬廣,許多反、動、間諜、不法分子都流竄在邊疆各地,人口排查很困難。”
“這樣啊......”楊秋瑾若有所思。
這個時候,一個披着長發,長相秀美,個子嬌小,身材卻很好,前凸後翹的姑娘,提着一個藤木箱子向他們所在的位置走過來。
她手裏拿着一張票,在對他們對面卧鋪的票。
看到楊秋瑾一家人坐在一起說話,尤其是穿着軍裝的陳勝青時,那姑娘擰緊的眉毛明顯一松,客氣的對他們笑了一下,什麽話都沒說,拎着箱子,費力墊腳,把沉重的藤木箱子往二層卧鋪上放。
這年頭的卧鋪車廂十分狹窄,沒有隔間,卧鋪兩兩對立,中間是擁擠的過道,通常上面那張床卧鋪,要比底下那張高很多。
那姑娘長得太過嬌小,細胳膊細腿的,藤箱雙手舉着猶如千金重,晃悠悠的,好似随時都會掉下來,她卻咬着牙用力往上擡,沒有向周圍任何人求助幫忙。
楊秋瑾見狀,伸手推陳勝青一把,“愣着幹嘛,去搭把手,為人民服務,不是你們軍人日常該做的?”
“為人民服務,也得分人。”陳勝青深深看她一眼,“我要是自作主張,熱情的給一個年輕姑娘提箱子,作為我的妻子,你會不會拈酸吃醋,跟我大吵大鬧,撓花我的臉?”
楊秋瑾被他說得一愣,“我沒想到這一層。”
“沒胡思亂想最好。”陳勝青挑眉,長手一伸,輕輕松松幫那姑娘把箱子放在二層卧鋪上,在那姑娘一連串的謝謝聲中,說句不客氣,轉頭對楊秋瑾說:“我們副團的愛人是個醋壇子,但凡副團跟哪個女同志稍微走近點,稍微和顏悅色一點,她能把副團撓得滿臉都是花,我們副團提起她愛人是頭疼不已。你脾氣一向不大好,我不想變成我們第二個副團。”
“我在你眼裏,是個胡攪蠻纏的母老虎啊?”楊秋瑾沒好氣白他一眼,伸手抓住坐不住想跑的陳天佑,“火車快開了,你往哪跑?給我坐好!”
“媽媽,火車上好吵,好悶,我不喜歡。”陳天佑是個好動的孩子,屁股上像長了釘子,一坐下來動來動去的,哪裏坐得住。
“坐不住也得坐,我們上了火車由不得你胡鬧。”楊秋瑾從專門放吃食的包裏,掏出一個水煮雞蛋遞給他,“自己剝着吃,吃完叫你爸陪你t玩坦克炸飛機。”
“我不吃。”陳天佑偏頭氣哼哼的說:“水煮蛋沒有味道,不好吃,我要去別的車廂玩。”
此話一出,引來附近卧鋪人們好奇的目光。
這年頭大部分人都吃不飽,雞蛋更是人們眼中的精細食物,尋常人家吃個雞蛋寶貝的跟什麽似的,這小孩倒好,居然嫌棄白雞蛋不好吃。
這得多好的生活,連雞蛋都看不上啊。
在看見陳天佑長得白白淨淨,唇紅齒白,他的父親穿着軍官制服以後,衆人又有些理解。
畢竟營級以上的軍官津貼不低,要養一個孩子養得挑嘴,也挺容易。
“愛吃不吃,不吃拉倒。”楊秋瑾可不慣着他,将那顆雞蛋快速剝殼,蛋白自己吃了,蛋黃往陳勝青嘴裏塞,“張嘴。”
“?”陳勝青莫名其妙。
“我不吃蛋黃。”楊秋瑾理直氣壯,“太噎人,給你吃。”
陳勝青無語,“你自己都挑食,還怎麽以身作則教育孩子不挑食。”
楊秋瑾反駁,“我是我,他是他。我說得就是天理,他不聽也得聽。”
“媽媽就是不講理。”陳天佑沖着楊秋瑾擠眉弄眼,在她發火之前,還知道拍馬屁,“不過我就喜歡媽媽這個樣兒。”
陳勝青握着手中的蛋黃哭笑不得,以前他在部隊的時候,時常想着,他不在先鋒大隊,沒有他撐腰,楊秋瑾母子會不會被人欺負,會不會吃不上飽飯,舍不得花錢,餓着自己 。
為此,他時常愧疚不安,現在看來,純粹是他多想。
車廂的乘客陸陸續續上車,沒過多久火車哐當哐當開起來,從慢慢搖晃,到車子逐漸加快速度。
“哇,好快啊。”陳天佑沒坐過火車,車子一開動,他就趴在窗戶邊,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
“我想睡會兒。”楊秋瑾往卧鋪一躺,叮囑陳勝青:“你看着天佑,別讓他亂跑,也別讓他吵吵鬧鬧,吵到別人休息,更不能讓他饞人家的東西。”
“你放心睡吧。”陳勝青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說,“保證完成任務。”
楊秋瑾臉上洋溢着一抹奇怪的笑容,“別太自信,一會兒你就會知道,你兒子有多難纏。”
“再難纏也不會比我手底下的刺頭新兵難纏。”陳勝青十分自信,叫上看倦窗戶風景的陳天佑,“咱們來玩坦克炸飛機,你玩的時候注意降低音量,不要吵到別人。”
這是陳勝青從軍中服務社專門買的仿真軍用玩具,所謂的坦克炸飛機,就是一人拿個飛機,一人拿個坦克,假裝敵襲做對抗。
“好啊,我還是選坦克!”陳天佑很喜歡這個游戲,立即從自己的小包裹裏掏出軍綠色的坦克,嘴裏發出‘嘣!嘣!’類似炸、彈的聲音,開始炮轟陳飛機。
“小心喽。”陳勝青拿着飛機,躲避他的炸彈,時不時假裝從空中丢下炸彈,對着陳天佑的坦克進行炮轟,“連環轟炸,注意隐蔽!”
“啊——救命啊——快跑啊!”陳天佑假裝打不過,捏着小坦克快速撤退。
他情緒一上來,嘻嘻哈哈笑着叫救命的聲音,比車廂裏任何人的聲音都大。
車廂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都安靜下來,齊刷刷看向叫救命的天佑。
有巡查的工作人員立即走過來,發現是個長相可愛,白白淨淨的小男孩在跟人玩游戲,于是客氣又好笑地跟陳勝青說:“這位解放軍同志,請你跟你家孩子玩耍的時候注意音調,也注意用詞,以免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不好意思乘務員同志,是我沒教好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陳勝青尴尬的向乘務員道完歉,扭頭對陳天佑說:“爸爸怎麽跟你說的?在公共場合不要大吵大鬧,要注意影響,不能影響別人休息。”
“對不起爸爸。”陳天佑認錯速度相當快。
“還想玩嗎?”
“想!”
“那就記得,情緒再怎麽激動,也不能得意忘形,大呼小叫。”
“好的爸爸。”
第二輪轟炸開始,陳天佑毫不例外的又被飛機轟炸,再次大喊:“啊,救命啊,快跑啊!”
陳勝青:......
再一次跟車廂的乘務員道完歉後,他不死心的跟天佑玩第三輪轟炸,這次他特意放水,讓天佑的坦克炸毀了自己的飛機。
“我贏了!噢噢,我贏了!”天佑叫得更厲害了,兩只小手還啪啪使勁拍着,給自己鼓掌。
夜色漸暗,逐漸安靜的車廂中,他興奮的吼叫聲,顯得那麽刺耳。
陳勝青太陽穴隐隐做痛,他耐着性子給陳天佑講各種道理,陳天佑答應的倒挺爽快,一眨眼就把他說得話抛在腦後,想怎麽着就怎麽着。
在經歷陳天佑坐不住四處亂跑,到別的車廂和幾個同樣調皮的孩子嘻嘻哈哈到處亂竄,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吃東西,沒多久叫嚷着要上廁所,還眼饞別人的食物,嬉皮笑臉讨要人家的食物等等來回折騰時,陳勝青一直跟在他身後團團轉,弄得精疲力盡,總算明白楊秋瑾睡覺之前那古怪的表情了。
這渾小子,精力太過旺盛,可真難搞。
楊秋瑾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陳勝青不知什麽時候睡到她上面那層卧鋪,天佑不知道是睡過一覺了,還是精力依舊充沛,他居然爬坐到他們對面那個瘦小姑娘的床上,嘴裏鼓鼓囊囊,吃着人家姑娘拿得江米條。
“陳天佑!你給我下來!”楊秋瑾沉下臉,殺氣騰騰地瞪陳天佑。
她在吃穿用度上從未短過這臭小子,可這臭小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總眼饞別人家的東西,不管人家吃啥,他都想分上一口。
為此挨了她多少打罵,他都不長記性,屬于典型的記吃不記打,狼心狗肺。
“糟糕,我媽怎麽醒了。”陳天佑脖子一縮,深知他媽連名帶姓叫他,那是真生氣。
他慌忙将手中的江米條塞進嘴裏,腮幫鼓鼓一躍而下,跳到過道,連鞋子都不穿,準備開溜。
“嗳,天佑弟弟,你小心點!”那嬌小的姑娘看得心驚膽戰,生怕陳天佑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去崴到腳,瞧着楊秋瑾臉色不好,忙擠出一抹笑,向她自我介紹:“楊大姐是吧?天佑跟我說你是她的媽媽,很高興認識你,我叫任瑩,是前往阿連山農場的一名知青,江米條是我主動叫天佑弟弟過來吃得,你千萬不要罵他,他醒的時候你們夫妻倆還沒醒,他肚子餓壞了。”
“你好任同志。”楊秋瑾下床穿鞋,走到她床位前,向她無奈一笑,“你被這混小子給騙了,我們包裏吃得東西多的是,他就是眼饞別人的東西,為了一口吃得,都學會撒謊了。”
任瑩微微一怔,很快不在意的笑了笑,“小孩子都這樣,總覺得別人家的東西都是最好吃的,我小時候也經常眼饞別人家的吃食,那時候我爸媽也沒少罵我。”
她說到這裏眼神一黯,低着頭似乎在隐忍什麽。
這輛火車上的知青大多都不是自願下鄉的,楊秋瑾也不打聽人家的難言之隐,笑着跟任瑩打趣兩句,轉頭擰着陳天佑的小耳朵,咬牙切齒道:“你能耐了啊,又去要人家的東西吃,丢你老娘的臉。”
“疼疼疼。”陳天佑龇牙咧嘴,“媽媽,你可冤枉我了,是任姐姐主動給我江米條吃的,我沒有向她要。”
任瑩附和:“是啊楊大姐,天佑長得這麽漂亮可愛,還很懂禮貌,剛才你們沒醒的時候,他熱心的扶一個老人家去車廂那頭上廁所,是我聽見他的肚子咕嚕響,給他吃得江米條。”
“真噠?”楊秋瑾松手,上下打量天佑,見他圓亮的眼睛裏滿是委屈,立即道:“對不起啊天佑,媽媽錯怪了你。”
“沒關系的媽媽,我原諒你。”陳天佑認錯認得快,氣也消得快,很大原因是學習了楊秋瑾,因為她認錯也很快。
陳勝青躺在卧鋪上,已經醒來好一會兒,他默默聽到母子對話,英俊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很快放心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火車一路轟隆疾馳,每隔一段時間會在大小不一的站臺停下,站臺陸陸續續上來乘客,大多都是支邊的年輕人,下車的人則寥寥無幾。
窗外的風景,從青山綠水,到漸漸荒蕪,用了大概兩天的時間。
這個時候已經踏入邊疆地界,但離烏市還有一夜的路程,晚上的氣溫明顯比別的地界快速下降,這是邊疆特有的早晚穿棉襖,午穿紗的特殊氣候,車裏不少t人都翻箱找衣服保暖。
楊秋瑾從包裹裏掏出兩件厚點的衣服給自己和天佑套上,回頭看見陳勝青還穿着薄薄的軍裝,“你就沒帶一件厚一點的衣服回來?”
“我身上的軍裝挺厚的。”陳勝青稍微活動一下長久坐車僵硬的四肢,“不用擔心我,我長年作戰,風裏來雨裏去,身體很結實,不會凍感冒。”
楊秋瑾:.......
這人怎麽總是自作多情,誰擔心他會凍感冒。
車子在這個時候漸漸減速,要到一個小站臺了,有乘務員舉着一個大喇叭,在車廂之間提醒要下車的旅客做好準備,同時檢查廁所裏是否有躲票的乘客。
楊秋瑾把一家三口的火車票都拿出來,等待乘務員再次驗票,等了好一會兒,看見一個乘務員一直在拍打他們這節車廂的廁所門,“裏面的人快把門打開,別躲在裏面,再不開門,我們就要撬門了啊!”
裏面的人毫無動靜,乘務員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整個車廂裏的人都把目光看向車廂間的廁所,議論紛紛:“誰在裏面啊,怎麽不開門啊?”
“興許是在蹲大號,還沒蹲幹淨呢。”
“那也不能不吭聲啊。”
“別不是反、動、壞分子,在廁所裏幹壞事吧。”
氣氛一下緊張起來,廁所外的乘務員臉色凝重,“裏面的人聽着,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再不出來,後果自負!”
喊完沒聽到回應,那個乘務員立即呼叫幾個同事和乘警過來,打算破門而入。
就在這個時候,廁所裏傳來一道弱弱的女聲:“乘務員同志,請等等,我的身體不大舒服,麻煩你們叫一叫19號卧鋪的楊秋瑾同志,請她進來幫幫我。”
“身體不舒服為什麽找醫生?”乘警深表懷疑,“那個楊秋瑾同志是醫生嗎?”
“不是,那個楊同志是軍嫂。”負責巡查這節卧鋪車廂,兩天裏檢驗楊秋瑾近五次火車票的女乘務員,已經記住了她的名字及身份。
“裏面的人找軍嫂做什麽?”乘警想不通,還是叫來楊秋瑾,跟她說明情況,“楊同志,你願不願意進去全憑你個人自願,我們不強迫你個人。”
楊秋瑾這個時候已經猜到廁所裏的人是誰了,并沒有冒然的答應進去,而是看向随她一同過來的陳勝青,“你覺得呢?”
“沒事,我就站在你身後,有任何危險,我會第一時間救你。”陳勝青拔出随身攜帶,別在腰間的軍用匕首,眉眼冷冽,神情鄭重。
這個年代間諜無處不在,身為軍人,陳勝青願意幫助任何平民百姓,但也不會放過任何破壞份子。
他有足夠的把握能保護楊秋瑾,所以不介意楊秋瑾去回應裏面的人。
站在他身邊的一個乘警、四個乘務員被他那樣嚴肅的表情和動作感染,心都提起來。
乘警拔出随身攜帶的手槍,站在陳勝青的對面,這樣就算有突發情況,他也能和陳勝青打配合,第一時間救助楊秋瑾。
楊秋瑾本人一點緊張的感覺都沒有,她示意一直粘着她的天佑站遠點,這才伸手敲廁所門:“我來了,你開門吧。”
“咔——”裏面傳來拉開門栓鐵撬的聲音,廁所門緩緩打開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