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鼠怪預難
鼠怪預難
鶴鳴原的仲夏總是濕熱難耐,丹鶴池邊的窈窕斑茅迎風招展,池中的白鶴爪握清風。一個玄衣少年在池上盤腿打坐,閉目蹙額,周身繞着局促不安的白氣。
突然,一人長三尺,冠帻皂服,立于池邊。那人半眯着眼,聳着的鼻子細細嗅着空氣中的味道。待确定了少年的位置,又忽的一閃,出現在了少年身後。
“君某日死。”一陣聲音幽幽傳來。聞言,少年周身本就局促不安的白氣開始向四周逃竄。
矮人又欲開口之際,一陣劍氣襲來,将那矮人打散。
一個手握寶劍的青衣道人踏水而來,又是一陣劍氣,将失去意識,即将要落入水中的少年擊飛到斑茅叢中。
青衣道人身旁一只白鶴輕輕将少年扶起,道人指點眉心,掐了個訣,訣罷,一條通體泛着金光的黃龍變換出來,仰頭長嘯一聲,便向少年飛去,繞着少年盤旋。
良久,少年緩緩睜開眼,輕輕的喚了一聲“師尊”。
聞言,道人擡了擡手,将黃龍召回。
“今日修行如何?”道人冷冷問道。
“無甚長進。”少年如實回答。
“可知為何?”道人邁步向前走去。
少年緊随其後,“徒弟不知。”
“不知?”道人突然停下,轉過身罵道:“你可知你撞見了什麽,方才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可就沒命了!”
白鶴在一旁小聲提醒道:“鼠怪。”
少年一驚,“鼠怪?它怎會出現?!”
“原因暫且不知,鼠怪已被我打散,今日它目的未達,必會再來,你切記不可應它,鼠怪陰險,回應則死。”
“弟子明白!”少年雙手抱拳,恭敬地目送師尊離開。
“阿絮,你今日可見到了那鼠怪的模樣?”少年蹲下,眼睛注視着白鶴。
“未見到,我趕到時,黃龍老兒早已将它打散。我一點影兒都沒看到。”
“唉,可惜了,我也沒見到。”少年連連嘆息。
“見那邪物作甚?”白鶴驚訝道,“你可真是魔怔了,那厮可是來告知你死期的,你不好好擔心一下你的小命,反倒來關心邪物的模樣,我看你死期真的是快要到了。”
“哈哈,我這不是想要緩解一下你的緊張情緒嘛。”
“我可沒緊張,誰緊張了,你別亂說!”白鶴別過臉去,裝作生氣的模樣。
“好好好,沒緊張,是我亂說。”少年站起身來,“陪我練練槍吧。”
“好。”
白鶴幻化成一個白衣少年,腳往地上輕輕一點,便輕盈的騰向半空,一轉,信手折了一枝斑茅,斑茅在白衣少年手中幻成了一柄薄劍。
“那便開始吧!”白衣少年輕輕一呵,朝玄衣少年的方向刺來。
玄衣少年見狀,手伸向後頸,拔出一杆烏金色長槍,也朝白衣少年的方向襲去。
一玄一白兩少年,白衣執劍,玄衣握槍,槍磨劍馳,驚破了鶴鳴原的躁熱,震起了丹鶴池面的水波。白的劍雖柔,卻出劍迅猛,形如白鶴,力如雄鷹;玄的雖握剛槍,卻使的萬般柔美,處處留情。
青衣道人立足遠觀,見此狀,是又喜,又嘆。
他這徒兒,自幼時被他拾來,每日刻苦修煉,雖稱不上是修煉奇才,卻也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平日裏對他也是萬分恭敬,唯命是從。唯獨一點不好,過于天真,江湖險惡,當他能力配不上善心時,恐怕要賠了命去。
道人在池邊來回踱步,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鼠怪的厄兆為何會出現在池鶴春身上。
道人輕點水面,一個躍步,回到了不遠處的竹屋內。跨步走進雜物間,翻了許久,找到一個竹制小箱子,擡手拂去上面的灰塵。道人對着竹箱輕呵一聲,“開!”
箱子啪噠一下打開了,裏面是一面落滿灰塵的銅鏡。
“果然,看到這鏡子就會想起你啊,沒想到再次拿起,竟是為了救我徒兒。”
道人掐了個訣,訣罷,鏡子光潔如新。
“懷朔神尊?”道人試探的問道。
鏡子沒有絲毫反應。
“慈悲天下尊神?”
鏡子還是沒有反應。
道人猶豫再三,輕輕喚道:“舊友懷朔。”
鏡子終于有了反應,鏡身慢慢亮起耀眼金光,好似一個沉睡許久的人突然蘇醒。
“我在。”一個聲音響起,溫潤如玉,沁人心脾。
“突然吵醒你,我很抱歉。”
“無妨。可是遇到什麽難事了?”
“我有一個徒兒,名喚池鶴春,今日修行時,突被鼠怪纏身,我恐怕他有性命之憂,故來尋你。”
銅鏡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夫諸國即将遭遇大難,派池鶴春去平難,難平,則不死。”
“多謝。”道人向銅鏡作了個揖。
鏡子光芒慢慢散去,“嘭”的一聲掉回了竹箱裏。
道人小心翼翼地鎖好箱子,将箱子藏好後,起身去尋那兩位少年。道人手一揮,将正打得熱火朝天的兩個少年分開。
“池鶴春。”道人表情嚴肅。
“弟子在。”玄衣少年不明所以,“師尊有何吩咐。”少年的臉上滿是恭敬。
“方才我觀月宮紋鏡,發現鄰國夫諸最近恐有天災。”道人盯着玄衣少年的眼睛,“你怎麽看?”
“弟子以為,我鶴鳴原雖避世獨立,但天災多禍及平民,我等作為修仙者,應當幫襯一二。”少年認真說道。
“那好,明日你便出發,前往夫諸,為百姓平禍。”道人伸手變幻出一把八角傘面、印着太陽花花紋的布傘,“此為八方禦傘,防禦型靈器。為夫諸國守護者懷朔所贈,為師現在将它贈予你。遇到危險,不敵時,可用其抵擋。倘若此傘也不敵,那就跑。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少年接過布傘,手一揮,将其收入掌心。
“我與你同去。”白衣少年扔掉手中的斑茅,穩穩的落到了地上。
“不可。”道人厲聲道。
“為何不可?我法術比鶴春厲害,我可護他。”白衣少年緊緊拽住道人的衣袖。
“是啊,師尊,阿絮還沒有出過鶴鳴原呢,此行就當出去見見世面了。”玄衣少年為白鶴求情道。
“罷了。”道人無奈道,又伸手變幻出一個煙青色的拳頭般大小的香爐,“此爐名為玄月爐,亦為舊友懷朔所贈,用途用法,我一概不知,爾等路上自行研究。”道人将香爐往白鶴身上一扔。
白鶴接過香爐,仔細打量一番,說道“這香爐看似并無奇特之處,小老兒你莫不是诓我。”
“臭小子,保命的東西,我怎會诓你。”道人一甩拂塵,“爾等自行準備,無需與我道別,遇到危險別來找為師。”話畢,道人拂袖揚長而去。
“老頭兒真是奇怪,平時告誡我們不要跟其他地域的生靈扯上關系,現在又要我們去幫夫諸。”阿絮把玩着手中的香爐。
“一方有難,我們當盡力支援。”
“也就你有這個覺悟,依我看,事既不關己,那就應當高高挂起。”
“當真?”
白鶴摸了摸鼻子,“當然是真的。”
池鶴春笑笑,“哈哈,明日我們何時出發。”
“明早吧,我們今晚先收拾一下物什。”
“好。”
玄白兩少年各自收好自己的法器。
太陽落了下來,燦燦金光透過濕地上密密的斑茅,映在少年們的臉上,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對方,眼裏滿是獨屬少年的正義與信仰。
成群的白翎鸶追随着太陽遠去,而屬于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