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馬店初遇
馬店初遇
姜道隐消失後,兩位少年與山鬼、花貍告別。走出森林,再次踏上前往夫諸的旅途。
眼前是一片荒原,不出意外的話,只要一天,便可抵達夫諸邊境。但是,鼠怪再次出現了。這次同上一次一樣,沒有預兆,突然出現。在荒無人煙的荒原中,出現在兩位少年身後。
“君壽命不足一年。”
“你瞎說什麽呢!”阿絮轉過頭罵那鼠怪。
鼠怪不理阿絮,仍繼續說道:“青蔥少年,風華正茂,卻只有一年活頭。”鼠怪幾乎要貼在池鶴春背上了,“可憐啊可憐。”鼠怪用尖尖的指甲戳池鶴春,“你想知道為什麽嗎。”
阿絮想殺了這鼠怪,但他道行不夠,尚不能把鼠怪如何。
池鶴春沒有回頭,而是直接對阿絮說:“我們走吧,不要理它。”
“離我們遠點,你這腌咂貨。”阿絮給了鼠怪一拳。
“無妨,我還會再來找你的。”阿絮的拳頭撲了空,那鼠怪根本就沒有實體。
“這玩意兒真氣人,說話讨人嫌,還不能把他怎麽樣!”
“鼠怪沒有攻擊能力,只能動動嘴皮子,它要說,就随它吧。”
“它說你不到一年就要死了,你還随它吧。你這人難道就不怕死麽!”
“怕又如何,人各有命,我只看當下。”
“只看當下?人各有命?”阿絮把視肉砸池鶴春身上,“多吃點吧你,別還沒到夫諸就死了!”
池鶴春撕下一小塊視肉塞嘴裏,視肉被撕爛的地方很快又重新長了回來,與之前無異。“原來真的和書裏寫的一樣啊。”少年仰着頭看着頭頂上耀眼的太陽,“在最後的時間裏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吧。”池鶴春心想。
阿絮還在生池鶴春的氣,不願意和他一塊兒吃飯。
飯畢,兩人還是一起走了,一前一後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誰都沒有說話。
阿絮走在前面,率先發現不遠處出現的城池,“我們到夫諸了!”話畢,發現自己還在生氣,又仰着頭一個人快步走了。
“等等我。”池鶴春追上去。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池鶴春認真的盯着他的眼睛。“我的時間不多了,我不想最後的時間還浪費在冷戰上,我不想留有遺憾。”少年的眼中閃着淚花。
“你以為我想啊,這麽年輕健康一小夥,突然就告訴我你要死了,這誰接受的了啊。”白衣少年帶着哭腔,飛快的抹了一下眼淚。
“傻小子。”玄衣少年拿袖帕輕輕幫他擦掉了眼淚,“你現在收住,我就不告訴師尊你又哭鼻子了。”
“我才沒哭。”
“行吧,你沒哭。”
池鶴春講了一路并不好笑的笑話,想要逗阿絮開心。最後,阿絮實在是受不了了。停下對他吼道:“你知不知道你講的一點都不好笑!”
池鶴春笑出了聲,“我知道啊。”
“知道你還講!”
“這不是看某人一直沉浸在悲傷中嘛。”
“好豪華!”看着眼前精雕細琢的的亭臺樓閣,阿絮不自覺感嘆道。
“的确富庶。”
二人在城中轉了一圈,發現這裏絲毫沒有大難來臨的模樣。許是災難還未發生。但是為了降低損失,他們得想到一個可以提前預知災難的辦法。
兩位少年商量之後,一致決定,直接前往夫諸國都,那裏是夫諸國的中心,國內一切動向,在那可以最快知曉。
怎麽去?現在又一個問題擺在眼前。
“照我們之前的走法,太慢了,等走到夫諸國都,災難恐怕已經發生了。”
“買匹馬吧,我們騎馬去。”
“行。”
兩人正欲出發去買馬。卻見商鋪前站着一個少女,身着煙灰色衣裙,頭插金絲白玉簪,窈窕迎風,幼态的臉上唇色略顯蒼白,俨然一副病美人的模樣,動作姿态卻又獨具神韻,宛如仙人。
商鋪裏走出來一個大腹便便的穿着華貴的中年男人,只見他很不客氣的對少女說道:“姑娘,沒錢買什麽馬呀。”
“我有錢,被你家小厮偷了。”少女冷冷的說道。
“哈哈哈,你這話當真可笑,誰知道你是不是自己路上把錢丢了,賴在小厮身上。”男人收起扇子,拿扇子指着少女說道:“又或者說,你根本就沒有錢。”
“那麽,便無需多言了。”少女不知從何處召來了水,水将男人團團圍住,似要将男人活活溺死。
“看樣子,她是打算殺了他。”阿絮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奸商罪不至死。”
“明白了。”
少年們很有默契的一同上前。阿絮破了少女的法術,池鶴春将少女擋在身後。
“休要多管閑事。”少女說着就要對池鶴春出手。
“姑娘莫氣,奸商欺客,實屬不該,但他罪不至死。”
男人吓壞了,連連附和道:“是是是,我做了錯事,求姑娘高擡貴手,饒我一命。”
“馬給我,放過你。”
“好好好,我這就叫小厮牽馬來。”
“不挑挑麽。”池鶴春問少女。
“挑。”
走出來一個小厮,恭敬的說:“三位裏面請。”
這奸商經過這一教訓,馬的價格都便宜了不少,原本少女身上的銀錢只夠買一匹下等馬,現在不僅買到了一匹上等馬,而且還剩了不少銀錢。
在即将分別之時,池鶴春才想起來還沒有問少女的名字。
于是連忙問道:“敢問姑娘芳名。”
“百裏遙”
“在下池鶴春,黃龍真人座下弟子。”
“我亦是黃龍的徒弟,叫我阿絮就行。”
“百裏姑娘一個人,是準備去哪呢。”
“皇都。”
“我們也是去皇都,不如一起,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好。”
“那我們便出發吧。”
城內車馬粼粼,人流如織,即使騎着馬,也無法行得很快,只能慢慢走,稍走快些,就要碰到路上的行人,街邊的小攤。
天黑了,三人也沒能走出城。只能找個客棧先住下,明早再出發。趕了一天的路,少年們都很快入睡了。
自從遇到了鼠怪,池鶴春每天晚上睡覺都睡得不踏實。每天晚上總是作着奇怪又真實的夢。
恍惚中,池鶴春又進入了夢境。
神廟裏,一個巨大的女神石像伫立在眼前,四周黑暗,似乎也是夜晚。周圍是一片死寂。忽然,門開了,借着月光,依稀可見,一個青衣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跪在地上,無比虔誠的,向石像述說着他的遭遇。說着說着,男人哭了起來,輕輕的抽泣。四周突然亮了起來,眼前出現了一個金發男人,琥珀色的眼裏滿是慈悲和憐憫。
“你站起來。”神仙的聲音極具穿透力,青衣男人似乎是不受控制的,聽話的站了起來。
神仙慢慢地朝男人靠近,“閉上眼睛。”
男人乖乖照做。
神仙将手放在男人頭頂,輕輕撫摸着。從男人頭上取下了一縷頭發。
頃刻間,男人感到頭暈目眩,他漸漸看不清仙人的模樣,倒在了地上。
男人倒下後,那神仙也消失了,突然的,和他來時一樣。
夢醒了,天還未亮,池鶴春轉頭看向旁邊,阿絮睡得正香。
少年起身,走出房間,在廊間漫無目的地走着。那男人是誰,他又為何暈倒,那仙人對他做了什麽,他為何會做這樣的夢?池鶴春想不明白,想到頭疼。
雖是夏日,可夜裏的風還是吹得人泛寒意,他又回去睡覺了。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百裏遙便來催他們起床。
“美女,你不睡覺的啊。”阿絮抱怨道。
“我無需睡覺。”
“行吧,我服。”阿絮不情願的從床上爬起來。
在阿絮抱怨時,池鶴春已經很麻溜的穿好了衣服,站在門口和百裏遙一起催阿絮。
“你倆都是狠人。”阿絮不滿的說道。
由于出發得早,路上都沒什麽行人,遠沒有白日裏繁華,三人很快便出了城。
夫諸國有個特點,就是每個城池之間都沒有直接相連,而是分開的,獨立的,一個一個的城池。城池之間的過渡地段,是沒有人居住的,未經開發的地域。裏面獸、靈、妖、仙什麽都有。但是路過的行人不必擔心安全問題,每個地方都有大大小小的神仙,負責維持秩序,保護生靈安全。他們被尊稱為“守護神”。
少年們怎麽也沒有想到,出了城,是茫茫一片無際的湖水。水很深,他們的馬無法渡過。百裏遙是司水之神,可在別人的地盤上,貿然使用法術,若是碰上位度量小的神仙,怕是想渡也渡不過去了。
“三位可是要去西城。”不知從哪傳來了稚子的童音。
“我們要去皇城。”百裏遙答道。
“那便是一定要路過西城了。”
平靜的湖面上漸漸泛起了漣漪,似乎有什麽東西從湖底升上來,驚破了水面。
是蓮花,無數蓮花在湖面上盛放。薄如蟬翼的花瓣,粉粉的,嬌豔欲滴。不知技藝怎樣高超的巧匠,才能雕刻出如此驚豔的蓮花。
池鶴春試探地問道:“是要我們乘蓮花過去嗎?”
“是的。”童音再次響起,“随便挑選,你們三人只能挑一朵哦。”
“能渡麽?”阿絮猶豫着不敢上去。
百裏遙挑了一朵最大的蓮花,一腳邁進,蓮花随着她的身量變大了。池鶴春緊随其後,見此,阿絮也跳了進去。
三人一進去,湖面上便刮起了微風,吹動蓮花,速度不快不慢,讓上面的人感覺很舒适。
半個時辰後,依稀見得雲霧之間,有座巍峨的山聳立在遠處,山上立着大大小小的房子。
“快到西城了。”池鶴春向山的方向眺望。
阿絮從蓮蓬上爬起來,順着池鶴春的視線眺望,感嘆道:“西城是座山啊。”
一陣風猛的吹來,三人齊齊摔倒,等他們爬起來,發現已經靠岸了。
百裏遙整理了一下衣裙,首先着陸。兩位少年陸續下船,面前一塊高大的石碑上篆刻着“西城”二字。
“見過城門,還沒見過哪個城搞個碑立在門口的。”
話音剛落,碑後的林子裏傳來一陣虎嘯,一只兇獸出現在他們面前。那兇獸人面,虎足,毛發如犬、長達兩尺,獠牙似野豬,尾巴足足有一丈八尺。
池鶴春朝兩人喊道:“是倒壽!”随即召出長槍。
阿絮折了根樹枝,變幻成薄劍,罵道:“哪裏來的金毛獅王!”
三人将兇獸圍住,少女提醒道:“倒壽好鬥,一旦遇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倒壽首先攻擊了沒有武器的百裏遙。長長的尾巴甩去,擊的百裏遙連退數尺。
池鶴春欲把長□□入倒壽的後頸,但那兇獸好似背後生了眼睛,又是一個甩尾,将池鶴春重重擊倒在地。
在池鶴春攻擊倒壽之時,趁兇獸不備,阿絮操縱薄劍,卻也只是削去了它的幾根毛發,劍還被那畜生鋒利的牙齒咬斷了。
百裏遙站在不遠處,靜靜觀望着他們打鬥。
池鶴春爬起來,飛快地轉身向後折了一根樹枝丢給白鶴。
“接着!”
阿絮接過樹枝,頃刻間,樹枝在白鶴掌中化成了薄劍。
池鶴春縱身一躍,長槍直搗倒壽眼球。阿絮掐訣,指尖劃過薄劍,向前俯沖,劍抵兇獸後頸。
倒壽張嘴咬住池鶴春的手腕,槍落在地上,發出沉重的響聲。阿絮被倒壽一個尾巴甩在了腳下,厚厚的虎掌壓在白鶴的胸脯上,白鶴被壓得昏迷過去,薄劍随着白鶴的昏迷變回了樹枝。池鶴春忍着劇痛,将長槍召來,狠狠刺進兇獸的眼球。
倒壽被紮得鮮血直流,血噴在池鶴春的臉上,白鶴的嘴角不住的流出血液。倒壽痛得怒號,一腳将池鶴春的手骨踩碎,随後一個甩尾将池鶴春砸在石碑上。
見兩人昏迷,百裏遙念咒,将湖水編織成一個巨大的網,一抛,把兇獸兜在網裏。
百裏遙頭也不回的走了。
湖水倒退,兇獸被拖進湖裏,不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池鶴春醒來,發現自己靠在石碑上,手被包紮好了,腳邊掉了一堆松子殼。阿絮靠在石碑的背面,還在昏迷。
少年強忍着劇痛,爬起來,輕輕喚道:“阿絮,阿絮?”
白鶴沒有回答。
少年在四周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少女的蹤跡。周圍一片平靜,她莫不是跟兇獸到別處去打了?
“你醒啦。”一個方眼長毛仙出現在池鶴春面前,背上背着沉甸甸的一袋不知道什麽東西。
“多謝前輩相救。”少年向長毛仙作了個揖。
“哈哈,不必客氣,要謝就謝我的主人罷,是她要我救的你。”
“敢問前輩的主人是?”
“有緣自會知曉,你同伴的傷已無大礙,待他睡醒,你們便離開罷。”
“好,可否再問前輩一個問題?”
“你問罷。”
“前輩來時可看見過一個身穿煙灰色衣裙的女子?”
“未曾見過。”長毛仙卸下麻袋,從裏面掏出一把松子遞給他,“喏,給你。”
“前輩給我松子作甚?”
“這松子可不是一般的松子,凡人食之可延壽至數百歲,修仙者食之可治百病。”
少年正欲道謝,那長毛仙卻搶先說道:“不必謝我,還你個人情罷了,告辭。”
語畢,長毛仙乘風而去。
池鶴春在原處等了白鶴三個時辰,足足等到天黑,白鶴才醒過來。
“那畜生呢?!”白鶴抓住池鶴春的衣領,“是不是被你打跑了?!”
池鶴春尴尬的說:“說來慚愧,我被它打暈了,一覺醒來,倒壽和百裏遙都不見了,是一個長毛仙子救了我們。”
“長毛仙?”
“依它所言,它是受它主人吩咐來救我們,而那長毛仙形體生毛,兩目更方,又愛采松子,應是偓佺。”
“偓佺?那它的主人……豈不是素女!?”阿絮拍拍腦殼,“我們跟素女有什麽交集嗎?或者說素女就是百裏姑娘。”
“沒有這個可能,素女是不會輕易出山的,民間更是傳言素女從未離開過瀛洲,此地離瀛洲數萬裏。”
“好吧。那你可知百裏姑娘去了何處?”
“不知。”
“成吧,那我們今晚找個地方落落腳吧,那倒壽都給我整出陰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