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尋常的初見
不尋常的初見
第一章 不尋常的初見
*
排着隊一下高鐵，李彤趕緊大口了呼吸幾下新鮮空氣。可能省城的人多車多，熱島效應強，即使已經進入11月了，風還不是太涼。
李彤拿好手裏的包，跟着人流出了站，然後再按照地圖指示坐地鐵前往目的地。今天是周六，明天一大早她要參加一個非常重要的面試，故而今天下午從洛市來到省城鄭市，提前熟悉一下環境，為明天的面試做準備。
現在是下午三點十五分，地鐵上人不少，站了三站，李彤才等到了一個坐位。她計劃着先到面試考場熟悉環境，然後再去訂好的酒店辦理入住。
下了地鐵，又步行了差不多十五分鐘，李彤終于到了予能集團。
予能集團是全國100強企業，還是國有控股，薪資待遇好、平臺高、專業性強，每年招錄時候，報考的人都非常多，競争激烈的崗位錄取率可能達到1：200。李彤去年就報考了這裏，面試都沒進，經過一年的努力，今天終于以拉了第二名4分的優勢拿了崗位筆試成績第一。可面試不是她的強項，她報的崗位又只要一個人，即使比第二名高4分，心裏還是惴惴。
此時站在集團門口，看着太陽在大樓藍得發亮的玻璃上折射出泛紅的光線，看着樓頂那幾個氣派的“予能集團”紅色大字和院子裏蔥郁的香樟，李彤心底湧起一股濃濃的期待：明天一定要好好發揮，趕緊考進來，離開現在那個地方，再也不見他和他的媽媽……
就着手機地圖确認了好幾遍明天要走的路線，李彤這才往預定的酒店走去。辦理好入住、收拾好東西，她在網上搜了搜附近的美食，團了附近一個位于“木色”商場負一樓的米線單人餐，計劃吃完趕緊回來，再把明天面試的注意事項看看……
……
*
木色商場四樓，蓉藝餐廳。
“來，幹杯，祝我們的王老五壽星——秦昊同志，下個生日能脫單，也祝我能天天笑哈哈、夜夜睡得香，來吧同志們，cheers~”一個前額頭發略長、眼睛大大的男生笑着說，舉着手裏的白酒杯，朝另外兩人碰去。
“喂，黃宇，人家秦昊過生日，你還得祝福祝福你自己？還夜夜睡得香呢，你中午時候睡得跟豬一樣，晚上能睡得香才怪！”一個戴着眼睛，有點胖胖的男孩道，邊說邊撤回手裏的白酒杯，拒絕和黃宇碰杯。
“張克揚，我為啥睡得香你不知道嘛？”黃宇皺眉，假裝生氣，“還不是因為和你睡一個房間嘛，我愛的人在我旁邊，我睡得當然香啊~”
Advertisement
“滾你丫的，哥哥我寧直不彎！”張克揚白了黃宇一眼。
“好好好，你直，你直，你最直，我宣布，我們克揚同志是地球三十五億男人中最直的，來來，趕緊幹杯~”黃宇道。
秦昊嘴角上揚，他喜歡聽黃宇和張克揚鬥嘴。拿起桌邊的紅酒杯，和他們倆輕碰了一下，在嘴邊抿了一口。
“嘶~啊~這酒不賴啊！”黃宇拿起酒瓶，看了看瓶底兒，“呦，老酒呀！”
“給你們喝，當然得喝好酒。”秦昊幽幽道。
“你不來點？”張克揚問秦昊。
秦昊揚揚手裏的紅酒杯：“明天幹活呢~”
“明天單位新人來面試呢，我們秦昊可是場內記分員哦，沒辦法，誰讓人家長得帥，有新人來的時候得拉出來拔高一下單位整體顏值。”黃宇笑道，他是集團人事處的，知道這次面試的人員安排。
張克揚點點頭：“這回又招幾個啊？趕緊給我們處分一個吧，忙死了整天。”他在集團機關黨委，事兒确實有點雜且多。
“秦昊還沒說忙你瞎嚷嚷啥？人家那活兒不比你的難幹？知足吧你！”黃宇白了一眼張克揚，然後夾了片豆花鲈魚大嚼起來。
秦昊在集團綜合處，寫稿子，加班是常态。
“那秦昊馬上就是集團最年輕的副處長了，那叫啥來着，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嘛~”張克揚道。
“也是，秦總，以後你當領導了，一定不要給我分太重的活兒啊，我就想幹那種不用太動腦子的活兒，哈哈~來，秦總，我敬你，我幹了，您随意。”說着，黃宇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你是不用想着晉升，你這……”張克揚想說黃宇的老婆家底豐厚，轉念一想這是黃宇的痛處，于是趕緊閉嘴，夾起一個蒜香竹節蝦，吃了起來，然後才道：“你們人事處能不能給咱們招點帥哥美女養養眼啊~”
“可以啊，秦昊，咱倆重考去！”黃宇接話。
三人都笑了。又幹了一杯。
“我這杯喝完就不喝了啊，明天要早起。”秦昊道，“剩下紅的白的你倆解決吧。”
“No problem，美酒美酒我來啦~”黃宇唱到。
“大哥，能不能教教我倆，每天怎麽像你一樣高興？”張克揚滿臉凝重的問。
“不為情所困就行了呀，秦昊天天被迫相親，你天天為了得不到女神傷腦筋，你倆能快樂才怪。”黃宇說，“哪像我，無愛一身輕呀一身輕~”
秦昊想起幾年前黃宇邊哭邊喝酒喝到吐的樣子，沒說話。餘光掃到桌上小蛋糕上插着的數字31，不由得感慨：那個人，什麽時候出現呢……
……
*
面試八點開始，因為需要提前簽到、抽號，六點四十就得進候考室。李彤把鬧鐘定到五點半，誰知五點二十就醒了，昨晚不出預料的沒睡好，起來頭懵懵的，用冷水沖了沖臉，才好點。
迅速洗漱好、化個淡妝、紮好頭發、吃了點昨天準備好的面包、再辦理退房，出酒店的時候，已經六點了。
天還有點灰蒙蒙的，東邊天空的雲映着金邊，這個時節中午雖熱，但早上還是很冷的，李彤裹了裹外套，沿着昨天的路線，向予能集團走去。
到了集團門口，看看時間，不到六點二十。這次招錄10個人，30個人進面試，這會兒門口已經站了三四個穿着正裝的人了，李彤不想過去尬聊，就拐到集團南牆外的小花園，準備在這兒待個十來分鐘再過去。
心跳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快起來，呼吸也有點急促，一些情景，好的壞的，輪流在李彤腦海裏閃現，想到待會的面試，她身不由己地緊張起來。
待會一定要加油，這次一定要考上！……不要說一定，凡事平常心，平常心才能成事，過于想得到是得不到的……
深呼吸，再深呼吸——還是緊張；不要緊張，沒事的，你筆試成績高——還是緊張；實在考不上可以回現單位繼續幹着，不，一定要考上，一定要考上，不要回去……
李彤覺得自己心亂得很，一點也靜不下來。猛然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鵝卵石小路上，她靈機一動，環顧了四周，沒人，立馬脫掉了鞋子。
這是李彤的“獨家秘笈”，小時候，家門前就有片空地鋪着鵝卵石，夏天的時候，小孩們都光着腳在上面玩，一邊忍受腳底的痛感一邊享受按摩的舒适。長大後，進了城市工作，每當看到公園裏的鵝卵石小路，李彤總想把鞋脫掉在上面站一會兒，因為一站上去，那種熟悉的痛感和舒适感就能把心底的不快樂一掃而光……
果然，心裏瞬間不那麽亂了，李彤拿出寫好的面試注意事項，默念了起來。
……
*
一大清早六點鐘，天還有些灰蒙蒙的，秦昊的手機鬧鐘就響了，手從被子伸出來，眼睛都沒睜，熟練地把鬧鐘關掉了。本想再眯幾分鐘，一想到今天單位還有事兒，他有點費力地坐了起來，極不情願地掀開被子下了床。
一路閉着眼走到了洗手間，摸索着開了燈、給電動牙刷上擠了點牙膏，“嗡嗡”聲響了兩分鐘左右，接着是漱口、擠洗面奶，一直到臉上的泡沫沖幹淨、需要拿剃須刀刮胡渣時，他才睜開了眼睛。
可能因為經常健身的緣故，也可能因為他頭發天生有些自來卷、前額略高故而發型有劉海兒的緣故，已經滿31周歲的秦昊依舊陽光帥氣，看起來頂多有二十七、八歲。
因為被催婚催得太煩，過了30歲，秦昊索性從家裏搬出來，住到了離單位比較近的一個小區，這套房子是他剛來單位工作時買的，大三室，裝修時他投入了大量精力，本來是準備作為自己婚房用的，誰知道女主人遲遲不出現，母上大人又天天叨叨，他索性以“交通太堵不想開車”為由搬了出來，住了已經有小半年了，平時只有家裏做好吃的時候才會回爸媽家。
工作日的時候，早上和中午單位都有飯，晚上回來随便吃點，雖說生活上不像和父母一起住的時候那樣方便，但精神上卻特別自在，晚上和周末的時候可以不受打擾地看會兒書打會兒游戲、或者聽聽音樂，更沒有人在耳邊唠叨，輕松惬意。
作為理科男，秦昊非常推崇人工智能，家裏能自動化的東西絕不手動，單說做飯方面，什麽面包機、煮蛋機、熱奶機、榨汁機、破壁機、空氣炸鍋、洗碗機……都是一應俱全。所以他早餐倒也做得又快又豐盛：豆漿、煮雞蛋、烤面包夾火腿腸。他得意地拍了個照發給了媽媽，随後趕快吃起來，今天是單位今年招錄的考生來面試的日子，作為考場記分員，他六點四十要到單位。
吃完飯，換了身比較正式點衣服，一看手表快六點半了，秦昊匆匆出了門。
11月了，小風刮得人脖子涼涼的，路邊的法桐葉子已經開始泛黃。秦昊不禁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又是一個秋天了。昨天剛過完31歲生日，再過兩個多月過完農歷春節，按老一輩的說法，他虛歲已經32了。
想到自己已經32了，秦昊不禁心裏一震：是的，确實該考慮成家了。可是真的要找個條件不錯、各方面在外人眼裏合适，但自己沒什麽感覺的人嗎？
秦昊不禁立馬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原來又不是沒試過，還試過不止一次，結果還不是不行？那樣真的太沒意思了，一切像是在完成任務，自己真心做不來。怎麽想找個讓自己有感覺的怎麽就那麽難？
提起“感覺”二字，秦昊十分無奈，難道真的像媽媽說的那樣，自己從小到大都太順了、沒吃過什麽苦，所以太任性了？“感覺”跟本就不靠譜？
确實，從高中起，秦昊就順風順水，高考上了一所有名的985，因為是獨生子，一開始也沒準備留在外地，大四畢業後就直接進了予能集團，定級一級辦事員，而後每兩年提一級，年底有優秀還能縮短半年，現在已經是五級辦事員了，距離副處長一步之遙，是集團最年輕的幹部，可以說前途無量。
家庭條件也是沒得說，但在婚姻問題上，怎麽就這麽難？大學課程多，學校女孩也少，沒談女朋友，畢業後就被家人、親友、領導、同事，拉着各種相親，期間也和那些大家都覺得不錯、各方面和自己合适的女孩們試着相處過，但馬上都32了，依然孑然一身。想到明天晚上還有個相親飯局，想到自己相親相了9年，想到相親請女孩子們吃飯的花費應該夠買一輛十多萬的車，秦昊不禁笑出了聲。
秦昊家住在單位的南邊，一直朝北走大概一千米，過一座橋後，有個小花園，自東南至西北穿過一個小花園，就到單位了。小花園在單位的南牆外，不臨主幹道，所以人很少。
秦昊剛走進小花園，還在為自己無奈的“相親史”苦笑，突然看到不遠處背對着自己站了一個穿黑色大衣的女孩，高高瘦瘦的，紮着簡單的低馬尾，她正好站在幾株葉子已經金光的銀杏樹下，背影顯得有點清冷，他不禁想起原來在哪看過的一副畫兒。
再一看，那女孩竟是光腳，穿着白色的襪子，黑色的小皮鞋放在一邊，就那麽靜靜的站在那兒。
秦昊心裏一動。
這個花園不大，秦昊想穿過花園到單位，就必須從這個女孩身後，他突然有點緊張，不知是不忍打擾這安靜的場景還是什麽。
停頓了三秒鐘，秦昊決定繼續往前走。
見慣了大場面的秦昊不是容易緊張的人，可此時他也不明白為何自己心跳得很快，越靠近那女孩心就跳得越快。
期待着，害怕着，像是故意又似無意，秦昊加重了腳步。
果然，那女孩回過頭來。
可能是沒想到這麽早會有人路過，也可能是不想被人看到不穿鞋站在地上，只見她先是一愣，而後清秀的眉眼又露出一個不太好意思的笑，然後趕緊回過身兒低下了頭。
看到她一笑微微眯起的兩只眼睛像彎彎的月牙一般，秦昊覺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他突然想起，自己剛才出門的時候好像忘了梳頭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